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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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适容见顾早面上突露出有些失落的模样,心中不解。只是她与对方也不熟,虽心中觉着亲近,只向来也不大感情外露的,此时见她沉默了,自己更是无话,两人一下便相对无语了。

顾早回过了神,这才站了起来笑道:“通州路远,与你娘家通信也是不便。日后在外,自己务必保守好身体,这才是第一。须知女人也并非一定是要为自家男人而活。”

她说这话,只是知道她从前虽蛮横无礼了些,对付丫头通房的手段也狠辣,只一半应都还是杨焕所逼,若是遇到个良人,又岂会如此相互折磨?此时见她转了性子便似换了个人,心中也有几分怜惜,便这样劝说了一句。

这话落入许适容耳中,却是心生感概,一下便似找到了自己知音人的感觉,只默默点了下头,心中生出了些不舍之意。

顾早话说完了,便告辞离去,许适容送了出来一直到西院的门,顾早正要叫她止步,突见杨焕晃了过来。

那杨焕见娇娘与顾早亲亲热热一道出来,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看去,这才确信自己没看错,站在了几步远的地方,吃吃道:“婶子……来了就走啊,也不再坐下……”

顾早笑道:“方才已是坐过了。听娇娘说你们明日就要动身。往后你是一县之尊,务必要心存黍黎,做好一县的父母官。”

杨焕那头点得便似母鸡啄米。昨日顾早回来,他急匆匆赶去,只也不过一个照面,他夫妻二人便回了自己院子歇息。此时碰到,偷偷打量着,见她肤色比起从前要蜜了些,只瞧在他眼里竟是顶好的,那些白嫩嫩的反倒是落了下乘了。正遐想着,顾早已是与许适容道别自去了。

她人影早拐过那院墙的门洞,这杨焕还是朝那方向呆望着。许适容冷眼瞧着,见他竟似有些不舍之意,心中一动,随即有些了悟。这可当真是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心中对他那厌鄙之意,更甚一层。

不提杨焕在那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的。顾早回了自己屋子,仍是有些心神不宁。到了晚间,杨昊觉察出了她的异样,问了几句,得知她今日竟是去了西院,倒是有些惊讶道:“我那侄媳妇不是一向有些不对头吗,你又何必自己过去寻不开心?”

顾早拧了他耳朵,佯怒道:“你那侄媳妇不对头,还不是你那侄子淘气所致!往后你若是也那样,当心我也会不对头!”

杨昊抱了她起来到塌上放下,自己把耳朵贴到了她腹部侧耳细听,这才笑道:“我可是没那个胆子,还等着你再给我生个乖闺女呢。”

原来他二人回来,却是因了顾早又有孕了。杨昊怕她在那水土不服,又恐伺候不好,这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只她又有身子的事情,老夫人姜氏此刻还不知晓罢了。

顾早白日里怅然若失,只是本觉着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待知道那娇娘并非与自己一样同是穿越而来,这才一下有些失落。此时见到丈夫体贴,又想起自己那一双儿女和腹中的新生命,心中刹时充盈了柔情蜜意,不禁长长叹息一声,穿不穿越,置身哪个时空,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日杨焕夫妻却是要动身出发了。府里的一干娘们都送到了大门口,姜氏哭哭啼啼地还要再送,被杨太尉喝止了道:“焕儿是要去做官的,你这般哭啼成何体统?又非此去天涯,不过个把月的路程,叫人传了出去笑话!”

姜氏呸了他一声,怒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如今出去了还不知道下次何时见面,多说几句话你也不许?”

杨太尉无奈,只得虎了脸在一边等着。姜氏这才止住了泪,只拉着杨焕的手叮嘱个不停,再吩咐那选派出来沿路护送的家丁务必尽心送到,好不容易才总算放出了门。杨太尉和杨昊却是一路送到了东水门的埠头,在此上船,一路沿着汴河东去。

杨太尉待东西都装妥上船了,船夫桨篙待发,这才对着向自己拜别的杨焕正色道:“焕儿,为父本是想你在京中谋个闲职,也总好过从前那样懒散度日。万没想到你竟成一县的父母之官。这父母官虽品阶不高,却是关系一地百姓,你从今往后务必要小心做人。我也不求你任上有何功绩,只一条,他日若是传来你鱼肉百姓、为非作歹的弹劾之状,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杨焕偷眼见自己老爹神色严厉,唬了一下,急忙磕头应了,又拜别了自家二叔,杨昊自然是唱红脸了,勉励了几句,这才望着船队渐渐东去。

姜氏从前虽已托运了些家当器物过去,只此行那船却仍有五条之众。许适容和杨焕一条,带去的小雀小蝶和青玉一条,护送的家丁一条,还有两条仍是装载那些七七八八的家什物件,远远望去,倒也是长长的一溜。

那杨焕晃到了船头,突见后面那船上竟有个青玉,这才想了起来那回子事,进了舱对着正临窗执卷的许适容嚷道:“不是叫你卖了吗?怎的人还在船上晃?”

许适容看他一眼,淡淡道:“她mai身契在你娘手上,我怎卖了去?一个女孩儿家的,出去了也不好过活,她求了留下做个丫头,又碍你什么事了?”

杨焕跌足道:“你个糊涂婆娘!从前那些不当卖的,你一个个拎了去卖得欢!如今这当卖的你倒是学起了菩萨心肠!我可告诉你,那青玉既能对自己狠下手,往后也就能对人狠下手!往后吃了亏可别又赖我头上!”

许适容心中一动。那青玉是个有心气的丫头,她自是看得出来,只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跟了过去做个丫头,求个容身之所,她却无法狠下心丢了不管。透过那被风掀起的舱帘向外看去,正见到她和小雀几个倚在船头看那两边的景色,面上带了笑,瞧着便是个小姑娘而已,摇了摇头。

行船日子甚是枯燥乏味。那杨焕虽与许适容共处一室,只自己这娘子却是冰冰冷冷从没个好脸色,晚间更是近不得身。百无聊赖之下,突地回想起几年之前,自己也是在这汴河之上随了他二叔回京,大画舫上丫头侍妾环绕,莺莺燕燕娇娇呖呖的场景,与如今当真是有天地之别,心中刹时悲怆一片,想吟个诗感怀下,憋了半日却是不成句,只得长叹一声,闷头去睡。

如此一个多月,已是通州境内了,弃舟上岸,又行了几日,终是入了那青门县的县境,杨焕这才有些鲜活起来。只是一路行来,道路两边的农田里那作物却是青黄瘦弱,想是从前因了海水倒灌浸渍,土地盐碱不利耕耘所致;又见路上行人大多衣衫破旧,那鲜活劲便也似田里的作物一般,慢慢萎靡了下来。

中午时分,日头晒得有些猛,那杨焕咕咚咕咚喝了水,又嚷着肚子饿。小雀从车上取了干粮给他,却是被一下给拍到了地上,怒道:“日日里吃这些,嘴巴里都要淡出鸟了,想要哽死小爷我吗?”

小雀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许适容。许适容冷冷道:“小公爷,这附近只见农田,两边的人家也都破旧,你若嫌那干粮咽不下去,就再饿下好了,左右也饿不死人。方才打听过了,县城离此也不远,晚间便能到,到了你再自去寻那好去处大吃大喝吧。”说完便不理杨焕,只叫随行的众人各自拿了干粮和水充饥。

杨焕负气,果真不吃,只熬到了下午时分,便有些前腹贴着后背了,肚子咕咕作响,没奈何只得向小雀要了块饼,苦着脸慢慢嚼咽下去。

此地已是靠近县城了,两边人烟也渐渐有些繁盛起来。杨焕正费力嚼咽着,突见前面的一个矮坡下围聚了许多的人,似是在议论纷纷的样子。他本是个好管闲事的,立马便叫停了车,自己跳了下去跑过去看热闹,没一会却是白了个脸回来,呸了一声道:“晦气!晦气!小爷我刚走马上任就碰见具烂掉的坑尸骨!快走快走!”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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