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红颜,英雄,最后的挽歌(2 / 2)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轮回,该有多好。”她低声说,“我们一定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一刻也不分开。”
她仰起脸,闭上眼睛,娇艳如花瓣的嘴唇轻轻颤抖,齿颊凝香,气息如兰。
心在悸动,我想……然而……胳膊上戴着手铐不方便,于是我双手高抬,举过头顶。
嗯,苏静美,闭着眼睛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她温柔地揽住我的脖子,身子跟我紧贴在一块,我的胳膊放下,将她搂紧……忘情……拥吻……
感觉窒息。。
世界在旋转。
管教们迅速奔跑过来,但是碍于苏静美,他们也不敢动手动脚地拖拽,只能在边上冲我们大声咆哮,试图阻止。
虽然有点影响心情,但我们没有理会,热吻足足持续了一个世纪——真有那么久,弄得我的气都有点上不来。
最后,到我离开的时候,苏静美还是没有忍住,痛哭起来。她无力地在窗前蹲下来,哭得非常伤心,泪如雨下。
“我最遗憾的事情,沈宜修——”她一手撑着地板,努力抬眼看我,另一只手遥遥地朝我伸出来,“没有为你留下一个孩子,我们最大的错误——”
然后说话间就变了天,突然打起雷来,还下雨,有豆点那么大,砸脑袋上生疼——好象是冬天啊,季节真反常。\\
我默默地转过脸,拖着沉重的脚镣,跟着管教后边踽踽而行,一步一步走开了。
虽然苏静美的想法有点俗,但是确实让人伤感,五内俱焚,感觉是这样的。
迎着和来时相同的敌视眼神,进到二十二号监房里,后边板门没关,手脚上的镣铐也没除下,管教就冲我大声吆喝,说让我收拾被褥行李,马上调监。
换了一个监区,来到天堂。经济犯专用监舍,传说中的高尚社区——应该是苏静美为我争取到的特别待遇。
七号监,犯人果然很少,只有四个中年人,每个看上去都是白白胖胖斯文儒雅的样子,领导干部的外在特征相当明显,跟二十二号房那帮如狼似虎的社会青年们有着天壤之别的不同气质。<首发>。
这里不存在监规——如果有的话,我想会是他们的表演项目。因为七号监房还有一个不同点在于,那几个家伙都清楚我是谁,他们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有种发自本能的畏惧,好象害怕被我打。
这还真他妈怪了——敢情当领导的怕我是天生的?
当然,除本能之外,我清楚他们还因为什么而恐惧。晚上几个犯人以为我睡着了,窝在后边低声聊天,说我这个死刑没得跑,应该快了。
我知道他们的判断是对的。进入到七号监房,手上脚上的械具就一直没摘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掐指一算,进检已经快到三个月,该整的东西大家应该差不多齐了活,那么苏静美说的不错,开庭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确实快了。
作为一个暴躁凶悍的待决死囚,我在七号监的日子还过得去,随心所欲,享受狱友自发贡献的牢头位置,但我不愿意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敢跟我闲扯什么。
有电视可看,只有一个台,专播法制节目,因此我看到许多跟自己有关的东西。
我犯下的是一个举国皆惊的大案子,政治上已经将我牢牢定调,打为反面典型,故而宣传口径上不设下限,从上到下一致唾弃,什么恶心说什么,以烘托那位品德高尚正直无畏的人民英雄、时代楷模,更可借以歌颂清明政治,党和政府惩治腐败打击犯罪的决心意志。加之群众对这样的无情揭露喜闻乐见拍手称快,大形势下,事情已经被暴炒到遍地开花无人不晓的地步,每天都有最新消息滚动报道,受指派和不受指派的记者们源源不断地发掘大量猛料,全面论证我的腐败贪婪龌龊卑劣诸多行径,事实上,地球人都知道,我的下场,完全看好,只有一个字。
这些都算了,反正我也管不着。受不了的是他们还企图剥夺我的安静权,宣传部门安排很多记者们拥入羁押点,想要我的忏悔。
这可由不得他们了,我让那些乘兴而来的记者们全体败兴而归,一无所获,所以几乎没有看到我的镜头在电视上出现过。
没有忏悔是肯定的,但是我也从不呼号或者痛骂,因为这样的举动除了浪费表情之外毫无意义,而且我每一个失态表现都将会被配上旁白出现在屏幕,指为气急败坏丧心病狂,我不要这样。
我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淡淡地俯视镜头。我告诉大家,你们都很愚昧,很可怜,说真的,我为你们难过,为你们痛苦。
从未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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