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暗渡陈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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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不仅是山清水秀、风景怡人,而且也是当时世界上手工业最发达的地方。经济发达、文明程度高,人民的思想也必然开放和进步。

那些缇骑的脑子里一想到江南,就想到了此行的油水丰足。在他们看来,江南一向是柔弱之地,凭着东厂、锦衣卫的名头和自己手中的皮鞭,还不是一下就把人给打老实了,乖乖地奉上银子来?

可是他们忘了,江南也是自古多出豪侠的地方。当初六君子冤案的时候,缇骑在江南抓人就已经引起了民情汹涌。只不过那时候人们还幻想着六君子终能洗清冤屈,所以才没有大闹,为的是怕给杨涟、左光斗等人添麻烦。

可是这一次缇骑要来抓的人中,有四个都是苏州、常州人。这些人的名声、威望在百姓中都是极高,而且这一次江南人已经知道了,一旦这几位大人被缇骑抓去京师,就再也没了生还的希望!

这他娘的是啥世道?一帮子阉人、小丑当道,正直清廉的好官却无立足之地,被罢了官还不算,连命也要夺,难道老天爷的眼睛当真瞎了么?

原本横空出世了一个威国公,已然将阉党的气焰压住,可没想到天降奇祸,他到现在仍是生死未卜,也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结果眼下他这杆大旗一倒,阉党的气焰又再度张狂起来!

所有的这一切都令正直的人们感到了出离的愤怒,因此当缇骑来抓人的消息一传到江南时,民情一下就变得汹涌、。

但此时缇骑们还不知道这些,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愤怒的江南百万之众,另外还有一只连他们的主子都未看到的潜藏在暗中的巨手……

惹出大乱子地地方,是七人中最不起眼的周顺昌的家乡。

周顺昌,字景文,苏州府吴县人。他的官不大,也没什么钱,但是在苏州当地却深得民望。乡中的百姓有冤,或是郡中有大事,都请他来主持公道。

他在得知了缇骑出京的消息后,自知此番是难以幸免,所以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三月十五日傍晚。缇骑抵达了苏州。亲友们闻讯都赶到了周家。人人面带悲伤。夫人吴氏更是哭昏在地。几个儿子也是跪地大哭。惟有周顺昌本人却是神情自若。

傍晚时分。知县陈文瑞带着公文来到了周顺昌家。他是周顺昌一手提拔起来地。对其为人一向敬重有加。

周顺昌听说陈文瑞来了。就换上了待罪地囚服出门迎接。随同来地衙役上前就想拿人。结果被陈文瑞厉声喝止。

陈文瑞请周顺昌料理了家事。又在周家呆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等周顺昌拜过了家庙以后。方才将其带到了巡抚衙署。

分别之时阖家嚎啕痛哭。送行地百姓也达到了数千人之众。一起全都跟到了巡抚衙署门前。而且从这一天起。附近地百姓都纷纷赶来。每一天都逾万人以上。

苏松巡抚毛一鹭没想到有这个阵势。顿时慌了手脚。他生怕出事。就命陈文瑞赶紧将周顺昌换地方。且明令不许百姓聚集。

但老百姓哪里肯听?纷纷高呼“周吏部清忠亮节,朝廷为什么要抓他?”,整个苏州城内群情激奋。

而缇骑们却仍不觉,他们的计划是在苏州呆两天,然后宣读圣旨带人开路。滞留的这两天,就是他们向犯人家属索贿的时间。

缇骑的首领文之炳已然放出话去:“不送钱地话,周大人途中难免性命不保,像这等枉死了,哪怕到皇上那里去告状也没有用!”

只可惜周顺昌是清官一个,家里只剩下了几间破屋,又哪里来的银钱?他身上的银子总共还不到一两,又怎么能满足得了缇骑地胃口?

但他的好友杨惠庵却担心缇骑当真在途中加害,于是私下里募集银钱。dao.net好打点那帮恶狼。苏州的百姓闻讯纷纷慷慨解囊,很快就凑了一千两银子。

文之炳见这一招果然好使,于是更得寸进尺,继续索要更多的银子,否则仍是“途中难免性命不保!”

他这话一传出去,苏州城内立时炸了锅。人们议论纷纷,群情汹涌,整个城已经变得像个火药桶一样。

终于到了圣旨开读的那一天,苏州城内的百姓几乎是倾城而出。送周顺昌到西察院听旨。来的民众足有数十万。每人都手持香火,缭绕的烟雾连青天都被遮蔽了半边!

察院的大门还没打开。这里也是人山人海,全城地500诸生身着公服在门口列队,准备一起向巡抚和巡按请愿。

周顺昌目睹此情形心中感动不已,他四面行礼请众人散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肯离开。

中午时分,巡抚毛一鹭和巡按徐吉的大轿到了,百姓们立刻跪地哭嚎请愿,声震九天。毛一鹭命令打开大门,百姓立刻蜂拥而入。

只见大堂上已经摆好宣读圣旨用的仪仗,锦衣卫的校尉侍立在一侧虎视眈眈,堂下犯人所跪处摆的是镣铐和枷锁。

诸生刘羽仪、文震亨等人走出人群,眼含热泪说道:“周吏部清忠端亮,众望所归。一旦触犯权宦,遂下诏狱。百姓怨痛,万心如一。明公为天子重臣,何以尉汹汹之众,使事态无崩解之患?”说罢,500诸生齐声痛哭。

周围的民众顿时也跟着齐声大呼:“周大人若死,民亦不愿生!”

毛一鹭见了这个架势,心中也十分恐慌,好一会的功夫才说道:“皇上圣怒如此,本官又如之奈何?”

刘羽仪立刻说道:“今日人情如此,明公独不为青史计乎?何不据实上奏,请皇上开恩,周吏部不必押解京师,请抚按就地勘治!”

毛一鹭闻言惟有敷衍道:“好,好。”

文震亨也跟着说道:“今日之事。实乃东厂矫诏,且周吏部无辜。明公若恳切上奏,如幸而事成,即是明公不朽之事。就算不成,而直道犹存天地间,明公所获名声亦大矣!”

他们这边说得慷慨激昂。那边的锦衣卫校尉却等得不耐烦了,这些缇骑们实在搞不明白,这帮人如此闹法图的是什么?

这时候人群中又挤出两个人来,一个杨念如,另一个叫沈扬,都是做买卖地普通百姓。

他们都从未见过周顺昌,只是感佩其名而已,此时却跪在地上哭诉道:“大人若是不答应我等的请求,我们就不起来!”

锦衣卫校尉见这帮人哭哭啼啼的没完了。不禁火从胆边生,上来朝着杨念如和沈扬就是一顿暴打,将二人尽皆打伤。

文之炳见众人如此阻挠执法。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东厂抓人,尔等鼠辈竟敢如此!来人,将周顺昌押上囚车,立刻带回京师送往东厂!”

说着,他将一副镣铐扔在了地上。

东厂的恶名早就播于天下,自从上次的谋逆案后,更是臭名昭著。他不提东厂还好,这么一提之下,顿时有如将一个火把扔进了火药桶!

民众一听就炸了。纷纷大喊道:“我等还道是天子之命,原来竟是出自东厂!”

文之炳大怒道:“大胆!旨出东厂又怎样?”

一个名叫颜佩韦的商人之子再也压不住火,当下振臂大呼道:“我等还当是天子下诏,想不到却是东厂!这分明是矫诏,打呀!”

说罢,他第一个从人群中冲出来,顺手夺过衙役手里地棍子,朝着文之炳打去。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蓄势已久的民众怒火终于爆发了。人们一拥而入。其势如同排山倒海,登时将察院衙署的大门、栏杆和院墙都全部推倒,将一干锦衣卫校尉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锦衣卫一向是欺负老百姓欺负惯了地,根本没想到老百姓惊敢公然反抗。他们才区区地几十个人而已,如何能敌得过成千上万的百姓?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各自被百姓围住了就是一顿痛揍。

文之炳还想抽刀反抗,结果被颜佩韦一棍打在后脑上,当场就晕倒在地,紧接着不知挨了多少拳脚。登时了账。成为了此番缇骑拿人行动第一个壮烈牺牲地“烈士”。

另外还有几名锦衣卫的运气和他一样不好,混乱中都被打中了要害。追随着他们的头儿往黄泉地府的路上报道去也。

周顺昌见此情形心中大急,连忙极力劝阻民众。但此时人们正打得痛快,又哪里肯罢手?

众人恼恨毛一鹭为虎作伥,帮助阉党陷害忠良,都叫喊着要将他揪出来也痛打。毛一鹭吓得魂飞魄散,直躲到厕所的粪坑里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知府寇慎和知县陈文瑞平日里就正直清廉,官声不错,素有民望。他们担心事情闹得太大于周顺昌和百姓不利,于是频频出面劝阻,同时派人护送毛一鹭离开了现场。

二人的话有一定的影响力,使得民众的怒气稍平,到了半夜时终于渐渐散去。

待闹事的百姓离去后,寇慎和陈文瑞急忙派人到了西察院,将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但仍在喘息地那些锦衣卫抬走。

那帮已然被打得遍体鳞伤,魂飞胆丧,一看到有人来,立刻就浑身着大呼饶命,其先前的牛逼荡然无存,只剩下了神经错乱。

毛一鹭也派人将周顺昌转移到理刑公署关押,安排了重兵把守,以防民众再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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