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胜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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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却又雷雨隆隆。

不过,面对同样的天气,张仲坚此刻的心情,却远比当日试图突破风雨军重围时的心情,更为舒畅。

“能够占据弹丸之地,于重重合围中坚守这么久的,非风雨莫属!”

扬鞭斜指着远处的山丘,完全易地而处的呼兰大国师,极其肯定的对义子韩让说道。

“此乃天助义父!”韩让恭声道。

这绝对是一番大实话。

回想起来,风雨,这个帝国最年轻也是最传奇的宰相,竟然在眼看大获全胜的关头,突然进行谈判和交易,令人实在无法理解,而正是这种无法理解的古怪举动,却最终让张仲坚有了喘息的时机,一场扭转乾坤的反击,带来的是即便发动者也目瞪口呆的效果。

战局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如果说,这两天,满心为这个只能够称之为上苍垂怜的奇迹,而振奋的呼兰将士们,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便是这场胜利太过于突然,以至于无论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陷入了难以控制的混乱之中。

而在这样的混乱之中,面对着朝四面八方溃散的圣龙残兵,紧追不舍的呼兰人尽管战果丰硕,却不得不难过的承认,自己失去了原本应该是首要的目标——风雨。

幸好,这个遗憾看来是能够弥补了。

风雨终究没有逃脱。

虽然这场以整个河北为舞台的大战,直到此刻,零星的战斗也依旧遍布四处的角落,但是当获悉一支大约两万人的军队,被己方十万兵马围困却坚守至今,韩让第一个念头便是找到风雨了。

这似乎是一件无可置疑的事情。

圣龙帝国不乏名将和劲旅,但是在防守方面能够如此坚韧的,则非风雨军莫属。

“让儿,老夫在这里等你凯旋!”

因此,当张仲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让只觉得自己身体内的鲜血,全部沸腾了起来。

“遵命!”答复是大声而且有力,韩让明白,这是呼兰大国师给予自己的一次天大的机会。

拿下圣龙传奇的名将风雨,这个在凉州决战中无法如愿的目标,如今似乎再一次如此的接近,以至于触手可及。

常常自卑出身的韩让,下定了决心,绝不让机会再次从自己的指缝流逝。

“报——”

正在此刻,一匹疾驰的战马,带着风尘仆仆的战士,转眼来到了近前。

这一瞬间,韩让似乎感觉到了某些不祥。

“启禀大国师,幽云关昨……昨日失守!”

年轻人的预料这一次出奇的灵验,不幸的噩耗就仿佛寒流冰冻了空气,让呼兰将领们原本因为围困住风雨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沮丧、忧心甚至绝望。

“大胆,何人指使你谎报军情?”

剑拔,血流,身倒,命陨。

当可怜的传信人倒地气绝的时候,张仲坚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宝剑也依旧安静的躺在剑匣之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敢有扰乱军心者,斩!”

呼兰大国师的声音坚定而且威严,他的身影也犹如笔直的标枪。

但是这一刻,韩让的眼前,却分明看到了一个老人在萧瑟的风中,面对落日残霞不胜凄凉的寥落。

“将士们,让我等将风雨的人头献给国师和大汗吧!”不敢继续想下去,韩让大喝一声,将话题转移到了当前的战事上来。

“嗷,噢,嗷……”

呼啸着,草原的健儿们沸腾了起来,为了荣誉而发动了攻击。

成群的战马,和战马上骑射娴熟的男人们,便这样开始朝着前方的山丘冲击。

压倒性的兵力,和似乎无可争辩的战略优势,让他们毫不怀疑,命运的女神此刻正站在他们的这一边,而擒拿圣龙名将风雨,这个令所有草原人都为之心跳的诱惑,则成为了他们无视死亡的强心剂。

铁流滚滚,滚滚风尘。

弓箭在半空飞舞,刀枪在手中砍杀。又一轮的战斗来开了序幕。

两个民族最优秀的军队,再次碰撞。

唯有张仲坚,呼兰帝国的统帅,目睹着这个帝国辉煌崛起,如今更是一手遮天,守护着这个帝国继续强大的一代权雄,此刻却有些落寞。

张仲坚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正在远离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热血,这里的激情,这里的青春,似乎都已经和他无关,太多年的风雨浮沉,太多年的人生世故,让他已经无法为这里的生死搏斗、为这里的理想目标而感动。

在这里,他越来越像一个旁观者,带着漠然的心态,旁观着被自己鼓动起来投入战斗的年轻人,和同样年轻、同样被自己对手鼓动起来舍生忘死的对方,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搏斗的最终结局。

老了吗?呼兰大国师突然审问自己的内心。

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并不仅仅是因为幽云关的陷落,更多是因为在和风雨这样的高手对弈中,产生的力不从心的无奈。

这的确是一场高水准的对弈。

从头到尾,双方的争斗,与其说是战场上刀光剑影的角力,倒不如说更为深层次的战略的布控。

很显然,风雨为张仲坚布了一张很大很大的网。

这是一张无法想象的网。从佯败设伏到重围和谈,然后又是奇兵突袭……

张仲坚自内心感到了一股寒意。

仅仅是目前已经浮出水面的这些,便已经足够说明,风雨所编织的这个网,是何等的缜密,又是何等的狠毒,这让张仲坚心悸之余,甚至不敢想象,是否还有其他尚未发现的阴谋存在的可能。

“幽云关,夺取了幽云关,便是断掉了这数十万草原健儿回家的退路,风雨啊风雨,你难道是想要让这河北大地,成为埋葬呼兰帝国一世辉煌的墓场?”呼兰大国师暗地冷笑。

他暗暗为风雨的谋略而惊心。

不难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也早就有着成竹于胸的反击方案,并且顺利实施,那么在当日突围失败,又被风雨大度释放之后,全无防范归心似箭的大军,一旦遭受风雨军埋伏已久的奇兵袭杀,将会出现怎样凄惨的景象。

这样的想象,让呼兰大国师感到了恐惧,一种令人窒息无力的恐惧。

说到底,这是一场只有他和风雨两人对弈的棋局,其他的所有人都不过是棋子,没有第三个人有资格介入。

因此,虽然置身于万马千军之中,张仲坚却格外感到了孤独,一种面临着如此可怕的敌手,却无法寻求援手的孤独。

不过相比起孤独所带来的难受,更让张仲坚感到不安的,是牵挂。

无法坦然的牵挂,无法舍弃的牵挂。

半生驰骋辛劳的呼兰大国师,发觉了自己也如同所有的老人一样,开始留恋起以往的辉煌,并且吝啬所有可能的付出,胆怯必须的豪赌,已经不再像年轻人那般,敢于用生命的所有来博取明天——成固欣然,败则从头。

风雨却敢。

张仲坚总是觉得,如今和自己对弈的这个年轻人,便有如自己的当年,充满着朝气和果敢,拥有着敢于将身家性命放手一博的大胆;而自己却反而如曾经被自己击败的许多对手那样,开始浮现出了暮气。

这,才是最让张仲坚不安的。

“咚,咚,咚——”

正在此时,震天动地的鼓声,惊醒了呼兰大国师的沉思。

仿佛冰冷的严冬绽开了雪莲,仿佛犹寒的春天融化那溪流,仿佛烈日的夏季吹拂起凉风,仿佛金黄的秋日摇曳着红叶。

那鼓声,是战斗的轰鸣;那鼓声,是希望的光亮;那鼓声,是愤怒的大吼;那鼓声,是燃烧的火焰。

鼓声中,无数的男儿纵横驰骋于沙场,挥发着生命和青春。

鼓声中,呼兰大国师曾经年轻的心也因此复苏过来,重新焕发起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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