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卧甸的祭祀 下（2 / 2）

鄂靡的地方

三十飞禽

专以吃人为生

十二走兽

专用人肉喂养

遍地是吃人的毛虫

那里的一草一木

都以人肉为肥

那里不可立足

快快归来吧

谋臣布摩的亡灵

快快归来吧

阵亡将士的亡灵

快快归来吧

遇难民众的亡灵

……

如漆的夜色里，卧甸坝子中那些篝火显眼。虽然邪苴隆无法组织规模宏大的赶祭赴悼队伍宵达旦为众多亡灵献上一曲曲恳合贝，虽然邪苴隆无法备办丰富的祭明为众多亡灵献上享用不尽的荣与辉煌，但是，邪苴隆和伙伴们一又一跳起虔诚的恳合贝，饱含家国之家国之恨与复仇之火，他们骑马围绕祭坛不断地按照输必孜的方奔跑，一铜铃叮当，蹄音脆，他们一个人都感觉到了益那灵的气息，感觉到人们在冥冥之中向这个投射过来的含义深远的目。

邪苴隆一边骑马绕场奔跑，一边不住地涌出热泪。他的痛苦，比人加深重，他为逝去的父亲而痛苦，为鄂靡占领的益那而痛苦。他不断拼命挥舞着着红丝带的铜铃铛，不断催马奔跑，在沉闷如雷的铜鼓声中不断催马奔跑，仿佛以这种方，追赶远去的亡灵，得终极的告慰。

当铺遮索老布摩喉结滑动，为众亡灵念起经的时候，那一句句沉郁深的经文，是那句不断重复的“勺吐举氐人，带走贤能人”，把益那遗民的家国之恨表现得淋漓尽致。

铜鼓声中，火焰一又一绽如。

骑马而奔的人影，一又一在黑暗的夜幕上闪现。

天破晓。祭祀在黎明时分圆满结束。

当邪苴隆到乱烟古木深处，那幢毫不起眼的小茅屋里，母亲正在火塘上烙苦荞饼。妹妹迷喜菇在一旁静地着针线。迷喜菇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继承了父亲的伟岸与母亲的丽，就像山间的杜鹃在春天势不可挡地绽出万紫千红。

邪苴隆轻声说，妈，我来了。

玛依鲁不抬眼看儿子，专注地烙的苦荞饼，淡淡地说，苴隆，你一夜没睡，吃点东，去睡一会吧。

邪苴隆说，妈，我不困。

邪苴隆看着案板上高高堆起的苦荞饼，有点吃惊地说，妈，你烙这么多饼子么。

可是，玛依鲁一言不发。半晌，当邪苴隆走到母亲面前，却看见泪满面。在邪苴隆的记忆中，虽然自己、妹妹与母亲三人的生非艰难，但是，母亲极少泪，只是在深夜，给儿子、女儿谈到逝去的局阿邪时，会不自禁不断抹眼泪。此时，母亲泪满面，令邪苴隆大为吃惊。

邪苴隆说，妈，你怎么了。

妹妹显然道母亲泪的原因，只低头继续针线。这个一向泼好动的姑娘，难得有这么静的时候。

母亲只是抹眼泪，一句话也不说。

邪苴隆转而问妹妹，喜菇，妈妈怎么了。

迷喜菇低声说，人家怎么晓得呢，妈从昨天起就不断地抹眼泪，问，么也不说。人家怎么道妈妈为么伤心啊，哥。妈妈不开心，人家也没心出去玩。

小姑娘说着，还向哥哥吐了吐舌头。

这时，玛依鲁把一个烙好的苦荞饼重叠到案板上已经堆得老高的饼子上，鼻翼轻轻吸一下，身边的板凳，说，苴隆，你坐下，妈有话对你说。

邪苴隆乖巧地坐下，目不转睛望着母亲。

玛依鲁用一块帕子揩着手，说，独木不挡风，独人难起事，成的树木，能挡住大风，众人的力量，能移动大山。苴隆，妈道，你祭奠益那亡灵后，就要去报杀父之仇，就要去雪亡国之耻。可是，妈道，你只有一颗燃烧的心，你只有两只白手，你孤身伴独影，行无伙伴，问计无地方。卧甸，这地方实在是太小了，你无法凭卧甸族中的这些人马，复益那。

邪苴隆慰母亲说，妈，你心，我一定走闯，寻找复仇大计。妈，我算三天之后就要出发，寻找复仇大计。

玛依鲁说，不，苴隆，既然你不困，那么，天，现在，就该出发。

邪苴隆恍然大悟地说，妈，所以你烙这么多苦荞饼，让我带上干粮。

玛依鲁含泪点点头。

迷喜菇道哥哥要出远门，一下子起身跳过来，着哥哥的手，说，妈，我也去，哥哥要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在上照顾哥哥呀。

玛依鲁过女儿，说，喜菇，你不能去，哥哥如长大了，是去男人该的大事。你一个姑娘家，不能去。

说着，玛依鲁走到里屋，一个包袱，递给邪苴隆，说，这是几衣服和一点银钱，你带上吧。

邪苴隆说，妈，你就不让儿子在家中陪你三天吗。

玛依鲁泪满面，突然哈哈大笑，半晌，住笑，说，儿子，我们现在还有家吗，益那人现在还有家吗，鄂靡来的恶狼，鄂靡来的司署，已经让我们无家可归了。所以，儿子，怪妈妈心狠，怪妈妈赶你走，因为，妈妈不要你陪我三天，妈妈要的，是你寻找到复仇大计，磨练出复仇本领，复益那，然后，妈妈要你陪我生三生三……懂吗，儿子。

邪苴隆用力点点头，说，妈妈，妹妹，你们在家等着我，生，哪怕走遍天涯角，哪怕历尽千难万险，苴隆也要寻找到复仇大计，磨练出复仇本领，复益那。否则，苴隆誓不罢休，绝对不卧甸。。

玛依鲁含泪说，苴隆，你的长大了，让妈心了。这些年，妈蒙着丑陋的面人，妈在可乐洛姆仆人的杂，吃尽人间苦头，就是为了把你和喜菇抚养成人，就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复益那，当上益那祖摩啊。

说着，玛依鲁用力拥抱着邪苴隆，半晌之后，突然把他推开，咬着嘴唇，说，苴隆，你走吧，是时候了。妈在卧甸，等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