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日余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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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对着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青龙军弓箭队发令。

这支弓箭队,在之前和燕家军、呼兰军的作战中,早已经展现了他们的勇武和力量,并因此而名扬天下。

如今,白起几乎让他手下这支引以为傲的弓箭队倾巢而出。

五千名弓箭手,需要相同数量的递箭手,以及为数一倍的盾牌手。

他们结阵待命,亮出的是无比巨大的车弩。

“嗖,嗖,嗖!”

五千辆车弩,发射出五千枚弓箭,打破了对于弓箭射程三百步的常规估计,毫不留情地杀入冲锋的敌阵中间。

狂风中的箭弩,带着强大的力量,穿透了骑士们的身体,进而将战马上的健儿带离了坐骑,卷入了千军万马的烟尘中,转眼间就化为灰泥。

五千箭,五千人。

冲锋的队伍顿时稀疏了不少,而且多少有些混乱。

然而,训练有素的草原健儿,很快地便在疾驰中调整了过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继续冲锋。

“三百步,举射!”

白起无情的话语,再次转化为指令每一个战士行动的令旗挥舞。“嗖,嗖,嗖!”这一次,更为密集的弓箭,以更快的速度,从小型的弓弩发射出去,带走的必然是更多的生命。“一百步,平射!”在一片临死的惨叫和战马奔腾的响声中,白起再次下达了指令。“嗖,嗖,嗖!”这一回,如同蝗虫般的箭雨铺满了天空,并且随即倾泻而下。战马继续奔驰,主人却已经落地。“五十步,乱射!弓箭手退,盾牌手出阵!”混乱中,白起的命令再次传达。“嗖,嗖,嗖!”熟悉的弓弦响动之中,战马已经驰到面前,而骑手却在严阵以待的盾牌手,那有若城墙一般耀眼的钢盾面前止步。

五百步的冲锋,让呼兰人迅即付出了超过万人的代价,然而这样的代价,换来的却是和圣龙人的短兵相接。

弓箭手开始一边射击,一边后退,盾牌手则勇敢的上前掩护。

与此同时,圣龙的其他兵马,也开始蜂拥而上,以人数的优势,围杀着充当先锋的呼兰骑兵。

充当前锋的呼兰人,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后面的战友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后方有更多的呼兰人则趁此机会,冒着依旧犀利的箭雨,冲杀了上来,很快地便和圣龙的军队厮杀成了一团,填补着战友们拼死撕开的缺口。

激烈的战斗便这样持续着。

从白天到黑夜,日月也因此而交替。

号角哑了,战鼓破了,人乏了,马困了,但是,战斗却依旧继续着。

风雨军的阵地,硬是在呼兰人的前后夹击下,挺过了一天一夜。

“果然不愧是白起将军!”目睹着水幕乾坤的影像,蒙璇轻轻地赞叹道。

如今,外围的呼兰人试图冲杀而入,驻守石门要塞的韩让,则督师杀出,挤在两者之间的,是从各地仓促拼凑起来的风雨军各部。

蒙璇毫不怀疑,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自己,如果面对着这样糟糕的形势,是绝对不可能熬过三个时辰的。

然而,白起却硬是在无论人数还是地理位置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熬过了几十个时辰,阵营依旧岿然不动。

驻守石门的韩让,根本就没有冲破风雨军的第一道防线,而外围的呼兰人,在付出了数万人的生命之后,也僵持于白起的第二道防线之外。

白起的用兵,便仿佛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白纸,纵然被犹如洪水一般的呼兰人浸透了一张又一张,却总是有更多的纸张在前面等待着。

这种绵延不绝的感觉,很难不让进攻的一方感到沮丧和绝望。

“白起将军,自然是天下无双的防守大师!”因为拥有这样的部下,风雨也自觉脸上有光,于是很自豪地说道。

“主公……”就在此时,打扰了风雨兴头的,是欲言又止的令狐智。

“令狐兄有何见教?”风雨大度示意令狐智但说无妨。

和谢诚差不多,令狐智背后,自有势力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因此虽然投靠了风雨,但更多的是一种相互合作,所以,风雨也自然而然注意着分寸,对他始终都是礼遇有加。

“主公曾经歼灭了呼兰十万大军,估算呼兰人在之后的历次战斗中,又损失了五、六万大军,那么,就算秋里将军在幽燕发展顺利,再牵制了呼兰十万兵马,呼兰大国师在此次决战中,至少还可以动用二十至二十五万大军,而我军……”

令狐智迟疑地说出了自己推算。

不过,有鉴于失败的预言者,自古都不得人心的经验,令狐智的话语十分轻,而且含糊,唯有身旁的风雨才能够听得清楚。

“放心吧,我自有百万伏兵等候着张仲坚!”风雨同样轻声地回答道。“百万伏兵?”令狐智微微一楞,不由得苦苦思索了起来。“咦,这是什么?”便在令狐智沉思之际,却听到令狐飘雪充满惊讶的叫声响起。

只见,水幕乾坤的影像突然剧烈地晃动,就在人们都以为这是由于功力难以维系的缘故,而再次无法观看战场的形势时,突然间,一道白茫茫的亮光,自遥远的北面天地交融的地方出现,迅速地滚动而来。

那白色的亮光是如此的气势惊人,恍若层峦迭嶂的群山,又好似直冲云霄的剑气,由远而近,呼啸翻腾,一波胜过一波,一浪高出一浪,远处已经连接了天宇,而近处则肆虐着沿途,在转眼之间便不请自到,杀入了战场。

“水,大水!”几乎所有人的心头,都泛起了一种无以言状的惊悚。远在战场之外的旁观者,固然惊疑不定,身在战场之上的张仲坚,更是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突如其来的大水,隔绝了刚才还在性命相搏、激战正酣的双方。

擅长骑射的呼兰铁骑,狼狈地陷入了遍地泥水之中,赖以纵横的驰骋全无用武之地,反倒是让这些草原的男人饱受水泽之灾,苦不堪言。

相对而言,风雨军却显然早就占据了地形的高处,坚固的阵营依旧驻扎于坚实的土地之上,在一片汪洋中更显得十分威武。

“好一个水攻!”

苦涩,自心底弥漫至全身。

张仲坚直到如今,方才明了风雨的计谋。

水火之势,原本是兵法的常识。

水淹火烧,对于张仲坚和风雨这一级的用兵大家来说,就如同武林高手施展人人都会的太祖长拳一般,不是不会,而是彼此都太了若指掌,彼此也都太能够从容应付,因此反而没有机会使用。

而在萧剑秋开凿巨野泽引圣龙河南下之后,无论如何储蓄水量,已经发泄过后的河床,都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酝酿出足以对数十万大军产生灭顶之灾的水量,这本也是无可否认的常识。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招用兵的将领们人人都知道的水攻,偏偏就是这波原本仅仅只能对呼兰大军产生一定骚扰,根本不足以让风雨军扭转战局的大水,却让呼兰大国师体会到了落日夕阳、英雄末路的悲怆。

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水,虽然还不至于淹没二十多万呼兰大军和更多被强行拉来的民夫,却足以在战场上对阵的双方之间,划出了一道宽阔的空地。

浩荡的大水不仅阻隔了呼兰大军的主阵对于前线的支援,让冲杀在前的勇士壮烈的牺牲在了风雨军的乘势反击之中,将之前付出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而更可怕的是,大水所带来的泥泞的土地限制了呼兰铁骑的冲驰,削弱了呼兰大军强大的攻击力。

在一天一夜的战斗之后,局面却因为这场大水,而似乎又恢复了开战之初,然而对于呼兰人来说,情况应该算是更加糟糕。

风雨军重新夺回了阵地,并且居高临下严阵以待;而站立在泥泞沼泽甚至汪洋中的呼兰人,在短时间之内,却再也无法发动之前疾如闪电的冲刺,反而不得不首先致力于将军营之中的积水排除,同时还要为全数被大水浸透了的粮草而发愁。

“大国师,下令进攻吧!让这些阴险狡诈的圣龙人知道,咱们呼兰的男儿,即便下了马背,同样也是不可战胜的勇士!”

相对于神情有些恍惚的张仲坚,呼兰大将呼拉克似乎依旧斗志昂扬。

这位先锋大将,在河水决堤之后,正厮杀在第一线,眼看着便要突破圣龙人的第二道防线,却因为这一场大水,而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部下,被反击的风雨军逐个击破。

这些呼兰勇士,往往同时身中十多把刀枪、箭矢,然后以一个武者应有的壮烈和勇武,结束自己的呼吸。

而杀红了眼的将军,也幸亏有这些亲信的拼死掩护,方才杀出重围,成为最后一个从风雨军阵营内撤退回来的呼兰战士。

奇耻大辱的感觉,不甘失败的斗志,让呼拉克一心求战,期盼着再次用手中刀剑和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失利,和安慰同袍在天的英灵。“呼拉克将军,你先休息一下再说!”张仲坚沉吟了半晌,并没有立刻答应呼拉克的求战。尽管他心中也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但是呼兰大国师

很清楚,身受重伤的呼拉克需要休养,而功败垂成、士气低落的呼兰大军,也需要时间来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启禀大国师,圣龙大营内有使者求见!”便在这时,部下的禀告打断了大国师和将军的对话。“把来人给老夫架上来!”强行将“不见”的冲动压制了下来,张仲坚不动声色地道。“晚生耶律楚昭,拜见呼兰大国师!”来人倒是呼兰军营的熟客。原本也出身草原的耶律楚昭,曾经数度出使呼兰军营,甚至在不久之前,因为风雨的幽燕兵败而和李中慧、风天华一起,成为了呼兰人的阶下之囚。

不过如今,一身圣龙儒生打扮的耶律楚昭,满脸肃容,根本无视于呼兰将士们足以将其碎尸万段的目光,泰然自若地走到呼兰大国师的面前,从容行礼。

“你来干什么?是替你的主子献上降书吗?告诉风雨,这一次如果只是送上老婆,可不足以让老夫原谅他!”

张仲坚近乎于羞辱的话语,引来了呼兰将领们粗野的狂笑。

“大国师,晚生是奉了凉国公大人和夫人之命,送来了和平的建议!”

根本无视于呼兰人的羞辱和嘲笑,耶律楚昭神色自若地说道:“只要大国师愿意撤军,我家主公愿意礼送大国师和忠于大国师的部下,安全返回大草原,两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哼!”

耶律楚振的建议,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引来的是虽然遭遇挫折,却依旧觉得自身优势在握的呼兰将领们愤怒的痛骂。

某些性子急的家伙,甚至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直到呼兰大国师发话,方才平息了这一场骚乱。

“风雨莫非还是念念不忘,想要藉由老夫的手,来让呼兰帝国在流血中衰弱?”

呼兰大国师炯炯有神的目光,在一时之间,让原本能言善辩的使者,突然有一种浑身上下被人剥光了透视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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