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源(1 / 2)
早早离去的风源并没有察觉到叔叔阿姨们的担忧,此刻的他正走在一条枯草丛生的山间土路上,路两旁是疯长的耐寒性灌木,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并不美丽的野花。
这里不在古城范围内,是城西十里外一处杳无人烟的荒凉之地,位于凤凰山和古城之间,四周也就没有那些,如古城里大户人家们种在府邸门前以及街头巷尾的、被悉心呵护和精心裁剪过的名贵草木。
春节之时,风源曾去过古城,也见到了这些美丽的草木。
它们在大雪皑皑中蓬勃生长,白色与绿色交相辉映的美景让他流连忘返,远不是这些矮小的植物所能比拟的。
可风源其实更喜欢这些不知名的小矮子们,因为在整个枯黄色的荒芜大地上,它们便是唯一一些有着浓重色彩的东西了,也只有它们,陪他走过了那个渐行渐远的冷冬。
也因如此,近几天风源在看到它们时,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再过几日就会有暖风吹过大地,唤醒沉眠的花草树木,会有更为葱郁的东西取代它们,会有更为艳丽的色彩覆盖它们,它们会在悄无声息中被人们逐渐遗忘……
“真是可怜啊!”
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天色更暗了,远处的一轮红日马上就要被地平线吞没,天地尽头残阳如血,红霞满天。
寒冬刚过,时值早春,万物未醒,乍暖还寒。
少了白日暖阳的光热,傍晚时分的风,尚带有一丝冬日的料峭,风源衣衫单薄,御不住这透体的冷风,一个激灵之下,他就赶忙收回思绪,紧了紧身上的粗布麻衣,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星月涌现,黑夜彻底降临,风源才来到一座破败的小庙前。
经年的风吹日晒,小庙那张实木大门已经干枯的开裂了,原本朱红色的漆逐渐褪色,如今已变成了泛白的浅红,墙皮也剥落得不成样子,在银白的月色下,整个玄女庙弥散出一股淡淡的苍凉之意。
风源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推门而入。
小庙前院里,一团明亮的篝火无声无息地燃烧,驱散了十方的黑暗,照出一片不大不小的亮黄空间。
在篝火旁边,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桃木摇椅,此刻的摇椅正在前后摇晃,只因上面躺着一个半睡半醒的白发老人。
“白爷爷,我回来了。”风源火急火燎的往前走,在路过篝火旁的老人时,熟练的抛出手里的酒葫芦,“喏,今日份的酒。”
“臭小子,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啊,是不是贪玩了。”老家伙好像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不善。
“嗯?”
只不过,在他伸手接过葫芦,拧开盖子轻嗅一口之后,那些许的不善之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只见他噌的一声便坐直了身子,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眸也随之睁开,灰白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明亮的火光,一边视若珍宝地看着手中的美酒,一边啧啧称赞道:“好酒啊!”
“源儿今天怎么舍得给爷爷买这么好的酒?”一瞬间打起精神的老人,舔了舔隐藏在雪白胡须下的嘴唇,高兴之间又觉得有点诧异,这小子平时可是一毛不拔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方,难不成是撞见鬼了?
风源倒是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地穿过摆放着铜像的正厅,径直向后院跑去了。
风源口中的白爷爷正是这间寺庙的主人,也就是当年的老酒鬼。
刚学会说话后不久的风源曾问过老酒鬼的名字,但后者一直隐约其辞,说什么时间太久不记得了,风源无奈,就随口给他起了“白爷爷”这个名字。
当时有些讶异的老酒鬼问他为什么是姓白,风源神色格外的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你从头到脚一身白,衣裤鞋袜、须发眉齿,都是白色,连瞳孔也是罕见的灰白色,你不姓白你姓什么,你肯定姓白你全家都姓白。
老酒鬼听后只是哈哈大笑并未反驳,也算默认了这个便宜捡来的称呼。
后院客房众多,但此刻只有一间是亮着灯的,那是风源和刘云生居住的房间,坐北朝南,向阳而建。
屋里的空间不大,东西两个墙角各横放着一张单人床榻,两榻之间,一张圆形小木桌贴墙而立,上面放着一盏老旧的油灯,一朵透明的小火苗自灯芯绽放,撑起一片昏黄的光幕。
脸上挂着病态般苍白的刘云生,此时正手拿一件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就着昏暗的灯光缝缝补补。
男孩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然后一个纵跃,直接扑倒在另一张床上,幼小的身躯掀起一阵微风,把那一撮小火苗吹的摇摇欲坠。
“回来了。”
灯火摇曳之中,刘云生并未抬头,只是平淡低语,就好像这个场景已经上演了千百遍,而他,也已经看了千百遍。
“嗯。”
风源漫不经心地回应一声,伸手从枕头后面捧出一个并不算精致,却被擦拭的十分干净的小木盒子。
他打开盒子,又在腰间布袋中一阵摸索,将那个刚从洪山大叔手中得来的铜板轻轻投放进去,而后满心欢喜地说:“最后一个,大功告成!”
在九州大陆凡俗世界,通用的货币有三种,分别是金币、银币以及铜币,它们之间的兑换率都是一比一百,即一百个铜币兑换一个银币,一百个银币兑换一个金币。
而在此之前,风源的小盒子里就已经安静地躺着九十九枚银币以及九十九枚铜币了,差最后一个铜币,他就可以拥有一个金币的财富了,一个金币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省吃俭用的话,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十几年了。
但是风源并不想用这一个金币来换取几年的富足生活,再过几天,他就要把它们全部花掉,然后堂堂正正地去参加古城里一年一度最隆重的盛事,祭祀大典。
想要参加祭祀大典,并不单单是够年龄就可以,除此之外,还需要缴纳一个金币的费用,为此风源辛苦奋斗了三年,伴随着最后一枚铜币归位,他觉得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哦,对了,这是洪山大叔他们给我的灵羊肉,今天刚捕获的,新鲜而且灵气十足,说是吃了之后对你的伤势会有好处,我马上去做给你吃。”风源压抑下激动的心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翻身下床,捡起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纸包,挠了挠头,憨笑道。
刘云生还是面无表情,憔悴沧桑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他其实并不希望风源去参加祭祀大典,更不希望后者能够借机开启灵印,踏足修行路。
每每看到小家伙数钱时候光芒四射的眼睛,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就会在刘云生脑海中涌现,修行的世界真的很危险,他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会死的。”刘云生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风源,“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修炼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确定要去冒险吗?”
“我知道的,老爹,可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啊。”风源每次回答他的时候,小脸都是异常的认真,“听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是在大陆的最南边,生长着吃了之后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果子,这么厉害的东西呢,肯定可以治好老爹身上的伤!”
“而且要是有一天我真的倒霉死在外面,那也只能说明咱爷俩运气不好,只能等来世再做父子,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嘿嘿。”
从叔叔阿姨们的描述中,风源知道了这个世界远不止凤凰山和凤凰古城这么大点。凤凰城之外还有更大的城市,凤凰山之外还有更多的人间净土,甚至有圣地,有神山,有万里黄沙,有无尽大海。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人,过着自己永远都无法想象的精彩人生,做着远比洗衣做饭要刺激的多的事情,风源很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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