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木人石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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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愚上尊打量着自己的小书房,一双上了年纪的黑眸看起来很空洞。这座城池和他一样苍老,覆盖住岩石墙壁的木头嵌板曾经描绘着他年轻时敌人的战旗,现在则只剩下了腐朽的木片。不过,闾阳总坛的石壁依然厚重坚硬,即使在这片城池的中心区域也是如此。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沉重的官帽椅,说它是个王座似乎还更合适一些。它和分散摆放的几张桌子是房间里所有的家具。对天愚来说,这些家具以及由昂贵的红木辅成的木地板,还有跪在地板上那名激动万分的白羽客,所有这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尽管他面前这名身着白袍的人几乎不曾被人如此忽视过。

南谷子在经过一番梳洗之后,才被带到天愚面前。但连续的征战与奔波,在他的头盔和胸甲上留下了无法掩饰的破损和污渍。黑暗、阴沉的双眼中跳动着炽热的火焰,疯狂的光芒从眸子里迸射而出,透着这名武士体内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没有佩剑。在天愚面前,没有人可以佩剑。但他的身体不断地散发出暴戾的气息,彷佛一只时刻等待主人一松开麻绳,就扑向猎物的恶犬。

房间两端的地窝炉里燃烧着旺盛的炉火,将深冬的寒意驱赶殆尽。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剑士住的厢房。房里每样东西的做工十分精良,但却不奢华。只有地板上那幅阳光普照的画面还算华丽。一切的摆设都和首位使用这房间的火传居士领袖得道高士羽化前毫无二致。只是铺成那片太阳和阳光的金箔,被一代又一代觐见者的足迹磨去,再补上新的,又被磨掉。用来铺地的黄金,已经可以买下河间之地任何一座有钱人的庄园,以及买下其身份了。

十年来,天愚无数次踩过这片黄金地,却不曾对脚下的图案多看一眼,正如同他不曾注意过自己白袍上那片金色太阳般。天愚对黄金向来就没有兴趣。

最后,将视线转回身边的桌子上,那上面散布着各种地图、信笺和密报。文件堆里,有三份被随便卷起的白描图。他带着嫌恶的表情,拿起其中一份。这三张画,画的都是同一个场景,只是出自三位不同的绘者。

天愚的皮肤如同一层剥开的宣纸一样薄,被岁月沧桑的手紧紧压在骨骼和筋腱上。但岁月并没有击倒这位老者。除了天愚之外,还没有哪个汉子能在鬓发披霜前拥有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的主子,永远都是白发如霜,木人石心,一如巨岩砌成的紫薇圆顶。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手背上纠结盘卷的青筋,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急迫。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还在不断地流逝。他一定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要让时间变得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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