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议(上)(1 / 2)
一百多架冰橇车从冰雾中突然迎面冲来,八百人的队列立时大乱。一连串人吼马嘶的乱声过后,八百女真骑兵,有张弓的,有拔刀的,还有跳上马,准备向前反冲的,都忘记了这是冰上的行军,许多人连人带马摔倒在河面上。</p>
统军而来的猛安千户完颜谋演见势不妙,反手便拔出一支响箭,对着前方一箭射去。他是老行伍了,知道如何让手下的兵恢复冷静。</p>
风从箭头下的木哨中穿过,尖利的哨声惊醒了混乱中的队伍。在女真军中,这种响箭一向是作为射击的向导,指示着目标和方向。多少年的习惯早已融入血脉,听到响箭的声音,顺着响箭飞去的方向,数百女真精兵同时拉弓搭箭,对着前面的来敌射出一阵箭雨。虽然这波箭雨,对还在百步外地东海军毫无影响,但通过一次齐射,女真人的队伍已彻底冷静下来。</p>
“快!上岸!”完颜谋演纵声大喊道。</p>
一看清来袭的东海人的装备,完颜谋演就明白,就算他手上的兵是敌军的一倍,在冰面上也是无力与其相争。东海人的武装完全配合着冰上作战而设计,而他的手下,在冰面上却无法剧烈活动。</p>
“骑马!上岸!”完颜谋演连声叫着。他指派了两个百人队不断射击,以阻击敌军,一边又把手下的兵将们连推带搡的向岸上赶。离岸只有五六十步,转眼便到的距离,但完颜谋演却仍不住的后悔早前为了防备东海在岸边可能安排下的伏兵,而特意从河中行军的选择。</p>
“快!”从东海人出现,到现在不过才几次呼吸的时间,但完颜谋演的声音已经变得如破锣般嘶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变成了汗水流了出来,他只觉得喉咙都要烧了起来。</p>
‘再快一点!’完颜谋演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但他仍用行动催促着。只要有一百人上了岸,就能回头用弓箭把其他人都接上来。虽然今次的行动失败了,但他至少能把八百族中子弟带回去。</p>
但东海人已经发现了完颜谋演的图谋。从他们的车队中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车辆,直直插入女真士兵的前方,把他们逃亡的路线死死的堵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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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辆冰橇车在女真人面前一字排开,马首冲着岸上,而厚实的车尾则对着女真。不知车上的东海人用了什么机关,只听到一阵密集撞击声,所有的车辆便牢牢的钉在冰面。百多名东海军士兵从车上站起身,齐齐举起重弩,瞄向了蜂涌过来的女真人。而剩下的八十架冰橇车,则拉长了队列,放缓了速度,从后方包围了过来。</p>
……………………</p>
半边的日头已经落入了地平线下,西边的天空被染得血红一片。完颜斜也有些烦躁的等待着奇袭队的消息,算时间,完颜谋演他们也该到了天津港。</p>
完颜斜也不指望完颜谋演能一举攻下天津,但只要他们能作出足够的骚扰,让把守在镇外防线的天津守军分兵回援。只要天津防线出现一点破绽和动摇,一直在外围候命的两万本部精兵就可以立刻出动。</p>
只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p>
按理说,天津镇中并没有多少兵力,守住十几里长的防线已经吃力之极,应该无法顾及沿河的方向。而那些临时征召的民伕和刚刚从燕京逃出的契丹人,根本算不上战力,以他派给完颜谋演的八百精兵,不可能会敌不过那些废物……</p>
但怎么还是没有消息!</p>
完颜斜也心中的不耐也传到了跨下的坐骑身上,这匹跟了他三年多的黄骠马从战事的一开始,便一直不停的晃着耳朵。鹰、马、弓、刀这四样是一个女真汉子最大的财富,任何一个女真人都对自己的马匹珍惜无比。轻轻安抚着爱马,完颜斜也的心情也逐渐平和起来。</p>
如果完颜谋演再没有动作,他这里的攻势难以再持续,被当作弃子来使用的契丹兵在天津镇外死伤狼藉,已经把一圈地面全都遮住。按照汉人的说法,那叫做蚁附攻城,冲锋之人的性命也的确就跟蚂蚁一般脆弱。四五万契丹降军不过半日的冲杀,伤亡超过了两成,就算督战队已经斩下了数百颗首级,怕是也镇不住多久了。</p>
派在营中留守的一名亲兵骑马跑了过来,而亲兵身后跟着的一个三十出头看起来十分稳重的中年人,却是其兄长阿骨打的次子斡离不,汉名宗望。</p>
“斡离不!你怎么来了?!”完颜斜也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带了多少兵来?”</p>
完颜宗望摇了摇头:“没带兵,我是奉父皇之命,来这里探视军情的。”</p>
“哦!”完颜斜也失望的答了一声,又道:“我已经派欢都的儿子谋演去抄东海人的后路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p>
但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天津镇中一片欢腾,只看隔着数里把火炮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就不难想象到底有多少天津镇民在高声欢庆。</p>
完颜斜也脸色煞白,完颜宗望脸色也是一黯,叹道:“五叔,不能再打了!”</p>
完颜斜也厉声道:“不过八百人,我手上还有两万!”</p>
“但值得吗?”宗望摇头反问着:“天津就算再富庶也不过是个海港。就算夺下来,日后也要还给宋人,只为了那点财帛,让我大金的儿郎在天津城下死伤个数千上万……值得吗?”</p>
“财帛?”完颜斜也大怒:“你忘了辽南和长生岛,到底死了多少女真儿郎!?”</p>
“当然没忘!”宗望心平气和的说道:“但不值得就是不值得!我们不能为了报复旧年恩怨,而让更多的本部儿郎去白白送死。”他看着欢声仍未休止的天津镇中:“若是能一战即下那也罢了,但现在这般情况,不能再继续耗下去!”</p>
“天津只是一座孤城,我很快就能打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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