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阿特拉斯的赠礼（2 / 2）

他不小心踩到了雪下的一块石头，身体踉跄了一下摔倒在雪地里，竟然就这样狼狈地躺在了雪中，向往又有些自嘲地说道：“让敌人畏惧、让盟友尊重，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部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天……”</p>

我忍不住吐槽道：“你差点就将所有人都化为橙汁，居然心里还有个强国梦？”</p>

贝特霍尔德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不懂的……天灾人祸不是我们的敌人，无知才是。纳米机械在一千年亲就改造了这整个世界了，而我的祖先们却把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当成了圣山的诅咒敬畏千年，差点就守着这个秘密一起灭亡……”</p>

他用手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健康的红色，“其实就算你不阻止，我也会主动关闭这个生物圈清洗……我只是想要借机削弱草原上的敌人，并没打算让部落也一起陪葬……你无非是让它结束得比预想早了一点……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恶魔……”</p>

我猛然喊出声：“所以你才故意把这些势力的武装招惹过来的？！”</p>

贝特霍尔德还在和老迈伤痛的身体较劲，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无奈：“他们早就想把部落从这里赶出去，霸占这片美丽的草原了。就算我不招惹，他们就不会来了吗？哈哈……他们太瞧不起我们这些原始人了，以至于靠一些简单的挑衅、冲突、利诱、哄骗、离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找我们算账了……”</p>

我脸色难看地说道：“你快点放弃吧……这样除了一条绝路你什么都得不到！”</p>

贝特霍尔德听到这句话，竟然低吼一声，慢慢地撑起了苍老的身体，再一次屹立在冰雪中。</p>

“放弃？为什么要我们放弃！！”</p>

他灰白的须发怒张着，对着根本看不见的我吼道：“这些入侵者无时无刻不在欺负我们！准备赶走我们！想要我们死！部落就这么该死吗！我们也是从太空降落的一员，我们的祖先创造了这个宜居的星球，我们是这片土地理所当然的主人！”</p>

他的吼声引得空气隐隐颤抖，远处的雪山都似乎有积雪被震塌，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雪崩。</p>

我的心里灵光一闪，但按耐住了杀他的冲动。</p>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这一千年的技术倒退是不争的事实……”我诚恳地说着，“在千年后日新月异的时代里，你所坚持的应许之地毫无意义。不入太空皆为蝼蚁，没有人会承认虚无缥缈的所有权的……”</p>

贝特霍尔德对我泄气而冷酷的说法不屑一顾，他艰难地掌握了一会儿平衡，又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山上走着，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p>

“或许你说的对，但是我们还有最后机会……我知道祖先的宝藏不是一蹴而就的捷径，而是努力攀登的阶梯。圣山就是最好的机会，部落一定会重新崛起的……”</p>

天真。</p>

“阿斯特拉”行星生态管理系统是一个很好的东西，能够左右这个星球的生态环境，但也可能导致部落遭到来自太空的袭击。</p>

像是褐池部落，他们由于弱小连粮食种子都无法保有，部落又怎么可能独掌神器？</p>

而“阿特拉斯”星球引力调谐装置，听名字也只是一个调节星球引力的设备，更不可能有什么逆天的作用吧？</p>

“如果你还在的话，就陪我这个老人聊聊天吧。”</p>

在沉寂片刻后，反而是贝特霍尔德主动向我搭话。</p>

“我跟你讲个故事。”</p>

我没有再答话，而冰天雪地中的贝特霍尔德恍若未觉地叙述着，只能看见嘴里的白雾有规律地呼出，为行走增添更大的困难。</p>

…………</p>

传说大地上还没有人类的时候，有两个神明降落在这个星球的大海中。</p>

两兄弟沉浮了十个昼夜之后苏醒，才从海中游出，走到了一片草原背靠背坐下，一起对着蛮荒的大地皱起了眉。</p>

哥哥阿特拉斯说，这里并不适合我们生活，还是离开这里吧。</p>

但疲惫的弟弟阿斯特拉说，这里只是暂时不适合居住，但我可以将这变成我们的家园。</p>

说完，弟弟阿斯特拉施展了神力，将地表的毒气和毒汁深埋在地下，将邪恶的生物驱赶到了暗无天日的洞穴中。</p>

哥哥阿特拉斯深受鼓舞，也会挥舞着双臂，将星球周边混乱的星体重新调整排序，让海洋和大汽变得平稳规律。</p>

弟弟阿斯特拉说，这还不够，我想让生灵重现在地面上。</p>

于是兄弟两人一同抖动起了身体，无数的寄生虫掉落成为动物，皮屑掉落成为植物，一同化为了大地上栖息的种群。</p>

人类也是其中一员，作为吸取过神明血液的跳蚤，他们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神血后裔，掌管着大地。</p>

哥哥阿特拉斯说，我也要给这儿一份礼物，比如智慧、富饶和勇气。</p>

但弟弟阿特拉斯却沉默不语。</p>

当哥哥阿特拉斯转头时，才发现疲惫的弟弟保持抬头看着天空的姿势，已经化成了一座山峦并陷入沉睡。</p>

于是哥哥将礼物藏在了星辰的背后，背靠着弟弟也睡着了，他准备在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再继续这段对话，将礼物送给地上的人类。</p>

…………</p>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有趣？”</p>

贝特霍尔德断断续续地讲完了这个神话。他又一次喘着粗气地放缓了脚步，因海拔而越加稀缺的氧气严重阻碍了他的登山，但是他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脚步，他就没有上次的好运气能再次站起来了。</p>

我从这个神话中听出了很多东西，但是想了半天，忽然猜到贝特霍尔德肯定也想到了，所以只字不提。</p>

“确实是很有趣的故事。”我回答道。</p>

他咧嘴笑着，“我小时候就喜欢在睡前，听完故事后问我的父母，哥哥阿特拉斯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什么时候能把礼物送给我们？是不是到那时候我们就不需要天天饿肚子了？但父亲就会打发我去睡觉，然后翻身出门打猎，在第二天清晨沾着露水回来，还带来了糊口的猎物。”</p>

他的表情慢慢地变得有些凝重，“但是有一天，我和母亲等了一整夜都没等到他回来。后来族人告诉我，父亲打猎也遇上了其他势力的武装，没能逃脱。至于是被打死、被俘虏还是被卖到城镇当奴隶，就谁都说不清楚了……”</p>

“……节哀。”</p>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我很能理解一个父亲对以家庭的意义。</p>

贝特霍尔德努力往前走了两步，“让你见笑了，老头子就是容易啰哩啰嗦……如果你愿意听，我还可以再说两句。”</p>

“父亲不见后，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饿肚子成了常事，挨打挨骂也没办法避免……呼呼……直到那个男人忽然出现，笑着告诉我这个神话有另一个版本，如果成为他的学生就谁给我听……”</p>

贝特霍尔德喘着粗气登上了一块大石头，“他告诉我这个礼物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现在还拿不到。我问他，那为什么哥哥阿特拉斯不给我们？”</p>

“他说，阿特拉斯的东西就在那里啊……”</p>

只见贝特霍尔德站立在雪峰之上，抬头望着湛蓝天空，忽然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吊坠，猛然捏碎。碎片混合着血液从他的手掌上滴落，慢慢地渗进洁白的雪地里，留下一道狰狞的腥红痕迹……</p>

【这是早期版本的生物解码器，可以重新编译权限因子。】</p>

“贝特霍尔德！你要做什么！”</p>

我猛然就发现了他的异状，立刻用最大的音量在雪原上喊着——这是我所能用的最后手段了，没想到又被这个老混蛋用几句话牵着鼻子走了。</p>

杜比数码环绕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巨大的雪崩从高原奔腾而下，隆隆欲裂的震荡中转瞬即至，眼看就要吞没贝特霍尔德的位置。</p>

“那个男人当初没做到的，今天就要做到了……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神奇的粮食、强大的武器、繁荣的人口……而是触摸蓝天的机会啊……”</p>

说话声断断续续，而那一瞬间贝特霍尔德脚下的土地坍塌，瞬间就吞没了他的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