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乌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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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氏此时年纪还不到二十岁,肤白如玉,一张俏脸上稚气未脱,放到后世还是个只会扑着爹妈怀里撒娇的小女孩罢了,她是小户人家出身,骤然间有了我这么一个十三岁了“儿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亦是吃窘不已,几次应对失措。尤其在她见了我的侍女莺儿已经有十七岁,个子也不比她矮的时候,一张俏脸都快滴出血来了,对我的问候哆哆了半天也没能回应。

不过父亲看来很宠她,很开心的替甘氏解了围。

我的新“家”并不大,住下了简雍一家和二叔三叔两个光棍汉,其光景比之父亲当年在楼桑村做黑社会老大时还要稍显不如。相较之下,我倒是家里头最有排场的一个,不但有专职的侍女莺儿,还有个寸步不离的仆僮大牛。甘氏母亲名义上总领内事,不过她是小户人家出身,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侍女,那也是这么大的一个家中惟一的一个仆人,自然不能是甘氏母亲的专职侍女。至于简雍的夫人,每日还得与甘氏母亲轮流下厨为这一家子做饭。至于二叔三叔,这两个曾经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绝世勇将,此时却和一般大户人家跑腿的无二,在我“回”安喜之前,家里的水甚至就是由三叔负责的。

至于父亲带往辽东的那二十名刀手,连同在安喜县内的数百名随父亲征战黄巾的战士,他们也可以算是父亲的部曲、私兵了。但父亲俸禄有限,养不起多余的人。这些人,基本上就由父亲从讨伐黄巾时得资财里购置田庄自食其力了。也许,父亲这个当主公的是这个时代最寒孱的主公了,非但没有大鱼大肉养士,就是像二叔三叔这样的国士无双,绝世勇将,竟然轮落到打杂跑腿的地步!这样的日子,比之当年在涿郡做黑社会老大时还要紧巴。若非二叔三叔不时外出打猎,估计家中亦有断粮的可能。当然,我到安喜之后,这打猎了任务就多了一个人分担。而我的仆僮大牛,也不得不贡献出来,接替三叔挑水了。

其实,安喜县尉说大不大,却也是一县的武装部长,权力极大的。若是父亲要以权谋私,还是很有大作为的空间的。不过,这显然不是父亲所曾考虑过了。

也许,父亲看着二叔三叔短襟赤膊挑水劈柴,心中亦是要有愧疚的吧,也许,他不会。兄弟,就不需要那些没用的东西,我有的,你也有,就足够了。

突然的我发觉,后人皆传父亲泪缐发达,原来,一旦让我处在父亲的这个位置上,有这么好的兄弟,生死不渝的追随自己,想来,我也不会铁石心肠的。

世人只知关二爷卖过大豆,张三爷曾为屠户,却不曾传言关二爷张三爷曾为挑水打杂的,《三国志》里对二叔三叔早年随父亲周旋时的记录只有区区四个字“不避艰险”,细细品味,这四字却已是道尽了当年的一切。

后人很难想象,一个自幼丧父的贩履小儿,一个卖大豆的在逃杀人犯,一个小有家财的暴烈屠户,三个燥动的年轻灵魂,在桃花盛开的季节,面对着即将崩溃的东汉帝国,面对着即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万千百姓,面对着茫茫人生,皇天后土,说出“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话,并且毕生为之而奔走不息,直至生命燃尽。这该是何等的勇气,又是何等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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