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1 / 2)
“简直就是他妈的混蛋!”
愤怒的吼声从办公室门缝中直透出来,刚刚行到门前的女秘书官贝萝雅手中一颤,险些将两杯刚泡好的清茶翻落在地上。
“又开始了!”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官无奈地想着,伸手推开了房门。
总参长的办公室里,还是一如既往地乱。如山的文件堆得到处都是,桌椅上几乎找不到半点空隙。大大小小的军事地图胡乱地铺在地毯上,想要从门口走到办公桌前,你就必须得横跨过好几次坎兰大陆,并且将整个巴帝王国死死踏在脚下才行。
墙角的边缘处,铺叠着一长溜厚而宽的纸堆,这里是总参长以及副总参的临时休憩地。在一些边境局势恶化的日子,他们会不分昼夜地埋首于数以万计的军事情报之中,反复阅寻每一处可能被高级参谋们忽略的地方。到了难以支撑时,他们中的一个便会和衣躺上纸堆,蜷起身躯略为打个盹。
一般来说,工作上的狂人总有着这样那样的古怪脾气,然而在普罗里迪斯的身上,贝萝雅却完全感受不到这一点。在任何时候,他都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气度,言语谦和,举止有礼。
令所有下属都感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则是总参长戴尔维那偶尔爆发的怒火。当然,一旦踏出军机处的大门,他就会立即变回那个猥琐不堪的懵懂人物,就算是被人狠狠地掴上几个耳光,也断然不会还手。。
如今的帝都就像是夜色下戈踞的蛮荒丛林,想要生存,就必须要学会避开四处暗藏的危机。在这一点上,戴尔维无疑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正如每次暴跳如雷时一样,戴尔维正高踏在尽是杂物的办公桌上,大敞着军服领口,手舞足蹈且口沫横飞地咆哮着,看上去似极了一个病症发作的癫痫患者:“我操他妈的,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谁才是这一届军选的最后优胜者!什么狗屁规则,那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儿简直是捡了个大便宜!”
贝萝雅小心翼翼地闪过不断被他从桌上踢下的大叠文件,将一杯茶水递给悠然立在落地窗前的普罗里迪斯。后者看着女秘书官发白的脸色,摇头苦笑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另一个杯子。
“戴尔维,你是不是该下来休息一会儿了?”普罗里迪斯掠了眼逃也似带上门离开的女秘书官,晃了晃精巧的瓷杯,“喏,来自遥远东方的新茶已经泡来了,你要不要喝?”
“我不累,也不想喝什么狗屁茶!”戴尔维半点也没有对待一个皇子应持的礼貌,气咻咻地道:“我说你这家伙怎么从来就没半点火气?现在人家不但不承认撒迦那小子通过了复选,反而还要追究他触犯了什么军选戒律!不就是迟到了一小会吗?这简直是明摆着没拿我们军机处当回事!”
普罗里迪斯浅浅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事实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重视过军机处,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戴尔维窒了一窒,颓然跳下办公桌:“就算是这样,皇家军团的那两个混蛋也太过分了一点,居然借着元老会的名义来压我们......”
普罗里迪斯笑着递上一只杯子:“你错了,抬出元老会反而是证明了他们在尊重军机处。撒迦既然参与了军选,就必须得接受规则的束缚。从军法上来说,要惩戒他根本就用不着元老会出面,我们也毫无办法。”
“你的意思是,那两个古古怪怪的家伙借着这次机会在暗中向我们示好?不对,依我看他们的对象不是军机处,应该是你。”戴尔维接过瓷杯,凝视着氤氲腾起的热气沉吟半晌,疑惑地道:“没道理啊,据我所知他们虽然和你的那位兄长不怎么对路,可也没有必要倒向你这边。毕竟人人都知道,仅剩的四个皇子里面,你是最没实力的一个。”
普罗里迪斯摇头道:“这或许代表着善意,但绝对不是某种变相的暗示。有些人天性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就不会做出抉择。我想,他们正是其中之一。”
戴尔维伸手扫掉办公桌一角的杂乱文件,一屁股坐了上去:“可是撒迦这才回来几天?本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一顿军棍挨好,恐怕连命都没了。。”
“他是个特殊的孩子,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普罗里迪斯英俊成熟的脸庞上,渐渐现出玩味笑意,“或许,那两位统领也是这么认为的......”
“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戴尔维没好气地扔了本帝国军册过去:“滚进来!”
贝萝雅推开门,当看到总参长似乎已恢复正常后,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对着普罗里迪斯轻声道:“长官,梅隆上将想见您。”
“请他进来,麻烦你。”普罗里迪斯温和地道。
女秘书官清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戴尔维忽伸了个懒腰,走向门口:“你们谈,我出去看看那帮家伙有没有偷懒。”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习惯于回避。”普罗里迪斯淡然开口。
戴尔维脚步不停,大笑道:“我的殿下,因为你那些莫名其妙蒙受光明神感召的兄弟,我就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查也不好,不查也不好,成天在担心着自己的小命。有些事情,其实你我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弄得人人皆知。这年头,值得相信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呢!”
普罗里迪斯凝注着他矮壮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沉地咳了几声,唇角缓缓抿出一道冷酷的弧线:“是啊,的确是越来越少了......”
这是一座荒芜嶙峋的岩山,山体不高,却极为陡峭,颇似一枚突兀探出地面的巨兽獠牙。。
远远望去,岩山通体呈现出混浊森冷的暗色,只是偶尔可以在岩缝夹层之间,窥见一点杂草的幽绿。尽管渺小,但它们却是如此顽强地挺直着身躯,竭力探寻着阳光所及的方向,在周遭高耸的岩石丛林中,骄傲地绽放着那一抹微色。
岩山顶部,无数块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风雨侵蚀的裂岩砌垒叠靠,沉默地盘踞在黑褐色的土壤层上,巍然如林。
灿然耀眼的炎气辉芒骤然爆起,几块硕大的岩块轰然断折,声势惊人地直滚下山去,带起一路烟尘碎屑。
雷奥佛列躬下腰剧烈地喘息着,满头金发散乱地垂落于肩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株岩石下探出的小草,身上已被汗水浸得透湿。
他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卑微的植物,作为童年那场大火中唯一的生还者,他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火势熄灭后满目焦黑的残桓瓦砾,以及,火场边缘那几簇迎风微动的杂草。
它们总是使他想起过去,想起不愿回忆的一切。
对于逝去的双亲,雷奥佛列已经没有过多的印象和感情。他真正耿耿于怀的,却是自己的血统。尽管如今的劳南多早已将他视为己出,但并不纯正的皇室血统,却一直都是这高傲的年轻人掩藏于内心深处的疮疤。。
刚来帝都没多久的时候,宫廷礼仪课上的那个红发女孩就曾经毫不留情地嘲笑过他的身世。雷奥佛列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直至今日,仍然在深深地痛恨着。
“玫琳......”雷奥佛列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亮,野兽般低低喘息起来。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劳南多的这个养子无疑是年轻人的典范——他身上几乎拥有了全部的闪光点,优秀且自制,找不到半点瑕疵。然而,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灵魂中归于邪恶的那部分,总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才会狰狞展现,并无例外可言。
在十五岁的时候,雷奥佛列有了生平第一个女人,那是个侍侯他生活起居的女仆。尽管讶异于小主人过早勃发的情欲,但已是过来人的女仆还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形下躺在了床上,谁都知道违抗主人将会是个什么下场,在皇族的眼里,仆从的生命根本就不值一文。
生涩而迷乱的欲望宣泄之后,雷奥佛列着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坐在床头轻柔地将女仆抱在怀中,将她的头发调皮地在指端打着卷,缓缓缠上颈项,然后遽然勒紧。当女仆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时,他哆嗦着腾出一只手,摸向自己黏糊的下体......
那是一头火红色的长发。。
雷奥佛列从第一眼见到玫琳起,就为她的艳丽所震撼,即使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孩子。随着年龄的长成,这个红发女孩的身上更是无处不透着令人歇斯底里的魅惑,她就像是一株急待采摘的玫瑰,怒放的花瓣下,却隐藏着锋利的尖刺。
感情就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想要胜出,你就必须得把自己变成那只总是在关键时候逃开,却又不会逃得太远的老鼠。雷奥佛列自然清楚玫琳日益灼热的目光中蕴含着什么,但却一直都在刻意回避。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玫琳的虚荣好胜,任何得不到的东西对她来说才是最有吸引力的,想要摘到这朵玫瑰而又不被扎得鲜血淋漓,成熟的时机才是那副手套。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占有欲望已燃烧得如火焰般旺盛,到了难以压抑时,雷奥佛列便会扼断一条鲜活的生命。枕下的红发已集有满满一束,它们中的每一小缕,均代表着一个曾经美丽的女子。
尽管早已无数次幻想过玫琳在身下娇吟喘息的模样,以及欢爱过后她那具逐渐僵硬却依旧无暇的胴体,但雷奥佛列还是显得极有耐性,在面对玫琳的时候他甚至冷淡到不会多看她一眼。
最好的,应该以最完美的方式获取。这是雷奥佛列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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