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2 / 2）

语声未了，只听“铛”地一声，铜灯落地，灯光骤暗。</p>

“缪文”大喝一声：“你往哪里去！”</p>

只听黑暗中一人冷冷笑道：“姓仇的，你还是上了我的当了！”</p>

“缪文”心头一震，急退三步，轻轻掠到墙角。</p>

毛文琪惊呼一声，道：“你……你真的是仇独的后人？”</p>

黑暗中又是冷冷一笑，道：“不错，他就是仇独的儿子，你不还不死心么？”</p>

语声尖锐冷削，竟不似男子声音。</p>

毛文琪身子一颤，道：“师……师姐，是你么？”</p>

“缪文”惊呼一声：“慕容借生！”</p>

夜色侵入了厅堂，大厅中开始可以分辨对方朦胧模糊的人影。</p>

只见一条人影笔直地站在窗前，冷冷道：“不错，我就是慕容惜生！师妹，守住厅门，不要让他逃出去！”</p>

她语声微顿，缓缓道：“姓仇的，你自认聪明，其实却是个傻子，你要报仇，就该用堂堂正正的法子，你为什么要骗我的师妹，世上最可恨的人，就是欺骗女孩子情感的人，我师妹是这么纯洁，你竟忍心骗她！”</p>

毛文琪哀呼一声，悲泣道：“师姐，师姐，我……我……”满眶情泪，簌簌流下。</p>

慕容惜生道：“不要动，站在那里！”</p>

她接着道：“姓仇的，我早就看出你没有安着好心，只可惜没有法子揭穿你，但我眼见师妹她日渐憔悴，却又不能不管，我想来想去，知道你若是要向毛家的人复仇，必定要找毛家人的把柄，只要是对‘七剑三鞭’不利的事，你一定都会千方百计地去把它搜寻出来的，是不是？”</p>

她冷笑一声，接道：“十几年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晚上忽然有一满身鲜血的大汉，闯到我家里，那人就是‘闪电神刀’朱子明，他在临死前，说出了那件事，我和妈妈把他葬了，后来被恩师收归门下。”</p>

“这十几年，我一直把这件事忘了，直到见着你，我想，你若是毛家的仇人，一定会乐意知道这件事，于是我就化装成这个样子，故意让你找着我，你开始不信，但调查了之后，发现十余年前果然曾经发生过这件事，不由得你不信，嘿嘿，于是你这聪明人就终于被我骗了。”</p>

她冷笑着接口道：“可笑你还给我起了‘还魂，这个名字，你却不想想，世上哪有还魂的人，’闪电神刀，此刻躺在棺材里，只怕连骨头都烂了，你还自鸣得意，我见了你那付样子，几次三番要动手杀你，若不是我等着师妹她来，只怕你早已死了几十次了。”</p>

毛文琪哭泣之声未住，“缪文”——仇恕额上不禁泌出了冷汗。</p>

只听慕容惜生又道：“若不是师妹提醒你，世界上绝不会有脸上肌肉完全死了的活人，你还蒙在鼓里。告诉你，聪明人，我现在对你说出这些话，就是要告诉你，世界上绝不会有可以把任何人都骗过的聪明人，就好像世界上也绝不会有像‘还魂，那样的’活死人’一样，我话说完了，你可有什么话说？”</p>

仇恕默然半晌，突地仰天大笑起来，道：“哪有‘还魂，？哪有聪明人？我起先只想到’还魂’那样的面貌，人人俱可乔装，却没有想通这其中的道理。”</p>

慕容惜生冷冷道：“不错！‘还魂，那样的面貌，人人俱可乔装，这原因是因为’还魂’本来也就是乔装出来的！”</p>

仇恕笑声一顿，道：“此刻我只问你一句，方才在那‘灵隐’寺前，你为何还要代我受过，将那程枫的尸身抬走？”</p>

慕容惜生呆了一呆，道：“方才谁去过‘灵隐寺，？”仇恕心中不禁又是一惊，忖道：“既不是她！方才那‘还魂’又是谁乔装的呢？”</p>

只听慕容惜生冷冷道：“你的话可说完了。”</p>

仇恕默然不答。</p>

慕容惜生道：“他的话已说完了，师妹，你怎地还不动手？”</p>

毛文琪垂首低位，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p>

慕容惜生厉声道：“你难道没有听到我的话么？这就是骗取了你的心的坏人！这就是要杀死你爹爹的仇人！”</p>

毛文琪霍然抬起头来，颤声道：“你……你可是真的要骗我么？你……你对我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真心……你……你……”</p>

语声抽搐，再也说不下去！</p>

这痴情的少女，竟是如此痴情。</p>

慕容惜生恨声道：“师妹，你怎会变成这样，他不在骗你，谁在骗你？”</p>

毛文琪掩面位道：“我……我……”</p>

仇恕突地长叹一声，缓缓道：“我是骗你的！”</p>

他语声缓慢，一字一字他说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千斤铁锤，击碎了毛文琪的心。</p>

她哀呼一声，一步冲到仇恕身前。</p>

仇恕双拳紧握，木然不动，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就像是夜空中一双不知名的明星。</p>

毛文琪眼波一转，接触到这双眼睛，突又哀呼一声，掩面狂奔了出去，奔向那无边的夜色。</p>

慕容惜生惊呼一声，道：“师妹，你做什么？”</p>

但毛文琪的身形却已走得不知去向了。</p>

夜色幽黯，冷风自庭园中直吹进来。</p>

慕容惜生霍然转过身，面对仇恕，恨声道：“你看到了么！这就是被你骗去全部情感的女子，你那么伤害了她，她却直到此刻还不忍伤害你！”</p>

仇恕仍然木立不动，但目光却不禁黯淡了下来。</p>

慕容惜生道：“她这样对你，你若还有一份良心，就不该再去害她，你若还有一份良心，就从此不要再见她，她爹爹虽然…”</p>

仇恕缓缓截口道：“父仇不共戴天！”</p>

语声迟缓低沉，但语气却是斩钉断铁。</p>

慕容惜生喝道：“你还要复仇，你还要再骗她的心？”</p>

仇恕胸膛一挺，道：“正是！”</p>

语声方了，慕容惜生身形己展，一掌劈向他胸膛！</p>

仇恕微一拧腰，慕容惜生左掌已至，右掌斜斜划了个半圈，亦已回击过来，一击左腰，一击右肋。</p>

她双掌夹击，掌风激厉，竟将仇恕逼人墙角。</p>

哪知仇恕双肩微耸，身子突然游鱼般自墙上直滑上去，他此刻双足只要微微一抬，使可直踢慕容惜生的面目，但是他却竟然没有丝毫还击之意，双时一点墙角，倏然横飞一丈。</p>

慕容惜生轻叱一声，拧腰甩掌，双掌直撞仇恕背脊。</p>

仇恕头也不回，身躯陡然横移三尺，冷冷道：“慕容惜生，我已让了你三招！”</p>

慕容惜生冷笑道：“谁要你让！”</p>

双掌翻飞，刹那间连攻七掌，只听掌风虎虎，竟将仇恕的身形笼罩在她这一片缤纷如雨的掌影之下。</p>

她招式狠辣，手下绝不容情，掌掌俱是拍向仇恕要害之处，每一招每一掌俱都足以置人死命。</p>

仇恕身形未转，竟仍是背对着她。慕容惜生冷冷道：“你纵不回手，今日我也要将你毙在掌下！”</p>

哪知她语声未了，仇恕双掌突地反向直击而出，慕容惜生再也不会想到他在如此部位还能发掌，只觉腕间一麻，竟被仇恕的掌缘扫中，霎眼间她一双手掌，竟再也无法抬将起来。</p>

要知慕容惜生武功高绝，若非仇恕在最最不可能发招的时间部位中出掌，再也无法一掌便将之击出。</p>

这正是武经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最上乘的武功心法。</p>

慕容惜生心头一凛，只听仇恕冷冷道：“慕容惜生，今日我饶你一命，你可要记着了！”</p>

说到最后一字，他身形早已远在十丈开外。</p>

慕容惜生呆呆地愕了半晌，身形微微一摇，后退三步，“噗”地坐到椅上，口中喃喃道：“师妹……师妹，你爹爹有了这样的仇人，唉……”</p>

她只觉心头沉重，四肢无力，似乎连话都无力再说下去。</p>

仇恕身形如电，掠出院墙，只听身后一阵衣袂带风之声，随之而来，他大喝一声，厉声道：“慕容惜生，你还不认输么？”</p>

正待翻身，凌空击掌。</p>

哪知身后之人突地沉声一叹，道：“公子，是我！”</p>

仇恕真气一懈，硬生生将掌势挫住，身躯也随之飘落地上，翻身望去，只见自墙间跃落的，竟是那“九足神蛛”梁上人。</p>

他武功虽不甚高，轻功却妙绝一时，有如落叶般飘在墙角，仇恕精神一振，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喜道：“梁大哥，你怎地来了？”</p>

梁上人：“我一直未曾离开此地，等候着公子，为的……”</p>

仇恕截口道：“那”快马’程七等弟兄，怎地不告而别？”</p>

梁上人长叹一声，道：“我为的只是要告诉公子，在下今后再也不能为公子效劳，”快马’程七那帮兄弟，也……唉！”</p>

他长叹一声，倏然住口。</p>

仇恕呆了一呆，放开梁上人的肩膀，缓缓道：“这……这是为了什么？”</p>

梁上人叹道：“公子有位仇家，拿了在下昔年最大恩人的一件信物，前来寻访在下，要在下为他查出公子的行踪。”</p>

仇恕心头一震，身形后退一步。</p>

只听梁上人接口叹道：“公子请放心，在下与公子多日相处，怎会泄漏公子的机密，但为了在下昔年恩人的那件信物，唉………他长叹一声，改口道：“在下实在左右为难，想来想去，只有…”</p>

仇恕微微一笑，道：“只有谁也不帮，是么？”</p>

梁上人垂首道：“在下处境之难，公子你想必也能谅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