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光之列车(1 / 2)
光之列车
派翠西亚小姐刚刚离开宅邸了。
听到索尔斯巴利宅邸的侍女如此表示,潘蜜拉心想这下糟糕了。
她是中午时离开「蔷薇色」的,如果搭乘火车应该能赶得上,却仍忍不住悠哉地乘坐马车赶来。
如果是礼服我就先代为收下
可是,这是为了赶上宴会才又特地裁制的配件,与晚礼服是一套的,我们希望能够送到她的手上。
这名看似经验老道的娇小侍女,看了眼摆放在宽敞走廊上的时钟。
列车目前还没离开伦敦,准备八点自滑铁轮车站发车,开往南安普顿。
八点的话,快马加鞭应该能勉强赶上,幸好是一辆双头马车。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伊恩手持怀表说道。他那看起来不像马车夫的外表,让侍女稍微改变了语气。
因为这班是特别列车,为方便沿途停车而行驶缓慢。列车安排停靠在参加宴会的客人上车之车站,有沃克斯豪尔、旺兹沃斯、赛芬。艾姆斯、帕斯托克以及温切斯特。
赛芬。艾姆斯不是货运车站吗?
哎呀,是这样子啊。
侍女不感兴趣地草草响应伊恩的话。
你晓得派翠西亚小姐的坐位在哪里吗?
我不清楚,这辆列车的座位一律都是单人特别包厢。
潘蜜拉与伊恩面面相觑,并且轻叹了口气。两人亲切地向侍女表达谢意之后,便迅速地坐上马车。
只好在某个车站搭上火车,从中寻找派翠西亚小姐了。
如果你要上车的话,我会在下一站等。
伊恩一面朝着马匹挥舞细长鞭子,一面回答道。
虽然从派翠西亚住的地方到滑铁卢车站只有数英哩之远,但是必须穿越人潮汹涌的大街,无法加快速度。滑铁卢车站位于泰晤士河南方,附近有公司与银行,是全伦敦最热闹繁华的火车总站。
我竟然将工作抛在脑后,在来时的路上聊得太起劲了,对派翠西亚小姐真是抱歉。
潘蜜拉轻轻地用头敲了下礼服的箱子,反省着自己。
伊芙琳在帕斯托克车站下了火车。
车票是艾丽斯给的。
夏洛克阻止自己不要去当时她也是那么决定的,直到今天看见休贝尔只吃了一块巧克力就离开家后
早晨时,休贝尔不知从何处驾驶来一辆双头马车,上头镶着从未见过的家族纹章,他声称是要出外工作。
伊芙琳无法阻止他。昨天深夜,她明明看见休贝尔窝在房间角落,用刀子将他极为宝贵的配剑磨利,伊芙琳甚至无法询问他有何意图。
伊芙琳感到鼻酸,光靠自尊是无法填饱肚子的。不管是害休贝尔错失攀升阶级的机会,或是让他从派翠西亚那里骗取支票,还是为了生计而沦落,这些都是因为她,这样的认知让伊芙琳更觉痛苦。
为了忘却痛苦,伊芙琳来到滑铁卢车站搭上火车。那是一张三等舱的车票,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冷硬木头座位。
帕斯托克是一个大型车站,车站上设有陆桥,行人熙来攘往。
三条开通的路线之中,堪称规模最庞大、最为繁盛的就属索尔斯巴利铁路。
甚至有贩卖羊毛织物的商人在车站里。好几辆载着肉类、红酒、刚出炉面包的三轮车旁,有男子以一副等待的表情在守着,那些肯定是要供应餐车车厢的食材。遗有招摇地穿着抢眼的外套,头戴羽毛帽的少女与朋友谈笑风生。
今天派翠西亚特别要求开了一辆特别列车,要前往南安普顿参加新年宴会。
伊芙琳下了车,因难以忍受眼前热闹的景象而步出车站。
她顿时回想起三年前自己曾经以年轻貌美的*爵千金之姿,在社交界被众人捧在云端。当时有许多男人向自己求婚,她却从未动心,因为那位默默驾驭着马车,拥有一双蓝色眼眸及法国口音的男性深深吸引着她。
如果她现在要抛弃休贝尔的话,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他了。
如果我选择结婚求婚对象中,不乏家产雄厚的财主*爵家或许不会衰败没落,父亲说不定仍活在人世。就算是这样
父亲
伊芙琳轻轻唤着。离开帕斯托克庞大建筑物,她沿着铁道走在一条小径上。茫茫然中,依稀看见道路前方有一个小型车站的灯光,伊芙琳知道那个地方。
赛芬。艾姆斯车站。
那是父亲赌上一切的地方。抢在帕斯托克前启用,父亲投下所有财产开设的车站,现在却被帕斯托克车站的气势盖过,变成只是一个货运车站,车站本身也只使用了一半。那里与帕斯托克车站一样,原先是个荒芜的地方。
气候寒冷得几乎要让人冻僵,伊芙琳身上穿着经过修补的陈年旧外套,领口部位已经严重磨损。只要伊芙琳开口要求,艾丽斯肯定会立刻送上一件新的外套吧。艾丽斯赠送的新礼服,做工极其精致,她从此以后甚至不想再穿上旧礼服;艾丽斯就是以这种方式,等我提出想要新外套的要求吧。
如果索尔靳巴利没有建造帕斯托克车站的话
伊芙琳喃喃自语着,或者是在黑暗中听见与内心想法一致的声音。
你的父亲着眼在赛芬。艾姆斯其实没有错,通往南安普顿的路线必定会在此处交会。错的是索尔斯巴利铁路,他们建造了帕斯托克车站,导致这里变成一个小货运车站。
一个人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伊芙琳伫立在原地。
一名女性裹着黑色斗篷现身,夜风吹动着她的短发,那是艾丽斯。
然后你父亲自杀,索尔斯巴利铁路却日益繁荣。你不认为这样很不合理吗?
是啊
伊芙琳答道。她说得没错,身材肥胖的约翰。索尔斯巴利虽然派翠西亚的父亲雇用自己担任看护人,并提供房间居住,然而他并不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你晓得这是哪里吗?
我晓得。
伊芙林毫不犹豫地回答。眼前有一座较为高耸的山坡,铁轨设于其上。铁轨分为左右两条通往没落与繁荣,换言之,那铁轨分别联系赛芬。艾姆斯车站与帕斯托克车站;铁轨前方有一道高至伊芙林腰际的栅栏,而栅栏的一部分已经毁坏。
打从一开始她就晓得,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这里是父亲死去的地方父亲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因而失去了重要的事物。我打从心底发誓,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没错。所以你和你父亲不同,你的死将会代表不同的意义。
艾丽斯的斗篷逐渐融入黑暗之中,伊芙林的墨绿色礼服也连同内心融入晦暗。
派翠西亚的特别列车不久将会通过这条铁轨,你就从这里一跃而入。蒸气火车上载满前往宴会的客人们,不计其数的贵族千金们也在其中。你的父亲死在没有人注意的货运列车旁边实在太愚蠢,但是这次不一样,派翠西亚的蒸气火车将遭受极大的损害,名声一落千丈,索尔斯巴利从此会一蹶不振。你要替父亲报仇,这样一来,一切就能结束。
心跳声怦怦作响,血液流动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索尔斯巴利从此会一蹶不振,一切将会结束,休贝尔也无须再做龌龊的事情。
伊芙林在黑暗中凝神细看,那名女性已经不见了,是自己的幻觉吗?
什么都无所谓了,不管艾丽斯的来历为何、不论自己身上穿的礼服是什么
伊芙林缓缓地跨越毁坏的栅栏。
寒风阵阵吹送,身体也摇晃不已。伊芙林注视着铁轨前方,白色烟雾渗入黑暗中,伴随着震动,轰隆声逐渐逼近。
前往帕斯托克的特别列车正行驶而来,将会通过赛芬。艾姆斯车站。
伊芙林爬上山坡,对着蒸气火车伸长了手。我将会死去,父亲休贝尔她似乎可以听见心爱休贝尔的声音。
蒸气火车冒出浓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色及白色烟雾如影随形。伊芙林欲往铁轨奔去,步伐却踉舱难行,她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巧克力。盘好的头发散落而下,围绕在脖子上的丝巾随风而飞,伊芙林受到呼啸而来的强风推挤,往后倒去。
伊芙林感觉到特别列车上的派翠西亚,似乎正注视着她。
克莉丝坐在休贝尔旁边,紧紧抱着膝盖。
无篷马车的马匹毛色在黑暗中看来也闪闪发亮,驾驶座上镶着从未见过的家族纹章,这马车是偷来的吗若非如此,那么是擅自使用主人的马车?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休贝尔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为什么伊芙林要穿上暗之礼服为什么
休贝尔一面挥动鞭子,一面如此低喃。
克莉丝手上拿着那件素面礼服,身体随马车的震动摇晃。
礼服代表抛去一切投入恋人怀中的少女之色。
不论他是怎样的男性,伊芙林仍然深爱着休贝尔;既然如此,克莉丝也无法憎恨他。至少在这套礼服还在自己手中之前
那是为了你。
克莉丝小声地回答。
因为心爱的人身陷黑暗,所以伊芙林小姐也让自己坠入黑暗
为了我?别开玩笑了。
休贝尔猛力地摇了摇头。
她不论何时都保持一贯的态度,她的父亲特里维西克*爵在赛芬。艾姆斯车站自杀时,她也是一派冷静地俯视死去的父亲。
在赛芬。艾姆斯车站自杀而死的*爵。此时,在克莉丝脑海中浮现出了少女伊芙林面无表情俯视此景的容貌,一定相当凄美悲恸吧。
如果索尔斯巴利没有让蒸气火车行经帕斯托克,特里维西克*爵仍会活在世上。如果采用赛芬。艾姆斯车站,如果没有一个接一个地收购铁路公司的话,伊芙林小姐现在一定还是被捧为社交界之花。
可是这么一来,伊芙林小姐或许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休贝尔飞快地看了克莉丝一眼又移开视线。
想必他一直不去正视这个事实。
赛芬。艾姆斯是在帕斯托克的附近吗?
克莉丝忽然想起这件事便问道。
没错,两边距离不到一英哩。所以,每一家铁路公司都只使用帕斯托克车站,赛芬。艾姆过没多久就变成货运车站,晚上也没有半个人影。
不会吧伊芙林小姐该不会是和艾丽斯约在那里吧?
克莉丝如此说着,不祥的预感几乎就要转为确信。
就伊芙林告诉我的,碰面地点是在帕斯托克,并不是赛芬。艾姆斯。
可是如果伊芙林小姐穿上了暗之礼服打算步上父亲的后尘的话不是应该会选赛芬。艾姆斯吗
马车来到帕斯托克大车站前方。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个时段人潮意外地多,休贝尔沉默片刻后,以漂亮的动作喝马匹停下,马匹跟着发出嘶鸣。他用力拉住疆绳,勉强改变方向。
他挑选了一条沿着铁轨路线的道路驾驶,穿行在无人的石造建筑物之间,蒸气火车的声音从某个方向逐渐接近。
是特别列车
我知道。
休贝尔此时从座位上微微起身前倾,呈现半蹲状态驾驶马车,马匹的速度也变得飞快。克莉丝紧紧握住驾驶座的扶手。
蒸气火车的声音逐渐逼近,在左手边一块垄起的地势,该处的最高点正发出亮光。栅栏从赛芬。艾姆斯车站的月台一路笔直延伸,附近没有任何人。
白色与黑色的烟雾绵延不绝,几乎要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蒸气火车穿越了赛芬。艾姆斯车站。
伊芙林小姐
克莉丝发出哀号。在铁轨的另一边,她似乎看见了绿色礼服摇曳翻飞的身影。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马匹发出嘶叫声,克莉丝犹如滚落似地跃出驾驶座并以膝盖着地。
不顾身上的衣服被弄脏,她立刻站起身,礼服随风飘扬;休贝尔抛下马车跨越栅栏,朝铁轨的方向跑去,地面的震动使马匹开始骚动。
伊芙林我深爱的人!
休贝尔大声呼喊。
嘎蒸气火车在即将通过赛芬。艾姆斯之前先稍微放慢了速度,蒸气火车冒出大量的浓浓烟雾,宛如向此处的特里维西克*爵亡魂致意。
接着通过了赛芬。艾姆斯。
铁轨另一端,伊芙林望着蒸气火车转过身,一双平静而空洞的眼睛注意到了他们。
伊芙林穿着暗之礼服,但是她还活着,克莉丝紧绷的全身顿时失去了力量。
休贝尔跨过铁轨,飞奔至伊芙林身旁。
克莉丝慢慢朝铁轨走去,伊芙林整个人瘫在休贝尔的怀中,那一头光泽柔亮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
派翠西亚她
伊芙林呻吟般地说道。
派翠西亚?你在说什么。
求求你
伊芙林看向克莉丝。
求求你,派翠西亚穿着暗之礼服我也是。这是一套可怕的礼服,我必须让她脱下暗之礼服才行
逐渐驶向另一端的蒸汽火车声音越来越小,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抵达帕斯托克。
休贝尔抱起反复喊着派翠西亚的伊芙林,沉默地将她安置于马车上。
克莉丝也拿着素面礼服,登上了无篷马车的座位处。
伊芙林小姐,恕我失礼了。
克莉丝手伸向伊芙林的礼服,解开背后的钮扣并为其脱掉。那是一套作工精致的礼服,缝制手艺精湛,运针没有丝毫紊乱。
休贝尔,请你转过头去。
克莉丝说道,休贝尔慌忙地将视线从伊芙林身上移开,开始查看马匹。克莉丝在黑暗中替伊芙林换上素面礼服,伊芙林穿着白色礼服的身影在漆黑中显现而出。
不用担心派翠西亚,她并没有穿上暗之礼服,潘蜜拉已将礼服送过去。
不。
伊芙林意识清楚之后,摇摇晃晃地扶住马车边缘抬起头。
我在列车通过时看见了派翠西亚,她穿着我送过去的暗之礼服。
派翠西亚穿着暗之礼服?
都是我的错。她侮辱父亲时,我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所以将暗之礼服送过去给她
伊芙林拉住克莉丝的手臂,克莉丝回头望向帕斯托克车站的方向。从此处无法看见车站,只隐约见到闪烁的灯光,四周煤灰飘散。
伊芙林小姐,艾丽斯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知为何,我真的记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了,那究竟是自己的声音还是爱丽丝的声音艾丽斯没有在这里,她在我来到这里时和我说话,之后就不见了。我现在只记得派翠西亚的脸。
伊芙林用手捣住脸庞。
求求你救派翠西亚,她她对我说,希望我能够原谅她。她的眼神透露出这样的讯息,我看得出来的,我也必须求那孩子原谅我才行。
我不能丢下你。
听见休贝尔的话,伊芙林摇了摇头。
我不会死,有你在我不会死的。我最清楚被遗留下来的痛苦了,但是那孩子死掉的话,我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伊芙林坚定地看着休贝尔说:快去追派翠西亚,让她脱下那身礼服,休贝尔。
一听见伊芙林的话,休贝尔的身体彷佛涌出无形的力量。他抱住一路奔驰至此的马匹,轻声地说了一、两句。
克莉丝,快过来。蒸气火车还停在车站,我们到帕斯托克搭上特别列车,去见派翠西亚吧。我也得向她道歉才行只是,必须在帕斯托克车站找到一个能够让伊芙林等我们的地方我不想让你搭乘上那辆列车。
休贝尔断然地紧盯着前方这么说道。伊芙林则在身后回答:我不论在何处都没关系,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伊芙林穿上简单的素面礼服,模样宛如清丽秀雅的少女。
克莉丝攀上驾驶座,蒸气火车停靠在帕斯托克车站,烟雾喷出的声音逐渐变小。
派翠西亚在特别列车的豪华单人包厢中低声啜泣。
透过列车的窗户,她看见了伊芙林。
列车从滑铁卢车站发车,穿越沃克斯豪尔、旺兹沃斯,一路往帕斯托克驶去。
帕斯托克在赛芬。艾姆斯附近。
派翠西亚听父亲说过,曾有人因为经营不善而在这个车站身亡,所以该站至今仍被当成货运车站保留下来;列车通过此地时,为了不忘哀悼之意,都会减慢速度而伊芙林就站在赛芬。艾姆斯前方的铁轨旁。
裸露的颈项与凌乱的头发奇妙地形成一种美感,伊芙林拖着踉呛不稳的步伐,打算走上铁轨。
伊芙林想要寻死。
派翠西亚奋力地敲打着灰蒙蒙的窗户,不要、不要、不要死求求你,伊芙林,我最喜欢的人、我最仰慕的人自己会喜欢上休贝尔,也是在知道伊芙林对休贝尔有好感时开始的。如果伊芙林死掉的话,我也会一起去死。
她觉得当时曾与伊芙林视线交会,伊芙林也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接着就在一瞬间,列车陡然喷出大量的烟雾,通过了那个地方。
派翠西亚敲打着窗户,眼泪无法克制地滚滚而落。窗户映照出身穿琥珀色礼服的自己,这是离开宅邸之际,雪拉替自己换上的。
虽然穿起来的舒适感不逊于「蔷薇色」的礼服,但是在穿上这套礼服之后,她一直感到悲伤万分。一走进特别列车的车厢,清楚地体认到身为看护人的伊芙林已不在身边,派翠西亚的情绪就此溃堤,甚至没有打开为这一天所订的特制巧克力。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派翠西亚小姐
我、我来开门了。
派翠西亚从包覆红色天鹅绒的长椅上站起。这个房间是单人特别包厢,因此会于饭店陈设的起居用品,这里也一应俱全;派翠西亚还特地摆上了一面大镜子。
虽然不是侍女的声音,派翠西亚却没有放在心上。受邀的客人在各站搭上列车,差不多快要客满了。派翠西亚慢慢吞吞地一面用手帕擦着眼睛,一面打开门。
车厢旁的走廊上,一位有着一头明亮咖啡色秀发的女孩站在那里,是「蔷薇色」的店员潘蜜拉。
啊,太好了我找你好久了我不晓得原来派翠西亚小姐有这么多节专属车厢。
什么啦为什么你总是会挑这种时候过来
派翠西亚啜泣着。
反正你那么漂亮,像、像我这种人直接死了算了。
你又在说那种话了
潘蜜拉无奈地走入里头,一只手上还拿着有蔷薇水印的箱子。列车随着声响吐出阵阵浓烟,目前停靠在帕斯托克车站。
在你说那些话之前请先看看这个,这是一件新的披肩。「蔷薇色」礼服在哪里?
记得雪、雪拉应该放在附近才对
那试穿看看吧。虽然你现在穿的礼服也很迷人,不过总有一股阴沉的感觉。这件披肩与礼服是成套的,在抵达南安普顿之前还有一些时间吧?不过我得在帕斯托克下车来,请你看看。
哎呀,好、好漂亮呀。
派翠西亚看见从箱里拿出来的披肩,眼泪顿时止住。
披肩与之前试穿的晚礼服极为相衬,那套礼服在宴会以外的场合穿上的话,胸口会显得过度暴露,不过只要搭配上这件披肩就没有问题了。
我想穿看看,潘蜜拉。
想穿吧?一定会很漂亮的。礼服是放在那边的箱子里吗?或许应该先换马甲,我去叫侍女过来
潘蜜拉转头不经意地望向月台,却忽然没了声音。派翠西亚也跟着看向外头,客人们穿上光彩夺目的礼服,跟着搬运工人搭上列车,厨师正在确认食材。
潘蜜拉?你不去叫雪拉过来吗?你不是要在帕斯托克下车?
不、不用了,列车中很难找人,而且也会给其它客人造成困扰。既然我都过来了,还是由我替你换装吧。
潘蜜拉说话的声音难得地有些慌张。
派翠西亚的情绪梢梢缓和下来,她觉得有人为了她勉强自己,似乎是一种被爱的证明。
列车正要从帕斯托克出发,潘蜜拉忙不迭地脱下派翠西亚的礼服,并重新束上马甲。
伊恩应该会待在帕斯托克的车站正门才对。在前一个车站旺兹沃斯赶上了特别列车后,他们约好由抱着装披肩箱子的潘蜜拉先上车,伊恩则是到帕斯托克等待。
虽然比预期中花了更多时间才找到派翠西亚,但是这些不是问题。
她在列车出发的前一刻,看见在月台上奔跑并迅速跳进列车里的克莉丝与休贝尔。
潘蜜拉,很痛耶,不要束得太紧啦。
对不起吸大口气一点,请缩紧腹部。
潘蜜拉用力束紧派翠西亚的马甲,一定得在见到克莉丝之前先帮她换好礼服。
列车就要出发,克莉丝身后的特别列车最末端处有张熟悉的脸孔一闪而过,看似正与某个人起争执,是自己的错觉吗夏洛克正在帕斯托克车站。
没想到帕斯托克竟是如此大型的车站。总共有三间铁路公司投入营运,各个列车分别经由普兹茅斯、南安普顿、伊夫舍姆驶往丽浮山庄。索尔斯巴利铁路出借规模如此大的铁路使用权,要他们称为资产家也不为过。
(父亲死在赛芬。艾姆斯车站)
「自杀」真是个令人憎恶的字眼。虽然可能性不大,然而特里维西克*爵的自杀说不定与暗之礼服有关。
夏洛克步行在横跨三条铁轨、大到足以让入迷路的车站大厅中。由于驶往郊外的列车会停靠在此,随处可见带着大件行李的人。派翠西亚的特别列车所停靠的月台上,有叫卖的商人及看似要参加宴会的乘客们,因而飘荡着不太一样的气氛。
透过大厅的宽敞窗户可以俯瞰到月台,夏洛克一面紧盯着月台一面步行的同时,背后忽然被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
好久不见了呢,夏洛克。
夏洛克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现身于纷乱的人群中。
不是约在特别列车的月台吗?
那件事已经处理完了。
伊芙林不会来的。
她已经来过了,后来自行走到父亲死去的地方,希望她能轰轰烈烈地去跳轨。待会儿特别列车抵达后,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结果了。
夏洛克脸上顿时失去血色,脑中浮现出伊芙林饱经风霜的侧脸。
贵族千金那种人太好对付了,每个人都是骗子,内心拥有黑暗的一面。索尔斯巴利家将邀请函发给所有可以邀请的家族,其中也包括贵族千金。这就是警告,每个人都将搭上一步步堕入黑暗的列车之后我也会慢慢地去杀死所有人,最后是宫廷舞会。
这算什么警告,别笑死人了。
夏洛克缓缓地说着。一把抵在背后,他的嘴角却不知为何上扬。
内心的黑暗面?你真以为有人死了就足以撼动整个贵族社会?你所憎恨的全都是你自己所想象的事物。
是不是想象,问问你的内心就知道。你是最为丑恶、满嘴谎言的贵族,你爱克莉丝不论几次我都可以讲给你听。就让我来告诉你克莉丝母亲的事情吧,看知道真相后,你究竟还能不能爱克莉丝。
你想试就尽管试,我不会让任何人窥探自己的内心。
夏洛克将手伸进大衣中,摸索到手抢。
只要艾丽斯一打算扣下板机,他会立即转身回击。然而,艾丽斯也不会贸然开枪吧。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将夏洛克与艾丽斯团团包围住,若开了枪将无处可逃。
夏洛克的话被轰隆声响与烟雾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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