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乌 鸦 嘴(1 / 2)
“啾――”的一声脆响,线铃扬手接住了一枚阳雀符,略微将神念探看了一下,却是连一贯文雅的线铃,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该死!”
“怎么了?”旁边的曹云飞问道。()
“刚才斥候来报,不知为什么,追过来的辽军都往北面去了!”
“那也就是说,我们昨天半天一晚的工夫白费了?”
“没错!就是这样!只是不知辽军是因为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还是因为半天一夜没有追到我们就放弃了。”
自从那天查觉到辽军的合围企图后,线铃便率手下近千虎翼军将士,放弃全部辎重,从东北方所剩的唯一一个空隙突出了包围圈,然后便是一路向东北疾驰。原本他是打算跑上一段再折想东南的德州老家,没想到这支辽军围剿军却是意外的执着,就那么一直跟在虎翼军屁股后面追,使得线铃根本不敢随便改变方向,就这么一路跑下去,甚至渡过了金河,跑到从没去过的金河北岸接着跑,足足跑了四天五夜,幸好有着王启伦这样一个地理通,否则恐怕就连线铃也不知道身处哪里了。
按照王启伦的说法,他们这支虎翼军骑兵队,此时已经深入到了辽西京道奉圣州东北部,处在狗泊东南,羊城以南,白屿河源头一带(今河北沽源以南,独石口以北地区)。直到这时,仗着战马略好一些,而且中间不停派人骚扰,线铃他们终于将身后追兵拉开了大半天的距离,而斥候来报,一直跟着他们追击的辽军就只有一队五百人,剩下的九队都被线铃等途中布置的疑阵给分散开了,距离追着他们的这一队都有半天以上的马程(要是求救的话,一来一回就得整整一天)。于是,线铃与众参军商议后,决定利用这半天一夜的时间,就地设伏,以期消灭后面这股辽军,至少也是给以毁灭性的打击,使他们丧失战斗力。
结果,周密的准备,大半天的工夫就这么都泡了汤,线铃和虎翼军上下的沮丧和失望却是可想而知。
“不对呀?难道辽军是想包抄我们?”曹云飞摸着脑袋,一脸疑惑的又问道:“那其余九路辽军去了哪里,斥候有没有报告?”
“包括我们后面的这队,现在我们的斥候已知的辽军有七路,据报全部折向了北方和东北方向看目的地大约应是羊城方向?”
“这就更怪了!这队辽军是西南招讨司辖下的兵马,他们不远千里,如果是追击我们还说得过去,可他们突然转向去羊城,就有点不可思议了,那里既没有我们,其他友军的骚扰部队,我们的大队还在攻幽州,金兵主力也刚刚攻下中京大定府(今辽宁凌源西北,辽蒙两省交界处)离这边还远着呢!辽军着五千精锐,赶着到那边有什么目的呢?”
“管他有什么目的!”看着曹云飞抱头苦想,常千海道:“我们只需知道这是我们回家的最好机会就行!”
“也罢!”线铃终于拍板道:“传令全军,就地休整一天,明日天明启程南归,今日斥候加倍,特别是那些最不可能出现敌军的方向上。”
线铃这番布置也就只是怀疑辽军会从别的地方调兵来偷袭他,实际上却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会有别的辽军出现,原因很简单,如今的辽国受金宋两面夹击,兵力早已捉襟见肘,哪里能调出这许多力量,对付他这支不过千把百人的小队伍。
可惜的是,直到他们经过了一天的休整,准备动身之时,仍无敌军的警讯传来。
“出发!”就在线铃发出命令的同时,他的面色忽然一变,遥遥的望向了东边,只见东方地平线上忽然烟尘大起,仔细一听,还能听到隐隐的蹄声。
“敌袭!”见到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线铃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同时嘀咕了一句:“那边的斥候是干什么的,我这都能看到烟尘了,他们怎么还没发来讯息?”
想法未了,便是一枚阳雀符飞了过来,轻轻用神识一触,线铃已经接收了其中的讯息:辽军大队,方向东偏北15度,直奔我军,兵力极多,暂时难以准确估计!
“wo靠!”其实在收到阳雀符的一瞬,线铃便已猜到敌军数量很多,为了保证阳雀符的可靠性,线铃放出的斥候距离是二十里(在西边和北边,都达到五十里,不过东边是敌人出现几率最小的方向,他放出的斥候数量和距离都比较小),而且他之前有命令,鉴于阳雀符的珍贵,必须在确定敌军的信息后才能放。显然,刚刚东边的斥候是在尽力确定敌军信息,这要看到敌军后才能大致判断出来,而之后再加上阳雀符飞行的时间,敌军如果是骑兵的话,可再前进五六里的距离,而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就能看到烟尘,敌军的数量,可就绝不仅仅是一两万人那么简单了。
对上三五百辽军,在有地利和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线铃还敢打一打,但却不敢保证全歼,超过五百人,即使能打赢,也要有重大损失,如非必要,这样的仗线铃是不愿意打的,而超过千人的话,就连线铃自己也没信心能赢辽军,而若达到五千人的话,就只能望风逃遁了,就如之前被辽军围追堵截一般,若是有个三五万辽军的话――线铃连想都不敢想了。
“跑吧!往西,能跑多远跑多远!”线铃当机立断道:“虽然一直怀疑西边的辽军并未北上,而是在什么地方埋伏着自己,可那毕竟只是几支五百人的辽军小队,线铃宁可去碰他们,也不愿去碰东边的那几万辽军。
不过,东边辽军先头部队的马好快,线铃所部中大多数人的战马其实是优于一般辽军战马的,可是只跑了一小段距离,线铃便知道要是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身后的敌军追上。
“大队向南转,我带第一别动分队掩护!”线铃高声叫道。眼前这个地方他感觉很熟,正是他们之前布置陷阱之所在,而他们布置陷阱从来都是要依山而布的,这样进退都很方便。看到这个陷阱,线铃有信心至少也能阻挡对方大队片刻。
近了,那大片的烟尘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几百骑的先头部队便已来到线铃等人近前。这几百人显然都是辽军精兵,虽然个个都是衣甲鲜明,但不知为什么,线铃看到他们,却总觉得他们身上不时流露出一丝的狼狈。
“大家准备,敌军再只要向我们发动攻击,就引发陷阱!”看了眼身后的山上,大队只是简单的潜伏下来,根本没时间走远,而且随便一搜索便可发现,线铃只得咬了咬牙,低声向身后的道士和刺客道。
“明白!”众人一起点头。却不想这几百辽军经过线铃他们身边时,只是扫了一眼,竟然连派个人上来问讯一下都没有,便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
“不是吧?就算我们没打旗号,但这铠甲军服都是大宋式样,他们怎么连理都不理我们?”已经成为线铃亲兵都右都头的田真(常千海升了左都头)小声嘀咕道。她这话说得没错,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在这边疆之地,辽宋两过士兵都是互相劫掠,宋军铠甲兵器和军服都做得比辽军好,因此,不少非精锐辽军平时穿得就是宋军服饰,只能靠旗号辩识敌我,辽国的江湖人物,更是经常重金购置宋朝生产的精品装备,甚至少数彪悍的游民,手中也有劫掠来的宋军服饰,因此,在辽国有穿宋军服的实在是不足为奇。另外,线铃他们这拨人数实在是太少了,不过数十人,如此众多的辽军只怕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踩成肉泥,因此,那先锋辽军仓促之间竟然连盘问一下都没有。
前锋之后便是大队人马,这支辽军大部队,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队形可言,就这样稀稀拉拉,一队一队的就这么过去,却连一个对线铃他们感兴趣的也没有。
“这得有多少辽军啊?就是辽国皇帝身边,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人吧?”眼看着一队接一队的辽军整整过了大半天,后面却仍是烟尘遮天,丝毫没有尽头的摸样,便连线铃也咋舌道。同时,他也理解到为什么刚刚那个斥候给他发的阳雀符中对敌军数量的描述就只是“极多”两个字,没错,那斥候根本没有时间去统计到底有多少辽军,否则还不等他发回讯息,线铃等恐怕已经被这些辽军踏平了,就是这样粗略估计,眼下从线铃他们前面过去的辽军就已经有四五万了,而从后面的烟尘来看,只怕还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辽军。
“那也不一定!”久在边疆的常千海却是接过了线铃的这句话,道:“也就是一年以前吧,辽金两国黄龙府大战,我还偷偷去观战过呢!那时辽国皇帝身边可是有七十万辽军,比这可要多得多了――这里撑死了也就是十万人马的样子。”
“是吗?慢说现在辽国可不是黄龙府大战那时的实力了,就算还有,辽国皇帝怎么可能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咦?那,那是什么?”
随着线铃的手指方向,众人看到了一大队辽军,这队辽军与别个可是不同,个个身着镏金铠甲,外罩紫袍,最外面斜肩系不同的猛兽之皮,头带穴雉鸡翎的毡帽,白狐毛皮做的护耳绒垂在肩头,便是曾见过大宋殿前司扈驾亲军的线铃,也得承认,单从行头上讲,这一队并不逊色于大宋的驾前亲军。
“不会吧?竟然真的是大帐皮室军?线铃将军,你这还真是乌鸦嘴啊!”常千海是个识货的人,扫了一眼那队辽军便认了出来,不免也吃惊道。
大帐皮室军,就是辽国皇帝的亲军,相当于大宋殿前司诸班直,其在不同时期规模不等,到辽末帝天祚帝时期(黄龙府之战前),有兵力六万多人,不过,战斗力却远不如前代。倒是前一段时间失掉了上京临潢府,也就是辽国的老家之后,大帐皮室军颁布新规,裁撤掉一些战力不强的皮室军部队,转而招募辽国江湖人物入伍,虽然辽国江湖人物大抵看出了辽国国运不久,恐无回天之力而采取了冷眼观望的态度,但也有不少人应征加入了大帐皮室军,使之战斗力增强不少,在中京大定府之战前,大帐皮室军还有部队五万多人,不过,据最近的消息,金兵已经攻克了大定府,辽军再次溃败,损失惨重,如今的大帐皮室军还剩多少人就说不好了。
尽管这应该就是大辽最精锐的部队了,可是,在线铃等人眼中,这些辽军上方萦绕着的战气,却实在稀薄得可怜,不但比起追击线铃等的那十队共五千辽军相差甚远,甚至可能就连线铃等人曾经见过的辽国的一些汉人仆从军都有所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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