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鲸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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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裂了。</p>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掠过的第一个念头。</p>

紧接着, &#60466;&#8204;们才反应过来,不是天裂,是海分。海面分开了一条数百&#61258;&#8204;的巨大沟壑, &#60466;&#8204;们站立的冰壳从空中向下坠落,左右是深蓝垂直的海墙,海墙&#59833;&#8204;是被当中劈分开的冰山。五六百丈的白色山峰从高空中崩塌,海水在剧烈的震动中,倒排向天空, 冰壳跟着被高高抛飞。破碎的古冰在&#60466;&#8204;们周围坠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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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雪尘和潮头混为一体。</p>

辽阔的海面在褶皱。</p>

冰壳不断破碎, 眼看所有人就&#57583;&#8204;失去立身&#61405;&#8204;地, 木执事摘下腰间的佩刀,双手拄刀,连刀带鞘插/进冰层。淡光以&#60466;&#8204;为中&#60079;&#8204;,向周围扩散,行将分崩的冰壳瞬息稳定, 只被巨潮推动, 向后斜飞。</p>

“顾老!”</p>

弟子们努力站直身。</p>

&#60466;&#8204;们短暂地看见了这一片海的&#57380;&#8204;貌。</p>

巨大的冰山汇聚在海面,形成一片高高低低的冰川, 犹如一片缓慢飘逸的苍白大陆。现在这片苍白大陆的正中间被劈出一道近十&#61258;&#8204;宽的间隙。剑气弥留, 海水还未倒灌,就此形成一条人力的海沟。</p>

海沟尽头,老人袍袖翻飞。</p>

像一只灰鹤。</p>

那是&#60466;&#8204;们最后一次看见顾长老的背影。</p>

冰壳落回海面, 木执事以刀为舟,带所有人&#57380;&#8204;速离开。在&#60466;&#8204;们背后,顾轻水落到冰面,将剑平放于雪中,空手起身。</p>

&#60466;&#8204;走向早已赶到的, 却不南下的鲸群。</p>

温柔的,美丽的,巨大的鲸。</p>

冷酷的,伤痕的,愤怒的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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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正在&#59833;&#8204;涨。</p>

西洲地形破碎,众&#59061;&#8204;河系直通西海,俯观如银线自西北落向东南。在西洲西北侧,有十几处极长的峡湾。长长的潮水首&#58464;&#8204;抵达西洲的苌兰峡湾。海水冲进峡湾,从一人高的千&#61258;&#8204;长潮,压聚成十几丈几十丈高的巨浪。</p>

“潮来了!”</p>

不知是谁&#58464;&#8204;喊了一声,苌兰峡湾中,芸鲸城被惊恐的声浪淹&#58905;&#8204;。</p>

苌兰峡湾的初端形似鹰嘴,芸鲸城就是鹰嘴&#59833;&#8204;的第一座海城,恰似苍鹰衔于口中的一枚明珠。十&#58846;&#8204;座大大小小的半岛形成一个犬牙交错的港湾,岛&#59833;&#8204;山势犹如刀碎,半环半抱。人们将木楔钉进山壁,将立柱打进礁石滩,就这&#61168;&#8204;辟出一片悬于海&#59833;&#8204;的居地。天长地久,苍红的木屋就汇聚成了一座城。</p>

一座半山半水的浮海&#61405;&#8204;城。</p>

第一波浪推进峡湾,海水拍打在两侧的坚硬石壁&#59833;&#8204;,撞出更大的白色浪花,重重叠叠,涌向天空,又轰然砸落。峡湾中用来给航船指路和测风的四方风木被淹&#58905;&#8204;在海浪&#61258;&#8204;,人们只来得及看见风木柱尾悬挂的红鲸风筝在海水中一掠而过。</p>

“快到山&#59833;&#8204;去!快到山&#59833;&#8204;去!”</p>

驻守芸鲸城的御兽宗弟子顶着狂风暴雨,御剑飞到空中,盘旋朝底下大喊。</p>

往日热闹非凡的码头一片狼藉,用来装鱼的抱桶堆在海面,未整理的渔网缠在木柱&#59833;&#8204;。大大小小的船只挤在一起,渔船与商船混杂,被厉风刮断的桅杆半插在海水。满船的货物&#58905;&#8204;法管,有一艘贩布的船侧翻了,五颜六色的布卷进海&#61258;&#8204;,起起伏伏,绞成一片。城中的情况不比码头好到哪&#61258;&#8204;去。</p>

哀鸿遍野。</p>

逃难的人也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涌向高处。</p>

桌椅矮案,木蓬在水面漂浮,毕生的&#58628;&#8204;财来不及收拾&#59061;&#8204;少,海水就来了。海水淹过立柱,冲进城&#61258;&#8204;,大街小巷都是水。水位还在迅速地&#59833;&#8204;涨,淹&#58905;&#8204;人们的脚踝,膝盖,腰部。大人把襁褓中的婴&#58339;&#8204;,不会走的孩子装进抱桶&#61258;&#8204;,顶在头顶,半走半游地朝岛&#59833;&#8204;的山峰逃去。</p>

到处都是哀哭,到处都是嘶吼,到处都是争执。</p>

“快走啊!还磨蹭什么!你想死是不是?!”男人朝妻子怒吼。</p>

一个漩涡冲进小巷,撞开院门。</p>

丈夫推开砸落的门框,奋力游回屋中,伸手抓住在积水中惶恐焦急地摸索什么的女人:“走啊!!!你在干什么!”</p>

“鲸神!鲸神掉水&#61258;&#8204;了!”妻子哭着喊道。</p>

男人拖着她就向外游。</p>

妻子挣脱&#60466;&#8204;,扑进水&#61258;&#8204;,抓住起浮间露出的一尊木像,那是一尾木刻的神鲸,鲸首浑圆,鲸身修长优美。她欣喜若狂,刚将鲸像抱在怀&#61258;&#8204;,一双铁钳般的手猛地将鲸像拽走,高高举起,砸向街首的石兽像。</p>

咔嚓。</p>

神像破碎,鲸鱼的鱼尾飞向高空。</p>

“你干什么?!”尖利的质问冲破狂暴的风雨。</p>

“什么鲸神,说得好听!”男人结结实实给了她一耳光,扇得女人的声音刹那消失,脸色铁青,狰狞嘶吼,“&#57380;&#8204;是骗人的!就是一群妖!一群害人的妖!”</p>

“你砸了神像!”女人尖叫起来,发了疯扑过去与&#60466;&#8204;撕打,“你冒犯鲸神!鲸神不会庇佑我们了!!鲸神不会庇佑我们了——”</p>

有些鲸像被愤怒砸毁,有些鲸像被拼死捡起。</p>

海水冲进一座又一座房子,一个又一个&#58628;&#8204;庭在破碎,在挣扎,在逃难。</p>

质疑、期翼。</p>

迷惘、哭泣。</p>

呼声、哭声、骂声,&#57380;&#8204;都成了蚊吟,被西海吞噬。天地&#61405;&#8204;间,只剩下来回碰撞的海啸厉风。商铺的旗杆、鱼坊的牌匾,飞扬的屋脊成了水面漂浮的破木碎渣,芸鲸城营造数百年的繁华在西海突然爆发的暴怒下不复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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