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令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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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贼,你来星图宫都两年啦,头一遭下山回来,也想不起来给我捎坛好酒!”

南星刚从师父的房里出来,就遇见了此前伙房的那个酒耗子,这个男人此刻正端着一锅热汤要往房里送,一见到南星就开始开口打趣。

朱雀堂自日烛以下都是女弟子,挑水砍柴、伙房膳食、房屋修补这样的粗活自然没法干,总得雇用山下的农夫来做长工。

南星曾跟是姐妹们打听过,酒耗子早在南星上山之前,就已经在朱雀堂里干活,吃住都在山上,也没见过他回家。每天除了生火做饭,酒耗子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给堂主烧沐浴的热汤。

这人看上去三十左右年纪,实话说来长得还算养眼,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俊朗——剑眉星目,挺鼻尖鄂,身材很是颀长挺拔,就连一双手也如珠玉美人一般的修长白净,看这长相绝不像是个地里扒食的粗鄙农人。只是他的穿着一直邋遢破烂,须发杂乱,而且除了干活还算尽力以外,平时就显得格外游手好闲,这一点倒是和农人性情一般。

南星清楚地记得,两人第一次在伙房里见面时的尴尬情境。

“你这酒耗子就只知道喝酒,只不过酒我是没带回来,师父沐浴后的水倒是天天都有,此刻就捧在你的怀里,怎么不去尝一尝?”南星凤眼一挑,马上回唇反击。

想来自己只是星图宫里的一个小人物,熊罴左使那样的大人物见不到,南星觉得和这只酒耗子斗斗嘴,在这山上倒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小家贼,你还别说,堂主娘娘沐浴后的水,闻起来确实很香,哪天我酒瘾上来了,没准还真要兑在酒里尝上一尝!”酒耗子并不生气,依旧挡在那里嬉皮笑脸。

“呸呸!不要脸的下贱胚子,你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不晓得我们朱雀堂是做什么的,如此胡说八道,小心传到师父耳朵里,一刀挑了你的舌筋!”南星吼道。

她嘴上虽这么厉害,但心里觉得酒耗子说话总是有趣,只是他这句话到底是唐突了自己的师父,便双手掐住腰,瞪起眼睛想着要继续奚落他一番。

“朱雀堂又怎么了?不过一群贼丫头,天天不是听风,就是传舌,还能有啥真本事?实话跟你说吧,若不是你们长相还算养眼,看着爽利些,爷爷我早就迁到玄武堂那里去了,在哪干活不一样?没准在那边还能学到些拳脚上的真本事。”酒耗子故意流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错身进了屋。

他这种不懂装懂、自以为是的模样,倒让南星安心一些,说到底不过是个打杂的外人,并不知道朱雀堂的详细。

星图宫中,青白朱玄四堂各有所长,朱雀堂的姑娘们跟着日烛研习潜伏探听之术,伪装身份,易容变声,迷惑视听,挑拨离间,样样都是她们拿手的本领。

值此乱世,一个好的间谍,胜过十万大军。南星和茯苓本来年岁就小,入门又比师姐们晚了三五年,却凭着聪颖乖巧的性情,平日里最得日烛赏识,俨然成了堂主的左膀右臂。

这次引天道军来汇合,算是宫里这些年来数一数二的大事,日烛交给南星和茯苓去办,一反常态并未安排后援或是替补,足见她对两人的信任。

听酒耗子此前提到玄武堂,南星忽然想起又有数月不见卯蚩了,也不知他是刻意躲着自己,还是也被差遣下山办事去了,心情不禁有些复杂,见与不见都是伤感。

楚州安抚使刘龙底被杀,诸地发生黎人叛乱的消息过了半月才传到兵部,被兵部尚书吴光祖压住了再未往上呈报。

当今圣人刚刚因户部拨不出修建陵墓的银钱发飙,一朝下来斩了一个尚书,贬了两个侍郎,司丞以下三五十个人都被发配去修天陵。若他再去报告出了动乱并且要钱发兵,纯属嫌自己的命太长。

“如今楚州叛乱,如何处置,还请右相大人明示。”吴光祖只好去找许德敬商量。

“自从万顺五年,各地民乱不断,如今幽云又被狄人占据,圣人早已不胜其烦,你没把楚州的事情报上去也是对的。”许德敬一脸冷肃,他此前已经得知刘龙底在回都城述职时曾到过乐王府,离开时还带了一箱金珠宝贝。即便他是自己夫人的族弟,许德敬也不想再留此人,谁料黎人居然帮自己清理了门户。

“可若是那些黎人闹得凶了,只怕圣人早晚会知道……”吴光祖见许德敬面露杀气,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追问。

“楚州的府兵溃散了,不还有汉州和江北的府兵未曾动弹么?年年拿着朝廷的百十万军饷,此时不上阵报国,更待何时?”

“右相大人说的是,这两州的兵将倒是可以募集,只是不知该举奏何人统兵?”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楚州的事情你自己去了断便是,还想让圣人给你下旨么?”许德敬横了对方一眼。

“下官真是该死!我这就去下文书调动汉州和江北的府兵。”吴光祖说罢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悻悻退下了。

许德敬一脸颓然,此前狄人五万大军自幽云八个隘口突袭而来,他本想举荐醴王赵仁带兵拒敌,谁料赵昱却派乐王赵信挂帅出征,一番折腾下来,虽然官军死伤惨重,到底是将狄人赶了回去。

赵信回朝之后,威信大增,隐隐有取代太子赵礼之势。如今倘若楚州大乱的消息传到赵昱那里,难免赵信和魏青不会落井下石,揪住刘龙底是自己妻弟这个关节做文章。

吴光祖凭着以往提拔照料的恩信,勉强在汉州和江北调集了十余万兵马,历时月余算是扑灭了楚州的战火。可经此一事,整个楚州甚至汉州、江北已变得兵力薄弱、不堪一击。

至于汉州太守孙文杰报告在辖地发现一支不足千人的队伍,疑似楚地失踪的李天道叛军,吴光祖对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则更不在意,只往当地下了一道围剿的军令。

汉州城外十里,一队带着兵部军令的传令兵正自东北飞驰而来,远远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马道中间,双手杵着一把弯刀,下巴夸张地垫在刀柄上,正百无聊赖地望向这边。

为首的校官急忙勒停了马,挥手做了一个手势,其余三四个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见那人站起身走了过来,竟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光头少年,裸着臂膀,下身套着一条宽大的玄色马裤,看上去倒像是街头玩杂耍讨碎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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