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章 水月楼之宴（1 / 2）
萧十一郎！</p>
请客的人居然是萧十一郎。</p>
大宗的主人约了连城壁在这里相见，他居然也在这里请客。</p>
这是巧合？还是他故意安排的？</p>
他明明知道江湖豪杰们，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是他的对头，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大开盛宴，把他的时头们全都请来？</p>
风四娘已怔住。</p>
史秋山却再也不睬她了，轻摇着折扇，一下子就跳了过去。</p>
霍无病和王猛也跳了过去。</p>
船头上的人立刻有一半迎了上来，史秋山的交友本来就很广泛。</p>
萧十一郎，他的人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有出来迎客？</p>
凤四娘现在就已开始后悔了，她实在应该跟着上去看看的。</p>
沈壁君已从后悄走过米，悄悄地问道：“你认得那个姓史的？”</p>
风四娘道：“嗯。”</p>
沈壁君道：“他是不是也认出了你？”</p>
风四娘道：“好像是的。”</p>
沈壁君迟疑着，又问道：“你想他会下会是故意在开你的阮笑？”</p>
风四娘板着脸道：“他还不敢。”</p>
沈壁君道：“那么，在上面请客的人，难道真的是萧……”</p>
风四娘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在这里替我把风，我从后面爬到船篷上去看看。”</p>
水月搂不但远比这条船大，也比这条船高。</p>
风四娘伏在船篷上，还是看不见楼船上的动静，可是楼下的船舱，和甲板上的人，她总算是看清楚了。</p>
三十个人里面，她至少认得十四五个。</p>
一个枯瘦矮小的白发老者，正在和霍无病陪着笑寒喧。</p>
风四娘认得他，正是南派形意门的学门人，“苍猿”侯一元。</p>
这个人虽不能算是顶尖高子，在江湖中的辈份却很高。</p>
可是看他现在的表情，对霍无病反而显得很尊敬。</p>
霍无病的来历，风四娘却没有想起来。</p>
“霍先生的大名，老朽早已久仰得很。”候一元正在陪着笑道：“只可惜老朽无缘，十余年来，竟始终未能见到霍先生一面。”</p>
霍无病冷冷道：“这十五年来，江沏中能见到我的人本就不多，”侯一元道：“难道霍先生的踪迹，早已有十五年未人江湖？”</p>
霍无病点点头，道：“因为我被独臂鹰王一掌，打得在床上躺了十五年。”</p>
风四娘几乎跳了起来。</p>
她终于想起这个人的来历了。</p>
昔年“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中州大侠赵无极有个叫霍无刚的师弟，据说武功也很高，可是刚出道没多久，就忽然下落不明。</p>
这霍无病，想必就是霍无刚。</p>
赵无极是在争夺“割鹿刀”的一役中，死在萧十一郎手里的。</p>
因为这位“大侠”只不过是个徒有侠名的伪君子而已。</p>
霍无病忽然出现，是不是想为他师兄复仇来的？</p>
独臂鹰王虽也是护送割鹿刀入关的四大高手之一，其实却只不过是被赵无极利用的工具，死得也很凄惨。</p>
这其中的曲折，霍无病是不是知道，——能真正明了江湖中恩怨的人，世上只怕还没有儿个。</p>
就连侯一元这样的老江湖，都在无意中踩了霍无病的痛脚。</p>
风四娘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也可以想像到现在他的脸一定很红。</p>
他当然没法子再跟霍无病聊下去，正想找个机会溜之大吉。</p>
谁知王猛却拉住了他，道：“船舱里有酒有肉，大伙儿为什么不进去吃喝，反而站在这里喝风。”</p>
——这正是风四娘也想问的话。</p>
侯一元却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对王猛，他显然没有对霍无病那么客气。</p>
他毕竟也是一派宗住的身份，总不能随便被个人拉住，就乖乖地有问必答。</p>
王猛虽猛，却不笨，居然也看出了他的冷淡，忽然瞪起了眼，道：“你只认得霍大哥，难道就不认得我？”</p>
侯一元翻了翻白眼，冷冷道：“你是谁？”</p>
王猛道：“我姓王，叫王猛，我也知道这名字你一定没听说过，因为我本来是个和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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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一元道：“哦？”</p>
王猛道：“我是被少林寺赶出来的。”</p>
侯一元冷笑。</p>
王猛忽然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少林寺里面，那个几乎把罗汉堂拆了的莽和尚，也就是那个被他们打了一百八十棍，还没有打死的铁和尚。”</p>
侯一元的脸色变了。</p>
看来他又踩错了一脚，虽然没有踩到别人，却踢到一块石头，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p>
无论谁一脚踢在这块石头上，就算脚还没有破，也得疼上半天。</p>
一身横练，连少林家法部没有打断他半根骨人的铁和尚。</p>
他当然是听见过的，风四娘也听见过。</p>
——这个蛮牛般的莽和尚，突然闯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对付萧十一郎？</p>
这次俟一元不等王猛再问，已叹息着道：“那船舱里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p>
王猛道：“难道你们不是萧十一郎请来的客人？”</p>
侯一元迟疑着，苦笑道：“客人也有很多种，因为每个人的来意都不同。”</p>
王猛道，“既然你们都是他的客人，为什么不能进去？”</p>
候一元迟疑着，苦笑道：“客人也有很多种，因为每个人的来意都不同。”</p>
王埂道：“你是来干什么的？”</p>
侯一元道：“我是来作客的。”</p>
王猛道，“作客的反而不能进去，要什么人才能进去？”</p>
侯一元道：“来杀他的人。”</p>
王猛怔了怔，道：“只有来杀他的人，才能进去喝酒？”</p>
侯一元道：“不错。”</p>
王猛道：“这是谁说的？”</p>
侯一元道：“他自己说的。”</p>
王猛突然大笑，道：“好！好一个萧十一郎，果然是个好小子……”</p>
他大笑着转过身，迈开大步，就往船舱里闯。</p>
史秋山猛一把拉住了他。</p>
王猛皱眉道，“我们不是来杀他的？”</p>
史秋山道：“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p>
王猛道：“所以我现在不能进去喝酒？”</p>
史秋山道：“外面有这么多朋友，你一个人进去有什么意思？”</p>
王猛虽然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却并没有再往里面闯。</p>
史秋山说的话，他居然很服气。</p>
只不过他嘴里还在嘀咕：“来来他的人才能进去喝酒，好，好小子……你若不是真的有种，就一定是混蛋加八级。”</p>
萧十一郎，你究竟是个好小子，还是个混蛋呢？</p>
风四娘也在问自己。</p>
这句话她也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了，每次她在问的时候，心里总是又甜又苦。</p>
船楼下忽然传出一阵咳嗽声，原来船舱里并不是没有人。</p>
一个人正坐在里面喝酒，也许是因为喝得太快，所以在咳嗽。</p>
——只有来杀他的人，才能进去喝酒。</p>
这个人无疑是来杀他的。</p>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杀萧十一郎，而且居然敢承认。</p>
风四娘当然想看看这个人。</p>
她看不见。</p>
这人背对着窗户，始终没有回头。</p>
凤四娘只看见他身上穿着的，是件已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上面好像还有个补钉。</p>
可是他的神情却很悠闲，正剥了个螃蟹的钳子，蘸着醋下酒。</p>
他究竟是谁？</p>
无论谁穿着这样一身破衣服，等着要杀萧十一郎，居然还能有这种闲情逸致，这个人却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p>
船头上找不到萧十一郎，船舱里也看不到萧十一郎。</p>
他的人呢？</p>
风四娘从篷上溜下来，就看见了沈壁君一双充满了焦虑的眼睛。</p>
“你有没有看见他？”</p>
风四媳摇摇头，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在那条船上。”</p>
沈壁君道：“为什么？”</p>
风四娘叹了口气，道：“因为那种事只有他做得出。”</p>
沈壁君又问：“什么事？”</p>
风四娘苦笑逍：“他请了三四十个人来，却只让来杀他的人进去喝酒。”</p>
沈壁君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样做？”</p>
风四娘道：“谁知道他为什么，这个人做的事，别人就算打破头，也猜不透。”</p>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知道。</p>
萧十一郎这样做，只不过因为他知道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杀他。</p>
他想看看有几个人敢承认。</p>
萧十一郎做的事，只有风四娘了解，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萧十一郎。</p>
可是她不愿说出来。</p>
尤其是在沈壁君面前，她更不能说出来。</p>
她希望沈壁君能比她更了解萧十一郎。</p>
船搂上又有丝竹声传下来，沈壁君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那发亮的窗子，眼神又变得很奇怪。</p>
风四娘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p>
——他是不是在楼上？</p>
——是不是有很多人在陪着他？</p>
——是谁在陪着他？</p>
爱情为什么总是会使人变得猜疑妒忌？</p>
风四娘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道：“我想到那条船上去看沈壁君道：“可是……史秋山岂非已经认出了你？”</p>
风四娘道：“他既然已认出了我，我又何必再避着他。”沈壁君没有再说话。风四娘的做法，她总是不大同意的，却又偏偏没法子反驳。她们本是两个绝不相同的女人。她们的性格不同，对同一件事，往往会有两种绝不相同的看法。在风四娘的生命里，从来也没有”逃避”这两个字，可是沈壁君……</p>
沈壁君忽然道：“我也去。”</p>
风四娘道：“你？”</p>
沈壁君道：“你既然能去，我也能去。”</p>
风四娘吃惊地看着她，眼睛里却又带着欣慰的笑意。</p>
沈壁君的确变了。</p>
她好像已多了样以前她最缺少的东西——勇气。</p>
这莫非正是每个人都需要的？</p>
“我们去。”风四娘拉起了她的手：“我能去的地方，你当然也能去。”</p>
凤四娘跳上了船头。</p>
沈壁君也并没有落后。</p>
她的轻功居然很不错，家传的暗器手法更高妙，可是她跟别人交手，很少有不败的时候。</p>
这不是也因为她以前太缺少勇气？</p>
一个人若是缺少了勇气，就好像莱里没有盐一样，无论他是什么莱，都不能摆上桌子。</p>
两个船娘打扮的女人，忽然以很好的轻动身法跳到船上，大家当然都难免要吃一惊。</p>
风四娘根本不理他们。</p>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常常能将别人都当做死人。</p>
她只向史秋山招了招手。</p>
史秋山立刻摇着折扇走过来，他一走过来，别人的眼睛就转过去了。</p>
史秋山认得的女人，还是少惹他好。</p>
他这人本来就已够要命的了，何况他身旁还有个打不死的铁和尚。</p>
史秋山道：“你果然来了。”</p>
风四娘道：“嗯。”</p>
史秋山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p>
风四娘道，“哦？”</p>
史秋山道：“无论准想要用易容来瞒过老朋友部不容易。”</p>
风四娘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老朋友。”</p>
史秋山笑得更愉快。</p>
风四娘道：“所以你早就认出了我？”</p>
史秋山点点头，忽然又道：“可是我也有件事想不通。”</p>
风四娘道：“你说。”</p>
史秋山声音很低，道：“萧十一郎在这里，你怎么会不知道？”</p>
风四娘沉下脸，冷冷道：“萧十一郎在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娘。”</p>
史秋山又笑了。</p>
风四娘道：“你是干什么来的，我也管不着。”</p>
史秋山笑道：“你也不是我的娘。”</p>
风四娘道：“我只不过要你替我做件事。”</p>
臾秋山道：“请吩咐，”风四娘道：“我要你陪着我，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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