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侠义无双（2 / 2）

萧十一郎道：“好！好！好！不是朋友也不要紧，请我喝两杯酒，这总可以吧？”</p>

萧十二郎摇摇头，道：“我没有请人喝酒的习惯。”</p>

萧十一郎要道：“那你借给我钱，我自己去喝，好不好？”</p>

萧十二郎又摇摇头，道：“我也不想借钱给酒鬼。”</p>

萧十一郎道：“只借十文钱，帮帮忙，明天就还你……”</p>

萧十二郎道：“一文钱也不借，我到这里来，只是要给你另外一件东西。”</p>

“哦？”萧十一郎眼睛突然亮了，道：“什么东西？”</p>

“你自己看吧。”</p>

布包解开，名闻天下的割鹿刀又到了萧十一郎手里。</p>

宝刀无恙，刀光仍然皎洁如秋水。</p>

萧十一郎高高举起割鹿刀，仰天大笑。</p>

他转动着醉眼，向四周缓缓扫过，道：“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割鹿刀，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刀，你们听说过没有？”</p>

谁没听过割鹿刀的名字，人们都用惊讶的眼光望着萧十二郎，似乎在怀疑他为什么会把如此名贵的宝刀交给一个醉鬼。</p>

萧十一郎又把刀锋直逼到两名伙计面前，道：“你们认认清楚，这柄刀能值不少钱吧？”</p>

两名伙计惶恐地看着萧十一郎，连连点头道：“是的！是很值钱的宝刀……”</p>

萧个一郎大笑着将刀掷在地上，道：“既然知道，就替找拿去押在柜上，先换几壶好酒来。”</p>

两名伙计迟疑下敢伸手，萧十一郎又大声道：“拿去呀，你萧大爷的酒虫已经炔爬到喉咙来了，还等什么？”</p>

萧十二郎看到这里，向那伙计暗暗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人群。</p>

谁能相信一代大侠会落到这步日地。</p>

萧十一郎以前也曾毫不考虑就掷下割鹿刀，那是为要救风四娘的命。</p>

现在，他同样毫不考虑就掷下割鹿刀，却只不过为了换几壶酒喝。</p>

名满天下的萧十一郎，这一次是真正完了。</p>

彻底的完了。</p>

暴雨。</p>

暴雨初晴。</p>

萧十一郎想从泥泞雨水中站起来，却似已没有站起来的力量和勇气。</p>

他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倒在一个年轻人的脚下。</p>

一个和萧十二郎同样神气、同样骄傲的年轻人。</p>

一个和他自己当年同样神气、同样骄傲的年轻人。</p>

他看到这年轻人，就好像看到他自己的影子。</p>

可是现在，这影子已经消失了。</p>

这年轻人也正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右手握着一罐酒，左手握一把刀。</p>

割鹿刀。</p>

萧十一郎垂下头。</p>

他不敢面对这年轻人，也不敢面对这把刀。</p>

他不敢面对现实，甚至不敢面对过去。</p>

他只想尽量麻醉自己。</p>

现在对他说来，这年轻人手里的一罐酒，价值已远远地超过了割鹿刀。</p>

年轻人忽然道：“你想喝酒？”</p>

萧十一郎很快就点了点头。</p>

年轻人道：“可惜这不是你的酒。”</p>

萧十一郎握紧双手，用手背擦了擦干裂的嘴唇，又想站起来，又倒了下去。</p>

年轻人一直在盯着他，忽然扬起了手里的刀，道：“你想不想要这把刀？”</p>

萧十一郎扭着头。</p>

年轻人道：“可惜这把刀也已不是你的了。”</p>

萧十一郎忍不住问道：“现在这已是你的刀？”</p>

年轻人道：“你昨天用这柄刀换取了一醉，我今天用一笑换来了这把刀。”</p>

萧十一郎道：“一笑，”年轻人露出了微笑，一种深沉的、锐利的、无法形容的微笑。</p>

他微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有人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p>

萧十一郎当然知道。</p>

年轻人道：“我就是笑面十七郎。”</p>

萧十一郎也笑了，道：“十七郎？”</p>

十七郎点点头。</p>

萧十一郎道，“你姓不姓萧？”</p>

十七郎没有回答这句活，只是盯着萧十一郎的眼睛。</p>

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问道：“你真的就是萧十一郎？”</p>

萧十一郎无法否认。</p>

十七郎道：“你真的就是那力战逍遥侯、火并大公子、以一把刀横扫武林的萧十一郎？”</p>

萧十一郎也无法否认。</p>

十七郎又笑了，道：“听说你的刀法天下无双，你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p>

萧十一郎道：“见识？怎么样见识？”</p>

十七郎道：“你还有手，这里还有刀，只要你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刀法，不但这罐酒是你的，鸿宾酒楼里的酒，你要拿多少。我就给你多少。”</p>

萧十一郎的双手又握紧。</p>

十七郎微笑道：“这是个好交易，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p>

萧十一郎忽然大声道，“不行。”</p>

十七郎道，“不行？为什么不行？”</p>

萧十一郎道，“我不舞刀。”</p>

十七郎道：“为什么不能？手还是你自己的手，刀也还是你自己的刀。”</p>

萧十一郎勉强挣扎着挺起了胸膛，道：“我的刀不是舞给别人看的。”</p>

十七郎道，“你的刀是杀人的？”</p>

萧十一郎道，“是。”</p>

十七郎大笑，就好像他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么可笑的事。</p>

萧十一郎直：“杀人并不可笑。”</p>

十七郎道：“你会杀人？”</p>

萧十一郎道：“嗯。”</p>

十七郎道，“你还能杀人？”</p>

萧十一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p>

手上没有血，只有泥泞。</p>

十七郎道：“你还有手，这里还有刀，只要你能用你的手抽出这把刀来杀了我，这罐酒也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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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大声道：“我绝不会为了一罐酒杀人。”</p>

十七郎道：“你会为了什么杀人？”</p>

萧十一郎道，“我……”</p>

十七郎忽然飞起一脚，踢起了一片泥泞，踢在萧十一郎脸上，再用鞋底擦萧十一郎的脸。</p>

萧十一郎全身都已僵硬。</p>

十七郎道：“你会不会为了这个缘故杀人？”</p>

萧十一郎忽然抬起头，用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他。</p>

十七郎微笑道：“你下敢？”</p>

萧十一郎终于伸手要拨刀。</p>

刀就在他面前。</p>

可是，他的手好像永远也无法触及这把刀。</p>

他的手在发抖。</p>

他的手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p>

他的人，岂非也正如落叶般枯黄萎谢。</p>

十七郎又笑了，大笑。</p>

“我知道你并不是不敢杀人，只不过已不能杀人。”他大笑着道：“刀虽然还是昔日的割鹿刀，萧十一郎却已不是昔同的萧十一郎了。”</p>

酒楼忽然有人在问：“萧十一郎现在是什么？”</p>

十七郎用刀柄拍碎了酒罐上的封泥，将罐中的酒倒出来，倒在萧十一郎的脸上。</p>

这本是谁也无法忍受的屈辱，死也无法忍受的屈辱。</p>

无论谁碰到这种事，都一定会忍不住挺胸而起，挥拳，拔刀，拼命。</p>

萧十一郎却做了一件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p>

他张开了他的口。</p>

他张开了他的口，并不是为了要呐喊，也并不是为了要怒吼。</p>

他张开了他的口，只不过是要去接流在他脸上的酒。</p>

已有人开始忍不住在笑。</p>

十七郎也在笑，大笑道：“你们自己看看他现在像什么？”</p>

这句活刚说完，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他的时。</p>

他的人忽然像腾云驾雾般被托了起来，飞了出去。</p>

他手上的刀，已经在这只手里。</p>

这是谁的手？</p>

是谁的手能有这么神奇的力量？</p>

连城壁。</p>

侠义无双的连城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