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话』 玉殒(1 / 2)
苏景逸出生在北京。就读于沈阳一所贵族艺校,主修表演系。父亲十年前靠倒腾古玩发了际,丝毫没有新意的遵循男人有钱就变坏的定律,换掉了除女儿之外的所有旧东西。
有些故事很老套,但关乎男人自尊心的问题,确实难有新意。苏景逸的父亲早年一贫如洗,全靠妻子的好家境,才有了第一笔启用资金。由于自卑心理作祟,他逐渐变得冷酷多疑,甚至曾一度怀疑过女儿并非是他亲身的。
这种疑虑虽然荒唐,却也值得原谅。苏景逸身材娇小、体态瘦削,秋眸翦水、鼻若琼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和粗枝大叶的父亲不太相像。古玩界的人都笑话这个当父亲的选对了行当,生的女儿形同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美娇娘。
父母分手那一年,苏景逸才十一岁,母亲离开后一切得靠自己,她争宠的能力无人能及,新妇进门后不到一年,她已经懂得如何跟继母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打消父亲那子虚乌有的疑虑更是不成问题。
十一岁,其他孩子都在做梦,她已经被残忍的踢醒,用恭顺的颔首掩饰桀骜的眼神,以争夺父亲的关注报复穴足的女人。她成功的将楚楚可怜演绎,恬静美好得跟父亲倒卖的赝品一样,骗死人不偿命。
她将所有的仇恨揉进心灵深处封存,在霉变的雨季,悄悄晾晒于淅沥沥的屋顶。她恨父亲的绝情,恨继母撕碎了原本幸福的家庭,郁结得找不到出口时,也迁怒于母亲懦弱的认命,她的心一直在哭泣,却变态的一再强迫自己囤积,不准宣泄和淋漓。
如此乖巧的孩子竟然没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做父亲的逐渐感到不可思议。十六岁那一年,苏景逸查出患有严重的自闭症,雷倒了这位当爹的。
父亲开始花大把的金钱给她请心理医生,继母则开始花大把的金钱进补,准备做一个高龄产妇。多年以来围绕生孩子这个话题争执了无数次,终于让这个女人等来了机会,理直气壮宣称要为苏家生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继母一直以才女自居、以淑女风范示人,至此却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做这么不合时宜的事,可见那急迫的心情已到了顶。
这一系列的行径引起了苏景逸极大的反感,她开始积极的配合医生,半点机会都不想留给觊觎家产的女人。
都说男人的思维是块状的,所以他们调理分明,逻辑清晰,不会自寻烦恼跟自己较劲。而女人的思维是线状的,一件寻常的小事也能被她们牵出万千头绪。作茧自缚的思路,让她们永无安宁。
为了自救苏景逸开始致力于培养自己的块状思维。她拨开伤口,舔舐回顾,剪去感情的枝末,留下客观的事实依据,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开导自己,以期减轻仇恨心理,打开自闭的僵局。
十七岁的雨季掠过,成年礼欣然到来,她终于走回了正常的轨迹。虽然邀约三朋五友到家做客,就好似作秀给父亲看一样,但同一个“秀”反复上幕,总是对她的病情有一些帮助。加之有了理智的视角,看问题不再那么尖锐,原本是为了和继母较劲才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却意外得来了平和的心境。
生孩子的希望再度落空后,继母也看清了男人骨子里的防备和自私,失了昔日的气势,不过,由此得来一个偃旗息鼓的继女,也算是有得有失。
纵然这样的接纳很廉价,但在苏景逸看来也无疑是对母亲的一种背叛。心智的不成熟会导致很多心理问题,她生生的开始纠结和自责,偶遇湍急,堵得泪腺崩堤。
人前明媚、人后阴郁,她一直是分裂和矛盾的结合体。
二十岁那一年,她爱上了各种各样的药丸。这种既能抛洒父亲金钱又能买来片刻安宁的娱乐方式让她感到轻松,混沌中仿佛能卸下人生所有的沉重。
可惜这一卸,未免也太轻松了。
在旁人眼中,苏景逸绝对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女孩子,她的性情太温柔,她的眼神太干净,她就像一块美好而通透的玉,也像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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