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45五章 一家亲(2 / 2)
秦绝响惊魂未定,看她确实只是在确认而已,心里一阵虚惶。秦自吟搂哭半晌,微退了半步,扯了他身上官服左瞧右看,挂泪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小弟,昨儿下午有人来报,说皇上封了你的官,姐不知替你多高兴。咱们秦家千顷地一根苗,全指望着你呢,你有了出息,咱家才能兴旺,姐这腰杆里也硬实不是?咦,你身上怎么尽是些火药味儿?你呀,如今已是做官的人了,可得有些深沉,别跟小孩子似地,再去乱放鞭炮才好。”说着伸出手去在衣上轻轻扑扫拍打。
秦绝响听她说话简直如同俗家妇女,哪有半点当初的英气?【娴墨:有英气倒未必是好,今之俗情,方是女子真性情】还有什么“腰杆里硬实”的话,兀里兀突,也不知是打哪儿来、往哪儿指的【娴墨:小常最听得明白,妙处在于绝响反听不懂】,再瞧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自己眼前晃动,心中更是别扭,推开了她的手道:“没事,你不用管了。”
秦自吟嗔着脸又抢了他手,一边抻面似地抖了两抖,一边眼对眼地瞧着他:“怎么,做了官,便不是我的弟弟了?咱家就你一个宝,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不跟我亲跟谁亲?”当下出去招呼下人赶紧备洗澡水,又扶着肚子回来,揭帘子探头问:“你饿不饿?”
秦绝响望着帘缝里那张有些浮胖的脸【娴墨:孕中会走形,甚至骨相都变,是常态。然武侠笔墨中,女主即使生孩子也照样艳如桃花才“正常”。作者又在用反常规来“反反常规”,可知是武侠小说看多,“伤食”了,特特要做一碟家常小菜。笑】,忽觉鼻根刺痒,忙背过身去。秦自吟笑道:“害什么羞?”又问:“相公,你想吃什么?”
常思豪淡淡道:“随便。”
秦自吟嗔了他一眼,喜颠颠地去了。
秦绝响听步音渐远,好半天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大哥,多谢你了。”
常思豪明白他意中所指,没有说话,慢慢合上了眼睛。
秦自吟亲自下厨,菜肴做得十分丰盛,饭毕服侍两人洗过了澡,又拉着弟弟到别院屋中,挥退下人,亲亲热热说话。秦绝响听她净是问些以前的事情,应付几句不胜其烦,正要找借口避开,秦自吟忽然凝了脸色在他手背上一按,起身到门外左右瞧看,随后关门回来,拉他进了里屋,侧身并臀和他一道坐在床檐上。
秦绝响瞧她举止特异,不由得又胆突起来。【娴墨:总是担心自己干那点破事。做人真不可亏心。】
只见大姐拉手盯过来,森森地道:“小弟,你和我说,你姐夫在外面倒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秦绝响惊差点噎住:“这——这是什么话?”
秦自吟将袖子少褪,露出腕上深红的疤印来:“我越想越不对,这腕子上的印,却不是刀割的?那便是我要自尽了。若不是遭了极难心的事,我又为什么要自尽?远的不算,这趟他派去接我的人,也不像安了什么好心,他是在哪个馆子姘上了女人,因此嫌我们娘俩碍眼,所以才想让我堕胎,是不是?”【娴墨:思路竟然合情合理之至。】
秦绝响的目光一虚,半晌才琢磨出个大概,脑子转了两转,问道:“大姐,这话你还跟谁说过?”【娴墨:话就问得奇,心里想什么不问可知。】
秦自吟推他腿道:“瞧你,姐就你这么一个亲兄弟,姐还能和谁说?”
“那就好。”秦绝响松了口气【娴墨:拉大幕要开戏】,露出一脸的为难【娴墨:锣鼓点敲上。】:“其实你这病……唉……”只是叹气,却没了下文【娴墨:演员特留在后台不上。】。秦自吟等了半天,忽然像猜到了什么,急得眼圈也红上来:“你这孩子,什么都知道,却也一起来瞒姐?”秦绝响扭开脸嘟哝:“不是我要瞒你,实实的理亏在你身上,教我也难说。【娴墨:隔着后场帘先喊一嗓。】”秦自吟倒愣了,想不出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见秦绝响又扭捏,不禁着起急来:“你这孩子!怎这么不懂姐的心呢【娴墨:观众熬不住了】?姐如今就像泥捏的一样,皮里头是死的,肉外面是空的,在这府里一待,又像是龛里供的,又像是家酒里摆的,说我是菩萨就是菩萨,说我是娃娃,我就是娃娃,你当这一天天的日子是好过的?你看看如今姐身边还有谁?阿遥丢了,春桃死了,你又和我这样!”秦绝响寒了脸道:“好,你既要知道,我便告诉你实话,免得你胡思乱想,又做下什么不才的事情。【娴墨:锣鼓点停,来一句定场诗。】”
听这话里大有事故,秦自吟心里不由得咚咚打鼓,又怕他改主意不说,更加不敢打断【娴墨:观众压音。】。只见秦绝响一副垂头丧脸的表情道:“常大哥到咱家的时间不长,立下的功劳却不少,说话办事很让人信得过。因此咱爷把你许配了他。但他出身贫苦,在江湖上也没什么根基,人又长得黑些,你一向心高,因此便不十分中意。成亲之后,常大哥对你百般依顺,没有半点不好的【娴墨译戏文:小常哥哥到咱家,是个实诚可靠的娃,咱爷看他人不错,因此把姐姐你嫁给他!哎呀呀,这一段好姻缘,人人羡慕人人夸。】,你倒颐气指使,拿人家不当回事,后来……唉,更是喜欢上个小白脸,整日里心猿意马的,府里上上下下,背后没一个不说道,有时候连我这做兄弟的,都觉抬不起头来。【娴墨译戏文:一个是脸儿微黑,一个是小脸儿刷白,一个是百依百顺,一个对你不理不睬,爱上你的人儿你不爱,哎哟哟,这世界怎么就这么怪,让人没处想也没处猜,倒把那相思病害!】”
这话便如半空里扔下个焦雷相仿,把秦自吟劈得眼直在那里,怔棵棵半天不能言语。【娴墨:字法。非植物不能棵棵,剧情大雷,观众成植物人了。笑】
秦绝响不敢瞧她的脸,又道:“后来你给那小白脸写信约私会偷情【娴墨:俗啊。绝响这孩子没怎么看过戏】,结果事情泄露了,常大哥没说什么,你倒羞得作了反,撒泼打滚的闹将起来,把自己锁在屋里,又割腕子又喝药的【娴墨:妙哉,伤痕失忆都有应处。】,谁知救醒之后,脑子就不好使了。【娴墨译戏文:总之不该把人怪,总之都是你不才,哎哟哟,说别的都没用,你就是活该。】”
秦自吟无法相信地摇头:“不,我不是这样人,我怎么会是这样人?不对,春桃和我讲以前的事,和你说的根本不一样!”【娴墨:观众集体喝倒彩“这太不合情理了!这脱离生活呀这!”】
秦绝响苦馊馊【娴墨:妙,此时小脸必好看之极】地道:“她在你身边最得宠,原来就欺上瞒下的,瞧你病着,当然就更捡好的说。其实当初就是她弄丢了信,事情才走漏的,当然,这种事情,想必她也不会和你讲的了。至于……”说到这儿,忽又咬住,似觉有什么话极是碍口【娴墨:善拿捏,绝响真可做戏子】。秦自吟心里早已是凉凉的,呆了半晌,回过神来,道:“说罢,说罢,你只管说。我,我都听着便是。”
秦绝响往窗上偷瞄了一眼,似乎确认了没人,这才凑近些低低地道:“实话说,你肚里这孩子……”秦自吟愣了一愣,猛地意识到他要说的内容,一惊之下紧紧抄住了他腕子:“小弟,难不成我真的——”面对她的目光,秦绝响感觉有什么东西像长针一样直穿进腔子里,在自己心头嫩肉上拨了一下【娴墨:是亲情?是良心?】,整个身子打了个突,凝呆片刻,忽然咬牙背过身去,把脸一捂,道:“姐,你就别问了!”【娴墨:终硬到底,是真狠】
秦自吟手一松,知道自己猜中了,两眼直直地坐在那半晌,低头看向小腹,满脸悲酸,悔怒交集,猛地扬起手来,向下狠狠一拍——【娴墨:观众三观尽毁,上窜下跳:“这戏太离谱了,真听不下去了!让我们死吧!我不活了!”】
就在掌心即将挨上肚腹的瞬间,“啪!”地一响,斜刺里叉来一手,将这一掌格住。
侧头看,只见兄弟那对柳叶眼睁得老大,把四面的眼白都露了出来,当中瞳仁颤跳,手指尖也突突地打着哆嗦。
“小弟,你——”
秦绝响这会儿也有些发愣,好像刚才的动作并非出于意识真心,缩回手把脸扭开,神情里满是慌乱犹疑。
这掌被他格住,秦自吟心里好像有了一丝光亮,只盼他能说句话,告诉自己真相不是这样,可再一看他这表情,登觉世界又复暗去,把手又扬了起来。秦绝响忙又拦住,低低劝道:“大姐!你又胡闹什么!你可知道,姐夫向来疼你,一直跟大伙说千万别告诉你真相,你这会又胡打乱摔的,岂不是坑了我么?况且……况且这孩子,也未见得……不是姐夫的。”
秦自吟此时心慌意乱,哪听得出他说话气虚,好像拉着根救命稻草一般,扯住他手揉揉搓搓,难得无可如何,却只是口唇张动,除了“我……”、“我……”二字之外,再说不出别的。
秦绝响心软下来,眼角余光瞄着大姐的肚子,隐约意识到有一种永不再来的良机正在手边滑过,虽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道:“你这性子也太急了,其实我也是那么一猜,咱家深宅大院的,你身边又有丫环仆妇守着,有些事情,做来……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秦自吟闻言大急:“你这孩子!这种事也是能胡乱猜——”
秦绝响忙把她嘴按住:“我的姐!你可小点声!这要让大哥听见……”忽然间,一个念头自心底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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