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引 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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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

玄都的冬天只有两种天气,下雪,和不下雪……(c)

云池宫宫门紧闭,商晟日里读书休憩的偏殿中夹道设着八排银黑色方形灯台,一百六十盏银釭将殿内照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然而灯光与日光终有不同——灯光,越是明亮,越能照彻出深刻的黑!

商晟手持书卷,坐在桌后,正被笼罩在这样的光明与黑暗中间。

季妩在门口站了很久,不知是第几次低头看手中的信,蛾眉不展。

“有事吗?怎么不进来?”商晟问道,目不离书。

季妩微微吃惊,她原见他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以为不会被注意到呢,然而旋即一笑,这世上还有她的丈夫洞察不到的事情吗?

她穿过交织的灯光,走到商晟面前,轻声道:“王,锦都来信了。”

商晟眉头猛地拧起,手上一紧;季妩的心仿佛被他狠狠攥了一下。

“都说些什么?”只瞬间,开口时已是波澜不惊,随意得有些漠然和漫不经心,他翻了页书,尽管前一页并未读完。

季妩深吸口气,以最平常的口吻说道:“来信说,雪谣做母亲了。”

沉默。

缓缓的,商晟抬起头,“你是说她和花少钧,有孩子了?”——冷眸,寒光。

“是,大上个月初七,是个男孩儿。”她于微笑中抵减着迫近的压力。

如果心火可燃,瞬间的怒不可遏足以将整座王宫付之一炬。他紧紧的注视着妻子平静的双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将触手可及的一切粉碎的冲动;终于,商晟合上双眼,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任紧绷的双肩松垮下来,手中的书也“啪”的掉落桌上——几页纸中间赫然横着触目惊心的裂痕。

一团火,就这样被生生闷熄。

季妩见丈夫的怒气压抑下去,遂上前一步,说道:“王,不管怎样,我们该为雪谣高兴,毕竟她的孩子也流着玄都的血。”

之于季妩,商晟爱她敬她,绝不仅是因为她善解人意、温顺柔和,更因为她是有想法,并敢于在他面前说出心中所想的人——不错,花少钧是他的敌人,可雪谣却是他唯一的妹妹,而把妹妹推给敌人的,正是他自己!

商晟往椅背里一靠,手臂在扶手上随意一搭,形容疲倦。

“信上还说什么?”

突然间,习惯了丈夫的强势的季妩为这种无力和颓然感到抽痛。

“没……,没什么别的了。”她不忍再伤他分毫。

“总不至只这一句!”

“哧”的,火苗打忽。

季妩一惊:他忽地凌厉,却更显急迫——或许这世上没有人比商晟更恨花少钧,但是,这世上也肯定没有人比他更爱商雪谣,他心里,终究是关心妹妹多一些。想到这些,季妩如释重负。

“信上说是顺产,一个多时辰就生了,大人孩子都没受苦,老人说这是福气。孩子出生时有六斤九两,白白胖胖,很是招人喜欢,他们给这孩子取名倾之,倾慕的倾,心之向往的之……”季妩笑着,如同当时的情形她亲眼所见。

“倾之……”商晟轻念着这个名字,如同他无数次轻念着雪谣,刚硬的轮廓为之柔和。

“信是谁写的?”他忽问道。

“是雪谣的亲笔信。”

“拿来我看。”他虎的起身,几乎是从季妩手中夺过了信。

商晟踱着步,反反复复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没错,那是雪谣的笔迹,和她仍旧略显调皮的措辞,看着看着,眼里竟涌出一股温热,他的妹妹,终于长大了,做哥哥的,该为她高兴。

商晟双手微颤,满面红光,季妩看在眼里,心中百味杂陈:他是那么的爱雪谣,爱到即使妹妹为哥哥的敌人生儿育女,做哥哥的依然开怀,而纵是这样深的爱,仍是挡不住他将她远嫁异乡,在他心中,他的宏图大业和他所爱所惜的人,到底都有怎样的分量?他待妹妹尚且如此,待妻子又将如何?为什么,承受这样的爱,竟令她暗生绝望,她爱他是英雄,可她爱的英雄却只为江山折腰……

“哗”的一声,商晟兴奋的拉开窗户,阳光冷风迎面扑来,将季妩惊醒。

青天白日,雪,早已停了。

绾芳宫。白色的灯罩笼着橘色的灯光,朦胧而安静。晚来无事,花少钧弃了手中书卷,案牍劳形,拿起布偶坐在摇篮边逗弄儿子,小家伙握紧了拳头将布偶抓住,两条小腿也跟着胡乱踢腾使劲儿,引得花少钧发笑。他用布偶轻碰孩子的鼻尖,没想到小家伙竟像是头伺机多时的机敏小兽,见布偶送到面前,毫不犹豫,张嘴就咬;做父亲的忙一边哄他,一边将布偶往回抽,孩子眼见遂不了心愿,急得小脸通红,咧嘴要哭,这可难为坏了花少钧——他可没有应付小孩子的经验。

虽说已是二度为父,但璟安小时候与旁的孩子殊有不同,对逗他哄他的人心情好时勉为其难的搭理一下,心情不好时,干脆视若不见,只顾自己玩耍,所以花少钧也不曾多费心思。可倾之不同,他是一会儿没人抱,没人哄就要发脾气使性子的,没人陪着玩要哭,玩的不称心也要哭,总之,花少钧对他是束手无策了。

他抬头求助似的看向坐在床边的雪谣,后者却在出神,花少钧叹口气,略带抱怨道:“你就不能来哄哄他?”

雪谣瞥了一眼将要发作的儿子,也不关心,继续神游。

花少钧皱起眉头,可眼见倾之就要哭闹起来,他只好抱起儿子,轻轻拍,轻轻晃。小家伙挤出两滴晶晶莹莹的泪珠儿,就在父亲怀里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把倾之安置好,花少钧走到床前,在雪谣身边坐下,问道:“今天是倾之的百日,你怎么一整天魂不守舍?”

雪谣闷声不语。

“怎么了?”他追问。

她忽抬头问他:“少钧,信你是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你说送去玄都的信?”他回忆道,“你给我之后,我立即派人送出了。”

雪谣兀自纳闷,“那么久了,也该到了……”

花少钧并非不知晓雪谣这一天的心思都跑去哪里了,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为哥哥的敌人生下儿子是对玄都的“背叛”,所以她希望能收到来自哥哥的祝福和礼物,证明哥哥没有生她的气,并且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爱她。他都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叹气:她在“负罪”的时候竟从没想过、没怨过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吗?将她嫁做人质的哥哥,和把她“劫”来锦都的丈夫!

“依玄都现在的天气,雪多路滑,普通的驿马,两个月能到。”

“普通的驿马?!”雪谣又惊又急,质问他道,“你没让送信的人骑挟翼吗?为什么不?若骑挟翼,快的话,十天就能到啊!”

花少钧从容的掸了掸衣服,看向雪谣,“我并不想向你哥哥*威。”

“*威?”雪谣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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