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雾-0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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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想到了什么?”见他抬起头,邹清荷急问。

“那钉子还在么?”

“在啊,可以钉东西,我留下来了。”邹清荷兴奋地举着手,捏着拳头,暗呼了声:“耶!是不是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闪耀?”

柳下溪好笑,敲他的头:“想象力很丰富嘛。”

“把钉子拿来给我。”柳下溪无意识地翻动眼皮,这是他动脑的特征。不知怎的,有这孩子在身边,自己对案子侦破的兴趣更大些。这孩子倒有点像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他流露出对真相的热情,不,正确来说,是信任与崇拜的眼神吧。有种被人当成神探的虚荣感溢满心头。在陌生的土地上自己还是寂寞了点,一点点的真诚相待就能把温度传递过来。“要不,你回去收拾换洗的衣物,今夜住在我这里吧。等一下我们一起去人民医院,我的推理需要事实来验证。”

“去人民医院?你生病了?”邹清荷担忧地看着他,目光上下逡巡,看不出异样啊。

“不是的,县里没有专门的法医所。尸体是在人民医院由某位医生兼任法医检验的。”幸好以前好奇有打听过。

“好的。”邹清荷快乐地应了一声。

柳下溪跟他一起来到了邹清荷的家。

黯然。这孩子生活条件不好,才有营养不良的颜色映在肤色上。

家里没有人,门锁着。

灯是昏黄的,这样的光线真能看书么?真是奇迹,这孩子眼睛居然没有近视。

他进不了这屋,大个子的他,连转身也困难。邹清荷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首次为自家的贫穷感觉到难堪。

出了门,柳下溪拥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柳大哥是同情我么?”邹清荷身子一僵,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自尊心相当强的孩子啊!柳下溪心一紧,大笑:“笨蛋,男子汉当白手起家方是真本事,自古英雄莫问出处,从奴隶到将军比比皆是,你比谁差?又要与谁相比?”

邹清荷释然:“嘿嘿,说得也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绝不会比谁差的。”他对自己有信心。柳大哥真是值得交的朋友!这一刻,他内心发誓:这一生当敬重柳下溪如亲生哥哥。

“有首好词,适合这处境:‘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义。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樽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这是清朝纳兰性德的《金缕曲》,是他赠送知己梁汾的名作。”

标准的普通话,一首词诵得抑扬顿挫,十分好听。

今夜,月色清明,如水过石。

邹清荷仰起了脸,对柳下溪有了真正的崇拜:“柳大哥到这里来,是被埋没了。”

柳下溪摇头:“我在想,我们前世是知己,才有这‘后身缘、恐结他生里。’来这儿就是为了认识你呢。”柳下溪笑着,低头望进了邹清荷的眼睛里。

那晶莹通透的眼神,使得邹清荷有些莫名的心慌。

“小荷!你去那里?”背后突然传来姐姐邹秋菊的声音。

邹清荷回过头,看到满脸倦态的姐姐在后面。有点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回家的反方向?走了过去:“老姐,下班了。这位是柳大哥,今夜我住在他家。柳大哥,这是我姐姐。”

邹秋菊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早就认出那位高个子警察。只是很奇怪他跟弟弟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她居然跟踪了他们。弟弟提着胶袋装着什么呢?一直高高兴兴跟对方说着话,她沉思了一会儿才出声的。

“你好。”柳下溪伸出了手。

邹秋菊皱眉,对方装成不认识她:“你的伤好了没?”

“没事了,才下班啊。”不好称呼她呢,叫小姐不对,女士也不合适,姑娘更是禁语,妹子叫不出口。

“你们认识吗?”邹清荷好奇。

“坐过一回你姐的车。”

“姐,我们先走了。”邹清荷更关心那三颗钉子可能引出的逻辑推理。

走远了,邹清荷到底是好奇的:“柳大哥,你哪里受伤了?”

“在车上遇到小偷,不小心划破手臂,已经结痂了,遇到了你所说的那种刀片呢。”

“可恶啊,过年过节小偷更多啦,那些不务正业的人真是可恨。”

他们到了医院,负责尸体解剖的刘医生已经下班了,问到刘医生的电话后柳下溪迫不及待地打了过去。

“林祥强的死因?等等,我想想看……颈动脉被划破,没有及时止血,失血过多,加上心脏梗栓……是猝死。”

“心脏梗塞?”

“也就是心脏遭受到重击,正确来说,是被人一脚踢到了心脏。”

“颈动脉受伤的情况如何?”

“抢救及时的话,是可以救活的,割破了大约三分之一不到的程度。”

“死亡时间?”

“凌晨五点到五点三十分之间。我记得……尸检报告已经详细记载了啊。”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出差了,还没来得及看到那份报告。谢谢刘医生。”

“这案子不是结了么?”

“是啊,参与了这案件,不了解全部情况有些不好意思。”

柳下溪放下电话,把记录用的笔记本放进口袋。看到邹清荷正无聊地坐在候诊的椅子上抱着用胶袋装的衣物,头靠着墙,宽松的裤子隐约勾勒的线形,显示出他的腿是瘦弱的。

“柳大哥好了啊。”见他过来,邹清荷站起来。16岁的他,一米七二在本地人中不算矮子。不过,站在柳下溪身边立即是明显的南北人种的分界。

看得出柳下溪压抑不住的兴奋,邹清荷忍不住问:“柳大哥是不是有了头绪?难道案子还另有分枝。”

柳下溪只是轻拍他的肩:“只是推理,还得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嘛。现在还不到跟你说的时候。”

邹清荷道:“去。”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他是有分寸不让人为难的好孩子。

走在街道上,闲逛的人不少,这个时间段的县城是热闹的。

迎面飘起的风,带着湿气润泽着脸上的肌肤。

柳下溪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先开口问道:“清荷,大学打算考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呢?”

“我的文科要弱,读理科吧。我想读经济管理系。至于学校还没有想到。可能是长沙、武汉与广州吧。”邹清荷清清嗓音,这可是他第一次告诉人。

“噫?为什么不报考北京、上海呢?”上下打量着他,柳下溪一时想不到他会选择这种专业。“为什么呢?不是北大、清华、复旦这些名校?”

邹清荷笑了起来:“柳大哥说笑吧,是对我的赞扬?我的成绩考那三所大学?只能发发梦。”

“听你们学校教导主任说,你的成绩很好啊。”

“池塘里还算大的鱼,放生到大海遇到鲸鱼,能跟它比体积大小么?”

“好怪的比喻。”柳下溪笑道。“你们这儿的教育也不差啊。湖南、湖北与江浙一带才子都出得不少。”

“还是填有把握的学校吧。”邹清荷没有上北大、清华的信心。

“北大有经济学院吧?有没有经济管理这个系?记不得了。呵呵,只怕跟你想象中的科目不是一致的。”柳下溪笑了起来,“是以经世济民为宗旨呢。”

“噫?”邹清荷没有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对将来发展好吧,毕业后进入国营单位也是坐办公室的吧,混上几年可能就是个官。”对未来的路,邹清荷其实也是迷离的。

柳下溪微笑起来:“这是有前途的专业,中国目前经济在不停地尝试着变革,暗潮汹涌,迟早是你们的天下啦。”

“是吗?”邹清荷的心愿是小小的,今后的日子过好点,不要像父亲与姐姐过得那样辛苦就行了,没想过要济世。

“要认真想好啊,报考哪所学校对将来很有影响。”

“只要能考上,哪所都无所谓吧,把握最大的就是省内的几所。”

柳下溪轻拍他的头:“怎么没有自信呢。你要知道,你们省的录取分数高过南方其他几省,这就说明,你们这里的文化程度比别处的高呀。如果你考北大的话,我是能帮你的。”

“噫?”邹清荷失神。一时没有消化到这句话,“真的吗?北大?想都不敢想。那可是中国学子的梦园啊。”邹清荷回神过来非常惊喜,那是只有站在顶峰的天才们的乐园呀。“柳大哥是北大毕业吗?”

“不是,我是警校毕业的。”柳下溪好笑地看着他快乐的样子。“我有朋友在北大读研究生,也有认识的教授,可以请他们寄些资料过来给你参考,有些功课我也可以帮你的。”

“太好了。柳大哥,你可是我的贵人啊!”邹清荷止不住溢出来的快乐写在脸上,那一瞬间真觉得连□都为他而打开。

“请你吃羊肉串。”适时,闻到烤羊肉串的香味。他拉着柳下溪的手臂,正是那只受了伤的手臂,伤虽好得差不多,还是有点痛,想不到这小孩子手劲还蛮大的。

羊肉串柳下溪也爱吃,难得有人请客,不客气的大吃起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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