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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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沈念康的脸色不是那么好,俞福生有点不知所措的说道:“这……这布制的鞋底我们从未做过,也不会做啊。任凭我如何对他解说,这蒲老板就是不依。还说,若是我不按他的要求做布底的,便要去州衙告我一个‘以次充好’的罪。实在是万般无奈,只好请沈老板前来与他解说清楚。”

“五千双?”沈念康吃惊地与沈念宗对望一眼说:“这么多,这如何能做得了?”

那蒲开宗在众人坐下后,径直走到沈念宗面前,蹲下身子仔细观看沈念宗放在脚旁的两捆布鞋。这时他操着古怪的口音插话说:“你们既然是做鞋卖的,四、五千双的鞋也做不了?太……太那个,太那个没有……用了。不能够赚多多的金子,多多的银子。”

沈念宗问道:“五千双履靴,给我们多长时间做完,每双的价钱是多少?”

蒲开宗大着舌头,停也不停地一口气说道:“二千五百双履、二千五百双靴,一百五十天内送到泉州城南的蕃坊我家中交货。布底履两贯半一双,布底靴三贯一双,计一万三千七百五十贯,折银子三千九百二十八两五钱七,若算成金子则是三百四十三两七钱五分,先付一百五十两黄金定钱。怎么样?”

沈念康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啊!一万三千七百五十贯,好大的买卖呀。五千双履靴,按每双木底靴重二斤半算有一万二千五百斤,光挑夫就需二百多人,还要在一百五十天内送到泉州。我的妈呀!从汀州到泉州七八百里地,空手走去也需十来日,挑着担子没有二十多天如何能到得了。”

俞富生:“挑夫到是好说了,多出些工钱请就是。主要还是做不出那么多,蒲老板这次要的全是布底履靴,若是做木底的我的鞋袜铺也能按他的日期做完。可这布底……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林强云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论,而是一面听他们的说话,一面小声地与沈念宗商量:“他们的重量是以木底鞋算的,我们的布底鞋仅有一斤不到,五千双总共才五千斤左右。长途按每人能挑六十斤计算,也只要七十多人就够了。大叔,你赶紧算一下,要是我们接下这宗生意,除了材料、工钱和各种捐税花销外,还能赚得多少利钱。”

沈念宗吃惊地小声问:“你真要做这生意?你可要想好了,收了定钱就一定要按时送到地头交货。若是耽误了日期,那是要赔好多钱的。”

“谈得成的话,这笔生意当然不能放过了,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衣食住行中,这鞋就是在‘行’字上,有钱赚的事情我们怎能放过。请放宽心,没赚或是赔钱的生意我是决不会做的。你只管先算出能赚多少钱,一切我自有主意,保证不会吃亏就是。”

沈念宗被林强云说得心动,依言从怀中掏出小算盘,口中喃喃地念着拨动起来。不多一会便附到强云耳边悄声说:“我粗算了一下,要做得快就须用整匹的布,五千双鞋底用布七百余匹。布料要用去一千五百贯左右,细鞋索和麻线要一百三十贯,煮浆糊的糯米约四百斤二十贯,包括布底粘贴晒干纳好、绱鞋面等全部的工钱一千二百贯,总共算起来要用本钱大约二千八百五十贯。另外赋税按什一计,应交一千三百七十五贯,我们的本钱就要付出四千二百二十五贯了。可鞋面需要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要问这位俞老板才清楚。”

林强云欣喜地说道:“好,想不到鞋底全部用新布料,成本才四千二百二十五贯,鞋面大约也就是二三千贯罢。这样说起来,纯利将有六千五百多贯呢。就是再减去一二千贯的其他费用,也能赚到四五千贯。这生意虽然没有大利,也算是不错的了。做得过的,等一会我来与他谈,你在边上帮着计算,随时提醒我。”

沈念宗极有信心地点点头道:“放心,我会打起精神,决不会让你在谈生意时吃亏的。”

林强云抬起头,见沈念康和俞富生还在大声计算。插口问道:“俞老板,我想问清楚,你刚才说假如是木底鞋的订货,你的鞋袜铺就能按期做完五千双?”

俞富生:“不错。”

林强云:“那么,不必做鞋底只要你做鞋面,这五千双的鞋面你要多久才能够做完,一共要多少钱呢?”

“若是光做鞋面不做鞋底,我们最多也就六、七十天能做完。连布料、工钱一起,总共要二千一百多,不,二千二百贯。”俞富生原想按实说出价钱,但一转念,却多讲了一百贯。

林强云心内清楚他的想法,也不和他计较:“这样好了,由我来向你定做鞋面,价钱我们稍迟再商量。这五千双履靴的生意我接下了,你看如何?”

俞富生疑惑地看了沈念康一眼,又回头看着林强云:“你?你会做这布的鞋底?”

沈念康笑道:“呵呵,俞老板你怎么还认不出来,与你说话的这位,就是我们汀州大大有名的英雄人物啊!”

“汀州大大有名的英雄人物?我怎么不知道?”俞富生更是糊涂了。

沈念宗笑着对俞富生说:“俞老板,这位是我的侄儿林强云,两个多月前曾在城东北黄坊坂打死数百斤的老虎。你忘记了?”

“哎哟,原来是打虎英雄林公子,失敬,失敬。听说知州林大人对林公子是推崇备至,不但上奏朝庭请旨特封为武举,还要保举林公子到大军中任将军呢。”俞富生一脸羡慕地说。

林强云愕然道:“什么武举,我不知道啊。看来,又要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了。闲话少说,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答复呢。你认为如何?”

俞富生一付豁出去了的模样,咬牙道:“好,有林公子出面,我做了。”

林强云转向蒲开宗,笑着说:“蒲老板,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现在是我‘双木商行’的老板,和你做这履靴的生意,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蒲开宗也陪着呵呵笑,看着林强云的眼神和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却满是怀疑的味道。

“林老板,我从来没有听过‘双木商行’这个名称,既便是有这个‘双木商行’,你也太过年轻了吧。布的鞋底,真的能做吗?”蒲开宗问这话时,满脸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沈念宗不等林强云答话,接口说道:“年轻怎么了,年轻人就不能做出好的东西来?实话对你说吧,我们不但能做你要的布底履靴,还做出了能驱杀蚊虫的蚊香呢。而且我们‘双木刀铺’打制的刀具天下无双。不信,你可以在长汀县城内打听、打听。”

蒲开宗耸动了一下双肩,摊开双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双木刀铺’我是听过,听说打的刀也确实是好,在这汀州城内有蚊香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以后有机会我也会买这种货物的。不过,我这次来汀州的主要目的就是买鞋,当然是这种布底的鞋子。而且这里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双木商行’呀。”

林强云一看讲不通,心想这笔布鞋的生意做得成就做,做不成也算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没有多少时间和些人在这里磨牙。

抱着无所谓的心理状态,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耐心,口气强硬中又有些强词夺理的说:“我说有‘双木商行’,现在就有了‘双木商行’。你如果不愿意和我们做生意,我们也不勉强,请你另外再找过别人做好了。俞老板,我们告辞了。”说完站起来就准备走。

蒲开宗看来确实是想要这布做底的鞋,看林强云几句话说完就要走,哪里像个做生意的买卖人,整一个脾气火爆年轻莽汉。

再看到林强云一说要走,沈念宗两个年纪大的也跟着站起来,显然这个年轻人是他们中为首之人。急忙叫道:“慢点,慢点走。就算有‘双木商行’好了,如果我和‘双木商行’做这个生意,你怎么说?”

林强云一听事情有了转机,重又坐下,笑着说:“你如果愿意和‘双木商行’做这生意,我们就要好好谈谈了。履靴的鞋面不必说了,俞老板已经和你做过生意,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布料、做成什么样式。但做鞋底就不同了,因为鞋底有厚有薄,所以价钱也不一样。我要先问清楚,你定做履靴的底是要多少厚的?是否有特别的要求?”

蒲开宗从怀中取出布鞋,指着鞋底道:“就按这双一样的厚度做,我要全部都是这样好的履靴。这一双交给我留为样本,以后交货时按样验货。”

林强云:“好,货样说定,现在要讲价钱了。我认为你开出的价钱也还算合理,但定货钱太少。如果是按你提出的,一百五十天内将货全部送到泉州交货,那么定钱要先付二百两金子才行。我们收取了定金后,如果不能按时将所定做的货物交到你指定的地方,剩下的钱我们分文不收,作为赔偿你的损失。而且,五千双鞋我们照样会送到府上。”

蒲开宗一开口就拒绝了林强云的提议:“不行,我带的金子不多,现在只能先付一百五十两的定金。其他有什么条件,你开出来我们再商量。”

林强云笑笑道:“定金是一定要二百两的,这没有什么好商量。但有一个变通的方法可以解决。那就是,如果现在只付一百五十两黄金定钱,我们的货就要分成五批来送。一百日内送到第一批货,此后每隔二十天送一批,每批最少一千双。这样,表面看起来总的时间需要一百八十天,比你规定的时间多了三十天。但你收到货物的时间却提前了,到一百四十天时,你将可以收到三千双鞋,这对你的生意买卖更为有利。你看如何?不过,在第一批货送到时,你必需再付五十两金子,其他的货款等到货交完以后结算。你若是不付这五十两金子把定金凑足二百两的话,说明你对这笔生意并不重视,则以后的布底鞋我们也就没有办法再做,将停止送货了,已付的定金除送到的货款外,多余的则作为我们‘双木商行’的损失。”

蒲开宗听林强云说到这里,高兴地一拍大腿,叫道:“好,痛快!与林老板做买卖真是痛快,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就如此精通生意买卖,想出来的办法让我无话可说。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你写下收我定金的字据,付定钱后我就可以回泉州了。”

林强云摇摇手制止住蒲开宗,劝慰地说:“蒲老板请稍安勿燥,我办完另一件事情后,再写字据收定钱不迟。否则,我是无法与你做成这笔买卖的。”

林强云对沈念宗道:“大叔,请你与六叔先与俞老板写下字据。我们预付一千贯给‘老俞鞋袜铺’,按蒲老板原来的样品定做五千双履靴鞋面,鞋面全部做好交货验收后再结账。他们自收到货款之日起,每个月交付一千五百双履靴鞋面,尺寸则按他们与蒲老板原来定的尺寸做。若是不能按期交货给我们验收,或是验收不合格,将要按三倍预付的银钱赔偿。字据画押后,请县衙的押司做中保,以防出错。”

俞富生平日里吃多了衙门那帮人的苦头,再加上自去年以来因为两个儿子的事一直心惊胆战,唯恐被人知道自己的两儿子之事,一听到有关衙门的人和事就总觉得会大祸临头。

此时听到林强云说要去衙门请押司担保,有些胆怯地问:“林公子,我们做生意关衙门什么事,还要请县衙的押司做中保?我怕……”

林强云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必定有顾虑,马上打断他的话说:“我们做生意当然与本地的衙门有关系了。生意做成了要抽解纳税不是,怎么说与衙门没有关系呢,难道你以前与蒲老板做生意时不曾交税么?你自己先算好了,这些鞋面,你们店到底能不能按期交货?”

“能,一定能按时交货。过去我交的税银则是由栏头上门来收取,还还没有自己送上门去的。”俞富生肯定地说。心想我们老俞鞋袜铺如果连鞋面也做不了,哪里还敢承接木底鞋的生意,那还不把老本都赔光了?

林强云悠然说:“那不就结了,既是过去也要交税,而你又一定能按期交货,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先给你说清楚了,除了该由你们自己付的捐税、送货的工钱外,其他的花费不要你出一文钱。放心吧,请衙门押司做中保的钱也由我们负责。为了使你更安心,可以加上一条:若是你能把交货的时间提前,我除了按讲好的算给价钱外,每提前一天就多付给你一贯钱。怎么样?”

俞富生惊喜地问道:“在字据上也这样写上?”

林强云证据坚定地说:“对,在字据上也这样写上。”

俞富生得到林强云这样肯定的答复,忙不迭拉着沈念宗两兄弟去写字据,匆匆出门找县衙的押司去了。

看着他们走出去的背影,蒲开宗哈哈笑道:“看不出林老板在这生意场上还真有一套,佩服,佩服。这样一来,你只要其他材料和加工方面不再出什么问题,交货的时间也就有了十成的保证。看到林老板能这样做生意,我也更加放心,我们间的第一笔买卖肯定能够成功。实话与你说吧,开始我还真的是不太放心呢。”

林强云淡淡说:“这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我多了个心眼,宁愿少赚一点,也要让别人更用心出力地做好他们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我们这是第一次打交道,若是做不好的话,以后就不可能再有来往了。”

蒲开宗听得直点头:“是是,不管做什么生意,第一次最重要。做好了第一次,以后就好办多了,互相间也更加信任。”

忽然,林强云心中一动,问道:“蒲老板,你是外国人,想必知道现在是公元那一年?”

蒲开宗回答的同时,还反问了一句:“按那那西方天主教的算法,现在是西元1228年,你怎么知道西元纪年的,为什么会对这个事有兴趣?”

林强云不想说得太多,把话锋一转,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蒲老板,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你们家乡或是海外的事情,让我也长些见识。”

林强云这一问,把蒲开宗的话匣子打开了。不但讲了许多海外的奇闻逸事,还在林强云不经意地引导下,说出他所知道的现今各国科技发展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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