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精神之恋（1 / 2）

 五桅大船船尾的一处暗间，梵尼和布扎隔桌对坐，二人面色沉重，似乎正在谈着什么机密要事。</p>

“梵尼，我大哥是一个身世飘零的至苦之人，他的悲怆已经入心入骨入髓，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更不是一个轻启事端的人，他只希望跟他一样的，在苦难中挣扎求存的人，可以自由的呼吸，可以得到一片无忧的净土。乌蒙的部属；宿卫城的陀罗；塔芒族；母子鬼煞；罗公村的大丫；魔子乌思藏；植灵、青妖、麒麟、达娃等妖兽，都是与大哥同病相怜的人。梵尼啊！我布扎不知道怎么帮他，如果我知道，就是去死，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风雨落寞人，寂寞独行客，他的心，无比的哀伤，他是一个渴望结束，渴望死亡，渴望幽冥的百劫余生之人，你，他还会忌惮满天的神佛吗？”</p>

布扎的话让梵尼陷入了深深的苦思，她的心在颤抖，她的灵魂在颤抖，她明白了，那个人根本不在乎铁血梵天，“地狱不空，誓不证佛”，连佛祖对一心求死之人都无能为力，何况自己！</p>

“梵尼，魔鬼峰上，你那纵身一跳，跳的好啊！我大哥欠你一个生死情债，以他的为人，不还清他是不会无牵无挂的，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p>

梵尼有些疑惑的看着布扎，她不懂这话的意思。</p>

“情义，有情有义，义有了，差的是情。”</p>

布扎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完起身而去，屋内，只剩下了处于沉思中的梵尼。</p>

接下来的行程，一路乘风破浪，风雨兼程。</p>

船过宿卫城时，布扎非要停船靠岸，他想带我去看看正在兴建中的宿卫新城，可我拒绝了。</p>

人生有些人，有些事，相见徒增感伤，不如不见。</p>

又是一个夕阳西落的黄昏。</p>

满天红彤的云霞，翻涌不息，大地是一片苍茫的紫色，沿岸煦风吹拂下的草原绿意盎然，滚滚东去的伽河水，荡漾着一片金色的波光。</p>

水天一色，这太美了，一切如梦似幻，宛如身处画中。</p>

大自然才是这天地间最具创造力的宗师巨匠，它每一次挥手，都会诞生一个奇迹。</p>

船在行进，我负手站在船尾，任奢侈的余辉倾洒，任盛赞的谀辞横流。</p>

如此美景，好像少了什么，少了几坛酒，少了一个共谋一醉的朋友。</p>

这种时刻，我竟然想起了向道，那个“知心夺命”的酒友，那个网开一面的有心人，他会不会跟我一样，在某一个特定的瞬间，想起他生命中，曾经的过客。</p>

“师兄，妃雅不请自来，冒昧了。”</p>

“岂敢，梵尼大驾，求之不得啊！”</p>

我没有回头，对于梵尼的到来，我是有心理准备的，铁血梵天毕竟与她同根同脉，她一定会找我项，一定会找我摊牌，不遗余力的化解那生死之约。</p>

“师兄真的求之不得吗？妃雅怎么从来没有感觉？”</p>

这就是了，从我的一句客套话开始计较。</p>

“一抹云霞落水中，半河瑟瑟半河红，师兄，夕阳下的伽河，瑰丽玄奇，诗情画意，它真美！”</p>

我侧目看着梵尼，她今天没有戴面纱，一身白色的纱丽，飘逸出尘，从不离身的梵天剑竟也没有背着。有怪，她为何而来，难道我猜错了！</p>

“落霞与孤骛齐飞，碧水共长天一色，这儿的确很美，梵尼想与我坐而论道吗？”</p>

梵尼没有搭话，她抬手抚摸着船舷，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抚摸的不是经年的硬木，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p>

“师兄，还记得妃雅的誓言吗？还记得玉竹林吗？那是我的梦，最初的梦，那是一方净土，心灵的净土。我是幸运的，我伴着梦想长大，踏着净土的芳草长大，我的天空一片洁净，那里没有邪恶，那里没有纷争……。”</p>

“那里也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罹难，没有压迫，没有强权，是吧？你的命，够好！”</p>

我神情平静，但语气十分冷漠。她想干什么？她在炫耀，她在替大梵天加分，还是跟我追忆往昔哪？</p>

“风雨落去，彩虹飘来，即已同死，何惧同生！”</p>

我双肩微颤，暗暗神伤，她这是在质问我的心啊！对一个甘愿陪我去死的人，我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p>

算了，一切如她所愿吧！我深深的明白，生死营救的情义不还，我狠不下心来对付梵尼，有她在，重创铁血梵天，为妖兽界争得一方天地，只能是幻想。</p>

一丝丝遗憾在空中消散，我叹道：“梵尼，有什么话你就直吧！北星洗耳恭听，并一体照办。”</p>

梵妃雅闻言眉头一皱，暗想：他误会自己了，布扎的没错，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啊！这样的话出口，已属难能可贵了。</p>

“师兄，妃雅生于安逸，长于佳境，梦想着凭一己之力让青岚祥和安泰，无灾无难。今日看来，妃雅的梦过于单纯，太理想化了。天大地大，无奇不有，万物生灵并不平等，三大神殿有些事的确矫枉过正，背弃了神佛普度众生的宗旨。妃雅愿意为此承担罪责，并致力于改变。希望有一天，青岚大陆真的可以成为师兄心中的净土，这里有师兄留恋的地方，有师兄留恋的美景，有师兄留恋的故事，有师兄留恋的人……。”</p>

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梵尼，她也妙目异彩流溢的看着我。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看来我错了，她不是来找我摊牌的，作为大梵天的王牌神徒，她有如此胸襟，有如此心意，真是众生之福。这个女孩子的身上不仅有神徒的光环，而且还有一颗可敬、可佩、可爱的心哪！</p>

看着这个人无比深邃的双眼，看着那越来越温柔的瞳彩，梵妃雅再一次迷失其中，那种穿梭于浩渺星空的感觉，令她怦然心动。</p>

伽河水在奔涌不息，落日的余晖散尽，大地一片紫苍，幽暗旷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