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雉精（2 / 2）

向西，一路追到郊区。

开车以100KH的速度需要近四十分钟才能走完的路，他靠双腿，仅跑了二十几分钟。

这里，算是华东市阴气最盛的地方。

西郊墓园，无数亡魂的安寝之所。

午夜的墓园。

这里没有溢彩华灯，没有闪烁的霓虹，没有喧嚣吵闹声。

这个阴寂的地方，与刚才置身的大都市仿佛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世界。

萧条的景色，远处路边那两排稀稀拉拉的路灯，像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寂影，透着泛黄的垂暮之光。除了那一座座孤坟中的阴灵会喜欢它们，想必，再也没有哪个生灵愿意与它们相伴。

白飞飞扶着一块残缺的墓碑，躬着身子直喘粗气。一阵晚风轻袭，她的长发被吹得飘了起来，也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的诡异的媚态。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根本不认识你。”

白飞飞几乎压制不住忐忑不安的心神。

被他追上，这绝对是个不幸的消息。

“刚才被你揭开天灵盖，吸光脑浆的那个人，很可怜。”陈忆凡慢悠悠地说。一步一步靠近她，她已经没地方跑了，后面是林立的墓群，就算她钻进坟墓里，最终结果还是一样。

“你……你想怎么样！”白飞飞战战兢兢地问。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效果不佳，心中的恐慌，就像漫无边际的毒瘴一样，吞噬着心灵，撕咬着体魄。他，他现在是要为那个酒囊饭袋报仇吗？

白飞飞想着，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因为，陈忆凡的身份不是驱魔人，再说，他已经见到了自己在巷子里吃人脑浆的一幕，如果他想主持正义，他早就现身阻止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也知道怕了？”陈忆凡轻蔑地笑问。

“你……你别过来。”白飞飞摸着阴气沉沉的墓碑慌步后退，顺着话题说：“我只是为了生存，你们人类还不一样天天残食其它生灵？更何况……更何况……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

“是吗？”陈忆凡挂着不以为然的笑容，又道：“其实，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我的目的，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坦白，就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不坦白……那，我要不幸地告诉你，你将成为下一个可怜人，我会用同样的手法，揭开你的天灵盖，然后，像挖豆腐脑一样，把你的脑浆一点一点地挖出来。”

“……！”

白飞飞惊惧地看着他，粗气都不敢喘一下，心儿像是痉挛了，正急剧萎缩着，越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她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今天，看来是在劫难逃。

一句狠话，并不能吓到人，但一个人凌厉的眼神、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比什么狂话都具有威慑力。

而眼前这个家伙，不仅具有这些气势，他身上，更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那是无形的力量向外膨胀的象征。

活了一千多年，这是第三次碰到这么强大的敌人。

第一次，是十年前遇到的一个叫“鬼枫”的人，当时要不是白薇姐及时出现，早就一命呜呼了。第二次，是几天前遇到的那个灵幻界的女人，她虽然年纪轻轻，但很厉害，她手中的诛邪金锏就像一条所向披靡的金龙，不用出手，便能让人不寒而栗。当时也是自己够机灵，才侥幸保住了小命。

“怎么样？要生，还是要死？”

“……你究竟想问我什么？”白飞飞心中有数，还是试着问了一句，只盼着能有奇迹出现。

“很简单。”陈忆凡悠然自得地看着她，直言问道：“妲己在哪里？”

“妲己？！”白飞飞突然感觉，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鬼差，悲剧，即将上演，因为奇迹并没有出现，一切都如预料中的那样，他是为白薇姐而来的，他要找回他失去的心。

白飞飞强行压抑着心中澎湃的心潮，装作一脸茫然的表情，又摇头回道：“我都不知道谁是妲己。”

“我没什么耐性，劝你最好醒目一点。”

“我真不知道……”

“再说一次！”

“……！”

她不敢再随便接话。

因为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说了，死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

犹豫片刻后，她下定了决心，问道：“你真想知道？”

她选择了赌命。

言语之际，眼角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

没等对方答话，便迅速变形。

双瞳诡异地变换着颜色，银色的，像是一对缩放的银色满月。

两条纤纤玉臂疾扬，瞬间幻化，手臂上布满了细小的银色麟甲，五指生出尖长的利爪，其锐利程度有如鹰勾一般。

月光下，妖化的双臂在空中舞动着，如凌飞于九宵之中嚣舞风云的魔爪。

她美丽的容貌，再也不复存在，飘逸秀发已经变白，有如飘逸的雪丝，脸上亦长出了一些白色的绒毛，后背，更是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翅。

巨翅厉搧，飓风呼啸，沙石飞舞。

陈忆凡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双眼，那阵风，不是一般的阴森，好像有无数阴魂从周围的坟墓中爬出来，飓风伴着呼啸的风沙，然后对自己展开全方位的包抄。

待稳定心神，再次睁开眼睛时，利爪已经扫了过来。

陈忆凡急忙向后飞退，脖子与她的利爪擦边而过。

好险，慢上半秒，只怕是脑袋搬家了。

他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蓝色血痕，轻舔沾在手指上的鲜血味道，目光锁定在她那妖化的身子上，不屑地笑道：“原来是只白雉精。”

听到白雉精三字，白飞飞并不生气，也停止了攻击，惊愕地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痕，蓝血，出乎意料之外的蓝色血液。

那伤痕，在眨眼间就自动愈合了，这一幕，让白飞飞更加震惊他的力量之强大。

难怪连白薇姐都不敢跟他硬碰硬。

“想不到，原来你也不是人类。”

“我？不是人类？”陈忆凡脸上一直挂着玩味似的淡淡笑容，此刻，却披上了一层阴霾。他一掌拍在身旁的墓碑上，“嘭~~！”墓碑应声而碎。他警告似的冷言道：“话不可以乱讲！”

“每个妖都说自己是人，但是，命运是天定的，谁也无法改变，就像你永远也无法将你体内的蓝血变成红血……”

“你再胡说半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OK！我不提就是了。”

白雉精突然觉得，强大的陈忆凡，也有可怜的一面。一个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的“人”，能不可怜么？他怕别人说他不是人，这就像是他心中的一个禁区！可他体内的蓝色血液，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

但是，白飞飞更知道，现在自己比陈忆凡更可怜。

因为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里。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在这个大都市，我们都是异族，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自相残杀很没意思么？”白飞飞心神忐忑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又试探性地说：“你给我一条生路，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即使在现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你忙，其它事，我一定不遗余力。”

“白雉精！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陈忆凡冷视着她，一步一步向前。

“我不知道的事，你逼我也是不知道，你何必强人所难？”白飞飞原本还想借着他也是非人类的身份讨点便宜，既然在这个人类的社会里，大家都是异族，即使不求共进共退、互帮互持，但内斗总不是好事。

现在看来，要想从这个方向撕开一条逃生的口子，几乎已经不可能。

陈忆凡还在一步步靠近。

“这么说来，是没得谈了？”

言语之际，白飞飞果断出手，抢先一步飞扑而上，弯勾利爪直锁对方喉咙。

陈忆凡却突然收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对方欺近时，黑影一晃，突然不见了，令她扑了个空。

“呃！”

白雉精还没反应过来，后背被重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回头一看，那家伙居然诡异地站在背后，刚刚收回右拳。

“可恶！”

白飞飞迅速飞起身子，但是陈忆凡比她更快，身子像流星一样，向前一闪，又一拳命中她胸口。

“啊~~~~~~~~~！！！”

这一次的惨叫声，比上次凄凉许多。

她的身子，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退数丈远，“砰砰砰！”接连撞断三块墓碑，最终摔在坟堆前。

“不自量力！”

趁她还没有爬起来，陈忆凡身影疾闪，一脚踩住她的胸口。

看到她嘴角鲜红的血丝，他没有觉得她可怜。

同情对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他绝不会犯这种即低级、又幼稚的错误。

脚下稍一用力，白雉精又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的鲜血，滑过了白皙的脖子。

“怎么样？这只是前奏。”陈忆凡戏谑性地笑了笑，又道：“我说过，我这人没什么耐性的，不要逼我揭开你的天灵盖。再问你最后一次，妲己，她躲在哪里？”

“……！”

白飞飞用力地挣扎了几下，却徒劳无功。他的脚，就像一块千斤磐石，压在胸口让人丝毫动弹不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只要他的脚稍微用点力，自己的身子将五脏俱裂。

虽然早知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没想到，居然会强到这种地步，他的速度，更是让人咋舌，就像一阵风，如影随形。就算是十年前遇到的那个鬼枫，恐怕也没这么恐怖！

他有这种速度，刚才在追赶的过程中，应该早就可以追上，可他却一直追到这西郊墓园才露面，这还有什么说的，难道不就是想趁着这里没人影，好大开杀戒吗？

等他得到想要的信息，鬼才想信他会手下留情。

什么生的机会，那都是他口中虚伪的诱惑！男人就爱玩这套！

想到这，白飞飞把心一横，怒瞪着他咬牙冷言道：“想知道妲己在哪？做梦吧！”

“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住手！”

陈忆凡正准备再给白雉精施加一点痛苦，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喝斥声，有一股力量，正向背后袭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