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人不如鸟（2 / 2）

赵温以司徒的身份下令，按照朝廷的文书制度，各县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诏书传遍每一个乡聚，故意迁延者，一律送廷尉惩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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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安邑县，必须在两天以内完成通报。</p>

如今天子驻跸河东，廷尉也跟着来了，方便得很。</p>

王邑自诣廷尉，被关了十几天，险些送了性命的事已经传开了，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自找没趣。</p>

尤其是安邑令，赵温刚宣布会议结束，他就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匆匆赶回县廷，部署相关事宜。</p>

安邑既是郡治又是县治，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赵温也许收拾不了别人，肯定能收拾他。</p>

干得好，这是更进一步的机会，说不定能顶了王邑留下的太守缺。</p>

干得不好，他可能就是被用来杀一儆百的一。</p>

——</p>

夜色之中，刘协登上了城楼。</p>

中条山横贯安邑城东，鸣条岗横亘安邑城西。</p>

“兵家必争之地。”刘协感慨道。</p>

荀攸淡淡地说道：“河东本是魏国故地，臣记得吴起曾对魏武侯说，魏国之宝不在山河之固，而在乎德。夏以不德，虽居安邑，难免为商所灭。”</p>

“朕有不德，公达不妨直言？”刘协无声而笑。“朕虽落魄，这点肚量还是有的。”</p>

荀攸一声叹息。“陛下，臣岂敢。只是安邑城中，今夜不得安睡矣。”</p>

“不做亏心事，自然能安睡。”刘协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p>

他很欣赏荀攸的能力，但是如果荀攸选择世家大族，不愿意辅佐他，他也只能忍痛割爱。</p>

荀攸沉默不言，脸色在夜幕中隐晦不明，看不清喜怒。</p>

刘协想了想，缓了口气。</p>

“听说颍川荀氏出自兰陵荀卿？”</p>

荀攸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句。“家中故老相传如此。”</p>

“与晋国的荀氏有渊源吗？”</p>

荀攸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就算是荀卿，也因年代久远，无人能够说得清了，何况以前。”</p>

刘协有点诧异。</p>

听得出来，荀攸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而且不是因为谦虚。</p>

反倒有些抗拒的意思。</p>

好在刘协说这个也只是提起话题，缓和气氛，并没有打听他隐私的意思，不想谈就不谈。</p>

“如此说来，荀氏先祖在夏商之际也是默默无闻的？”</p>

荀攸转头看着刘协，眼神闪烁。</p>

“陛下……”</p>

“商之德，在于何？夏之不德，又在于何？”刘协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夫子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论是大族还是庶民，以德于我者，我以德报之。以不德于我者，我以怨报之。何错之有？”</p>

荀攸苦笑。“陛下所言甚是，只不过天下易乱难安。一旦开了杀戒，再想收住可就难了。陛下初至，宜安抚众心，缓缓图之，不宜操之过急。卫、范未下，若有人因疑生惧，甚至愤而附逆，与卫、范里应外合，奈何？”</p>

刘协微微颌首。“公达提醒得对，所以朕与公达登高，并非为了观景，而是想看看究竟有哪些人想一条路走到黑，为了几石粮食策应卫、范，不惜身死族灭。”</p>

他叹了一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时候，人犯起蠢来，未必如鸟。鸟为食亡，不过裹腹求生。人为财死，却是贪得无厌。”</p>

荀攸心生寒意，不由自主的裹紧了外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