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节 赤(1 / 2)
库巴哈尔啊,祭拜库巴哈尔!
丹加的都城和撒丁一样,与国家同名,而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这个城市的房屋都是朱砂红色的砖石建造的,从城内到城外,从阶梯到外墙,从平民低矮的住宅到王宫与神庙,只有那些经过数百年岁月折磨而变得深沉,暗淡的雕刻精美的木头廊柱与石板路面是黑褐色的,或者还要加上王宫与神庙特有的圆形金顶。不过在亚利克斯的眼中看来,这个城市却更加近似于青铜,古老,冰冷,也许是因为在清晨的朦胧雾气中快速,轻盈地走来的婀娜女子们,她们无需价格高昂的化妆品或者人工紫外线就能拥有微微发亮的古铜色皮肤,黑褐色的杏眼,珊瑚色的丰满双唇的边缘都不怎么清晰,她们都穿着丹加的传统服装——一种直接层层叠叠包裹在身上的半透明织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温顺柔和,。
年轻的女子是丹加最先醒来的人,简单梳洗后,拎着细长的竹筒出门,竹筒里有着清水与鲜花,腰间的小包里是朱砂粉,她们一边沿着街道走着,一边将竹筒里的水泼撒一部分在路面与墙面上,这是“净罪”和“祛邪”,最后的水是为了清洗随处可见的神像,“洗神”之后,再将包里的朱砂粉涂抹在神像的前额上,再取一点抹在自己的额头上,鲜花则被供奉在神像脚下。
她们姿态优美,神态宁静,撒丁的一个随员看得出了神,差点踩上地面上的重瓣花浮雕,幸好他身边的维尔德格一把把他提了起来——这是丹加神的象征,就和神像下的花朵与朱砂色的地面,是不可踩踏和破坏的,不然轻则驱逐,重则死罪。随员羞愧的满脸通红,虽然是第一次进入丹加,但他也是有着一定经验的外交官员,却还需要一个新人来提醒——事实上,他大抵不必如此,撒丁的公开信仰是旧约公教,丹加信仰的是本国原神祗,除了对于神祗格外敏感的亚利克斯,还有和他随时可以心意相通的死灵骑士维维之外,很难有人能够做到如同丹加民众那样精确地辨认出每一个神祗的代表物——他们的神祗。
这个小插曲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引领着他们觐见“库巴哈尔”的神职人员的眉头不再皱的那么紧了。
早晨空气的冰冷与纯净逐渐被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蜜香味与愈来愈重的血腥气取代,还有几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此起彼伏地呼喊着:“库巴哈尔啊,祭拜库巴哈尔!……祭拜库巴哈尔!”
神庙前的正方形广场上,满满地都是神色虔诚的信徒,他们都带着白色的鸡,山羊,或者黑色的水牛幼崽。大约八九个赤裸精瘦上身的男性正在一个一个地,将这些信徒送上的活祭品杀死——他们右手所持的是相当著名的丹加弯刀,这种刀作成狗后腿的形状,刀背既厚且钝,但刀锋却锐利无比,杀戮者也是力量极大,或者说技巧过人,无论是可以一手抓住脖子的公鸡,小羊,还是需要用一整只手臂挟制的公水牛幼崽,一刀挥过,祭品的脑袋就会立刻滚落在地上,而从颈腔内喷出的鲜血大蓬大蓬地泼洒在神庙最外围,雕刻着无数重瓣花与神像,以及人类与动物交媾场景的墙壁上——当然斩杀者会在挥刀之前高呼“库巴哈尔”(当地语:童女神)之名请求女神接受祭品。
信徒在自己的祭品鲜血流尽之后,拿出朱砂粉,涂抹在被新鲜血液浸染的墙壁上,再取一部分涂抹在自己的额头,双手合十,心满意足的倒退着慢慢离开。没有人会试图抢先,或者偷取别人的祭品。
广场中央,燃烧的是白沉香,信徒们不断地往里面添加这种价同黄金的燃料。
这是“女神节”的血祭,将会和童女神的巡游一样,持续整整七天。
“库巴哈尔”所居住的三层宫阙通体洁白,只有外墙近两米多高的地方是赤红色的,除了大门上的那一排精美窗棂和檐柱,上面刻有难近母杀死牛魔等神往故事,镶嵌各类宝石。虽然早有耳闻,但撒丁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红色墙壁的制造过程,除了两个不死者,都有点面色不豫。
幸好可以面见童女神的只有亚利克斯和维维,以及不愿离开的费力,其他人可以找一个清静的好地方好好安抚一下自己的心情与身体。
再进去,就需要脱去鞋子了,引导者原本就是赤足拖鞋,而亚利克斯和维尔德格的靴子内也并没有袜子,只有费力有点狼狈,不过他还是很从容地将袜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童女神殿是雕花木楼,一、二层窗户不能开启。顶层居中有一扇垂红色布幔的金窗,内室设童女神的黄金宝座,其精致可与国王镏金雄狮宝座媲美。底层为孔雀、鹦鹉、大象以及表现狩猎、歌舞、性爱的各种塑像。它被红色与白色鲜花簇拥着,底座有着亚利克斯腰部那么高,上面空无一人,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野兽与人类风干的头颅,旁边的油灯架子上一点火苗幽幽跳动,下面的一二层也是如此,据说童女神在遴选之时需要一人呆在这个门窗紧闭的大殿内,还有祭司带着狰狞面具手舞足蹈,泼洒鲜血,发出种种可怕的声音,只有一日一夜始终面色沉静,不言不惊的女童才能成为丹加人们所崇敬的童女神在人间的化身。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性祭司从宝座后面走出,她面孔十分秀丽,只是比起外面的女郎,更加的苍白与瘦削一点,尤其是端庄地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已经不是“嶙峋”可以形容的,她向亚利克斯点了点头,:“啊,您来了。”她说。
“是啊,我来了。”亚利克斯答道。
祭司不再说话,她抬起手臂,双手互击3次,轻声呼喊道:“库巴哈尔!”
铁锈色的绸缎卷在青黑色的石砖地面上滚过,人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赤裸的,雪白的小脚踏在上面,然后是层层叠叠的鲜红缎袍,同样纤小的手,繁琐富丽的宝石胸饰,最后是毫无表情的面孔——属于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黑鸦鸦的头发被盘起来,装饰着胭脂色的鲜花冠冕,额头被涂满了朱砂,中间是一只画出来的黑眼睛,而那双真正的深蓝色眼睛和它一样没有一丝孩子应有的活力与生机,也不曾因为这些不熟悉的人而带上些许好奇或者惊恐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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