第二节 捧人就是杀人(1 / 2)
蜀王王建自从拜发了奏章以后,其实也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如今赐号也罢,升官也罢,也就是个名声而已,说穿了也没啥大用,真正顶用的,还是手里的军队和地盘,不管咋说,拿下了汉中,得了山南西道的地盘和军民,三蜀之地,完完整整的落在自己手里,进可攻,退可守,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看了又看小说网这次梁王伐岐之战,除了朱全忠,西蜀可是最大的受益者。
两川之地,本就富足,西蜀王建,除了派大军攻略汉中,在成都也是大兴土木。这西川节度使府,原本就建得不错,王建又令人在节度府后的内城北门之上,新建了一座高楼,这楼,前后左右都是八间开阔,高有三层,每层四周由三十六根合抱粗的红色巨柱撑起,高耸在城墙之上,巍峨而立,楼内雕梁画栋,色彩斑斓,站在顶层四外望去,成都府诺大城池,俱在脚下。王建首次登临,当即大喜,赐名花红楼。同时,将这建造此楼的宠臣唐道袭连升了两级,赏做衙内马军都指挥使。
王建出身军伍,自家粗鄙无文,却甚是喜欢文雅之士,这在当时藩镇当中,也算个异数。蜀地锦绣山河,文风本就昌盛,这西蜀又是四塞之地,这几年虽也征伐了几场,但比起关外,那还是要平静的许多,多有川外学子文人,来蜀中避难求生。这王建身边,还真聚了不少当世的诗文名士。如今建了这花红楼,心中欢喜,时常领了几个身边的学士,在楼上饮酒赏景赋诗。这一日,正在花红楼上欢宴,汉中王宗诘的快马密报送了上来,王建看密函封口,是王宗诘的印鉴,眉头不由一皱,当即打开,略略一看,将书信归入函中,着贴身侍卫抱了,笑对众人道:“我军北上接驾,攻略汉中,朝廷封赏诸将,大喜之事,诸君当浮一大白,为我军贺!”
文学侍从之臣,听说是封赏之事,纷纷贺喜,举杯庆祝,更有喜欢卖弄才学之人,已经是出口成章,颂扬蜀王军威军功。王建一边谦逊,一边和众人喝酒相庆。
王建转回蜀王府,取出王宗诘的密报书信,细细看了几遍,暗思:“宗诘这子,倒是忠心,只是依旧粗疏。如今朱温竖子,风云际会,竟然得以把握朝政,其所惧者不过是我与河东,淮南数镇而已,而今我三蜀混一,山河险固。朱温这厮无力图我,才用这反间之计,径自封赏宗涤等将,宗诘一勇之夫,不知轻重,倒是小事大作。”
转念又想:“宗涤素有智谋,如何看不出这朱贼毒计,此等归宗封王的大事,即使圣旨封赏,也当快马报来,缘何唯有宗诘密报,不见宗涤和宗播的表章?”
王建心里虽说狐疑不定,但毕竟是一时枭雄,却也按得住性子,转日,收到华洪的表章,王建细细看去,华洪在表中言语恭顺,大表忠心,口气行文,仍足义子身份,看来还没有仗着朝廷圣旨归宗立户的心思,王建才算是放下了心思。
只是这封赏的消息,虽说王建没往外张扬。可毕竟是朝廷明旨,也没啥秘密,这不到三五日,成都上下,关于王宗涤被赐归宗,升山南西道节度使,封爵郡王的消息已经是人人皆知。
这蜀王王建,原本就是靠拜了神策军使田令孜为义父,才有了机会平步青云,打下了这块基业。虽说后来,这义父被他像破衣服一样给撕了个粉碎。但王建还是把这个收干儿子的传统坚定不移的发扬光大。从利州开始,这一边收地盘,一边收干儿,随着地盘的扩大,这干儿义子的数目也是暴涨。但凡军中有名的壮士大将,差不多都是王家宗字排行。这王建每每到军中,看到自己这大大小小的干儿子,心里就是高兴:太原李独眼,号称大唐第一猛将,也才不过是十三个干儿子而已,老夫足足有上百义子,个个武勇绝伦,百虎在军,那个能比得上?
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会为了权势钱财闹的反目成仇呢,何况王建这生拉硬拽出来的义子们,虽说都是义子,这有资格老的,就有资格浅的,有功劳大的,就有熬辛苦混的,况且这官位权势,高低不一,虽说都是义子,原本也是分了好几帮。王宗涤为人一向刚正,治军又严,这么多年下来,领兵带军,一心效忠,人又孤傲,虽然功劳不少,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义兄弟们们,和他关系好的原本就没有几个,等大家得知封赏的内容,这帮干兄弟顿时全都红了眼:这三蜀之地,是我们大家一刀一枪,从无到有一块打下来的,十几年了,你华洪功大,我们可也没闲着呀,凭啥你老小子就一步登天,成了蜀中第二?还汉中郡王,凭啥呀?就李继密那笨蛋,给谁五万军马,拿不下汉中?凭啥老爷子出兵出钱,这好处就成了你自个的?
这些人嫉妒是嫉妒,可毕竟在王建面前也都是混了十几年了,也清楚华洪在王建眼里的分量,按说这归宗是犯了大忌,可没搞明白老爷子到底咋想的,还是看看风向再说。因此上,这心眼多的,在王建面前对这事是闭口不提,只是称颂老爷子英明,可暗地里,却挑唆几个缺点心眼藏不住话的,时常在王建面前抱怨华洪几句。
不过这话是说了,可谁都知道这几个人就是一勇之夫,没啥心眼,王建听了,也不过是笑骂几句,也就算了,到底王建是啥心思,没一个搞得清楚。倒是华洪,接了王建的书令,看信书中甚是温煦,没啥刻薄言语,想着义父毕竟相信自己,也就慢慢放了心,一门心思的平定地方,练兵习武。
这帮兄弟斗心眼归斗心眼,不服气归不服气,可酒照喝,席照摆,既然老爷子愿意,干嘛不趁机多喝点吃点?这也算是往回搂点不是?这一日,王建在花红楼上,大宴文武近百号大小官员。这酒席之上,守着最高领导,自然是歌功颂德,谀辞如潮。反正哄领导高兴不是?
临门的一张桌上,坐着的是几个文士,其中有一个,是蜀王府长史韦庄下属的八品主薄,这个崔主薄,虽和大唐世家的清河崔氏都是一个崔字,但聪明劲可和人家清河崔家子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读了几十年的书,可就是一直开不了窍,别说混个功名,就是这人情世故,也是一概不懂,还是机缘巧合,结识了韦庄,韦大人看他实在是日子清苦,人又耿直憨厚,自己手下缺人,就把他搞到了节度府做个小小的主薄。
按说这蜀王摆宴,崔主薄还真没资格上台。倒是韦庄,觉得崔主薄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没啥大事,又是清苦久了的人,干脆就悄悄领了来,让他打打牙祭,那些府中的侍宴的人,都知道韦长史是蜀王的红人,虽说看崔主薄官帽服侍,上不得台面,可韦大人领来的,自然是按规矩安排。
崔主薄头一次上这大场面,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端着架子,除了叉子丢人。这几道酒喝下来,脸也红了,胆也壮了,听的别人称颂蜀王文功武德,心里也是痒痒,巴不得要露一手。
好不容易瞧个机会,崔主薄急急忙忙,端了一碗酒,站了起来:“下官为大王贺!”
王建远远望了一眼,有点面熟,不知道是哪一个,唐道袭侍卫在旁,低声道:“这是府中崔主薄。”
王建呵呵笑着道:“崔主薄有心了”
崔主薄见蜀王居然认识自己,更是高兴,高声回道:“大王忠贞神武,开府三蜀,文治武功,冠绝天下,实乃我百姓福分。下官为大王贺!为百姓贺!”
王建呵呵笑着,端起酒碗,道:“百姓安居,孤之愿也,为百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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