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舍得一身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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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绩以为是全有德或刘翠来给他送饭,大步出了牢狱,刚到门前便见一席淡青裙的汪沁站在台阶前。

“全牢头,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哦。”汪沁轻盈步伐跳上台阶,随口调侃着全绩。

“哈,某亲自挑选的,是不是有几份怪侠风采。”全绩说起了那日与汪沁一同听过的猎奇文章。

“看来你不需旁人安慰。”汪沁几日前曾向祖父抱怨过全绩如今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但汪纲只回了一句这是最好结果,若全绩出堂作证,世间恶人有的是,弄不好全绩有性命之忧。

“旁人的安抚自是不需要,某向来心宽,不过小服妖的安抚,某爱听的紧。”全绩说话间坐在台阶处,目眺远街。

“全绩,翁翁说这件事很难办到,他只能尽力而为,若实在不行,便报上朝廷,由官家处置。”汪沁立在全绩身侧,牢房中传来的恶臭味道让她连连皱眉。

“哈,小服妖,某有时候觉得做官还是无趣呀。”汪纲传的这句话让全绩有一些心冷,报上朝廷那就必须经过史相之手,何书元又是史相门生,只怕此事会石沉大海。

“你莫要自责,这事很难的,翁翁说需要千百个全绩才能扭转大宋如今的风气,翁翁很看重你。”汪沁说的越发小声,俏脸也生了微红,似乎在暗指其他事。

“老知府谬赞了,大宋要多些老知府这种守国基石才有用。”

文人掌国,气节为重,这本该是赵宋最大的优势,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懦弱守成,懈怠贪腐开始横行,大宋文士深深的陷入了这个泥潭之中,即便有一二璀璨,也会被大势冲刷得黯淡无光,譬如申洋,也许在五六年前他会义无反顾的抗争到底,但现在变成了芸芸蛀虫中的一员。

“小服妖,你说某不管这破烂摊子,带你远走高飞如何?寻一湖泽,结庐垂钓,观那千山暮雪,行那竹杖芒鞋,那怕日月倒转,也求个自在舒畅。”全绩说话间抬手握住汪沁的柔夷,说的十分自然。

汪沁则浑身一颤,脸颊绯红,这是全绩第一次牵她的手,对全绩说了哪些话她似乎都听不见,但她也不反抗,乖巧的坐在全绩身旁,伴他走过此刻失落……

同月,由于涉案人数之广,汪纲整顿绍兴官场以失败告终,只能将此事禀明朝廷,请求官家圣裁,为此汪纲同附了一份乞俸祠的奏章,章文中言明对绍兴官场的失望,以及自己老迈无力处理政事的自嘲。

快马入临安府,恰巧也赶上了一事。

临安府,又名杭州,绍兴元年高宗升杭州为临安城,定为行在,开启赵宋的第二篇章,自此临安擢格为大宋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人口也一度超越了南渡前的汴梁。

大宋皇宫坐落于临安城南,世人尊称为大内,大内有外朝、内廷、东宫、学士院以及宫后苑组成,建地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宫羽楼阁比邻数百,高墙红瓦皆是威严所在。

话回内廷选德殿,此处是官家与众大臣平常议事的地方,今日殿内又起了热闹。

大殿尊高台,龙椅落座一人,年五十五,高大额,薄须山羊胡,丹凤眼,独坐台上富贵逼人,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赵扩,临安府钱塘县人氏,光宗与李皇后的次子,大宋第十三位帝王,由韩侘胄与高宗吴皇后扶持上位,今在位已二十八年,为人虚心好学,勤俭节约,善纳谏言,由其统治下的宋王朝趋于平定祥和,人口户籍达到了南渡以来的峰值,算是一位忠厚仁义之主。

“宣旨吧!”赵官家近年来精力显弱,临朝议事的时辰也大幅度缩短,不过今日他的状态不错,甚至有几分喜悦之色。

“是,官家。”一内侍持黄卷向前踏了两步,殿中众人皆作拱手低头。

“朕自临极以来……,今幸有赵竑替朕分忧,朕甚喜,擢其为检校少保,封济国公之位。

另立赵与莒为沂王嗣子,赐名赵贵诚,授秉义郎。”

“官家圣明。”

殿下立三人,分是史弥远、赵竑与赵贵诚。

赵大对自己这个新名字十分满意,沂王赵抦无后,先是选宗亲赵均为嗣,后改名为赵贵和,景献大子赵询病逝之后,赵贵和被赵扩收为养子,赐皇子身份,也就是现在的赵竑,而赵大此刻所走的路就是赵竑之前的足迹,变相说明赵贵诚也有了与赵竑一争储君的身份。

当然这件事中最不高兴的就是赵竑,他不明白官家为何要相信史弥远随意找来的乡下宗亲,现在他有了深刻的危机感。

二人身后也站着一位接近花甲的老者,慈眉善目,大耳多福,犹如一乡邻老汉。

史弥远,字同叔,号小溪,别号静斋,明州鄞县人氏,尚书左仆射史浩三子,淳熙十四年进士,开禧北伐失败后,与杨皇后密谋杀了韩侘胄,自此开启了独霸大宋朝堂的权相生涯,尔来一十四年,深受官家信任。

“恭喜官家,即立皇嗣,又寻得沂王嗣子,日后有二子辅佐处理政事,官家也可轻松些。”史弥远慢悠悠的说道。

“多赖史卿相助啊,贵诚为人有礼,言谈得体,深得朕心。”赵扩对史弥远的依赖已经深入方方面面,即便朝堂中有大把人抨击其为奸佞,但也不可否认老相的能力尤在。

“官家,史相如此殷勤,当得重赏啊。”赵竑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

“嗯,朕自有安排。”赵扩最不喜欢赵竑就是这一点,藏不住半点心思,事事喜怒流于表面,这根本不是为君者的表象。随即赵扩又另转话题:“同叔,朕近日听闻了一件怪事,你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能入官家之耳的想必都是趣事,老臣喜听的紧啊。”史弥远立于朝堂这么多年,说些轻松话不会引起赵扩的反感。

“绍兴府前几日报上了一件事,是有关占城妇人的,汪老知府与何书元都来了书信,双方的说词差距甚大,同叔可拿去一观。”赵扩随意摆手,内侍将两份奏本送到史弥远手中,赵扩同时为史弥远赐坐,让他静下心来慢慢看。

史弥远观卷,赵扩又看向赵大:“贵诚,你也是绍兴人,可知临城里这个地方?”

赵大拱手即答:“回官家,侄儿确定听过这个地方,是从全家兄长口中听说那里民风凋敝,与外界少有联系。”

“全家兄长?嘶!可是叫全绩?”赵扩起了兴趣,他在汪纲的奏本上看过这个名字。

“正是全绩全冶功,侄儿离乡时他已任会稽的主理押司,侄儿这位兄长有些干才,常能给侄儿惊喜。”赵大不知道官家从何处听到全绩的姓名,但还是尽力在有限范围内为他着彩。

“噢,这么说来也是一位好儿郎?他年几何呀?”

“过了五月十四,也十九岁了。”

“为何不读书考功名?偏偏去做什么押司?”赵扩问了大多数人都会问的问题。

“这……全家兄长前几年有些浑噩,染了些不良习气,而后一朝醒悟,从甲头做起,不到两年,便有如此成就。”赵贵诚隐藏了全绩身着墨衣之事,这是一个不小的污点。

“哈哈哈,胥吏升迁以资历为主,全绩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押司,的确有些手段啊。”赵扩随口赞扬了一句,许是爱屋及乌吧。

之后,史弥远合上奏本,起身说道:“官家,还是让这些占城妇人留在大宋吧。”

“朕也是此意。”赵扩没有精力与占城交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想掩盖了此事:“那老知府说的绍兴府官员贪污受贿之事该如何处置?”

赵扩平静的看着史弥远,他知道何书元是其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倒要看看史弥远如何抉择。

“汪仲举有经国之才,且为人正直,老臣也愿相信他的奏本,何书元饱受皇恩,却不思进取,理应受到惩处。”史弥远心中也有一条准绳,像汪纲一类的老臣子官家是十分器重的,他不会去污蔑官家千辛万苦留下来的干才。

“嗯,同叔派人去处置吧。汪老知府不会骗朕的。”

赵扩恢复了和颜悦色,之后又与赵竑、赵贵诚聊起了宗族之事,从太宗一直扯到如今,感念赵宋天下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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