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踏离弦惊逆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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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慧道:“道长言重了。wenxue贫僧皈依我佛之时,师父曾教导本慧,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逍遥子道:“大师可曾心动?”

本慧微顿片刻,道:“若心不动,便不会来此了。”

逍遥子道:“大师每年都来,如今已来了十六次,却是第一次进门。”

本慧道:“阿弥陀佛!原来道长全然知晓。可笑贫僧修行十六载,仍不能放下。十五番临门而不入,请恕贫僧失礼之罪。”

逍遥子道:“你我俱是修行之人,殊途而同归矣,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何来失礼之说!”

本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修行十六载,竟不及道长一袭话语之理。是也,一切诸相,惟心所现,惟识所变。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贫僧告辞了。”转身便向外迈去。

逍遥子道:“大师千里迢迢而来,不等他回来么?”

本慧已至门口,闻言驻足而立,道:“心中若无,见又何必;心中若有,何必要见?”

逍遥子道:“大师明年还来不来?”

本慧并不回答,却道:“贫僧告辞了。”言罢,款步而去。

陆凝香站在大门口,望得入神。竟莫名地流下泪来。眼中所见偏偏不是心中所想,可谓人间一悲。

“小姐,老爷找你,用饭去哩。”

凝香听出是丫鬟红儿的声音,当即答道:“这就来。”

黑漆大门从里面重重地关上了,门缝里间或的语声也瞬间消失,仿佛就这样隔开了一个世界。

而世界的这一面,却有一个身影飞奔而来。

谢无言停在陆府门口。他匆匆赶来,此刻却又忽然不想进去。无言师徒与陆家相交已久,休说是节日前去祝贺并不唐突,便是平日也时常往来。然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他却反而没有勇气去敲一下大门。看着人家美满团聚,自己却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唯一的亲人便是师父了,可他老人家此刻也病卧在床,不知何时才能康复。他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孤独的燕子,在茫茫天地间乱飞。

他终于还是没有进去,而是沿着笔直的大道茫然地离开了。

而就在他转身不久,陆府的大门竟打开了,凝香歇斯底里地冲了出来,然后焦急地四处张望。突然,她看到了远处一个小小的背影正缓缓地走出她的视线。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她没有呼喊,也没有追去,而是转身跳进家门。她知道,他来过,便足够了。

花开花谢,雁去雁来。时光不急不缓地流逝,不多与谁一分,亦不少与谁一毫。即便是最高明的剑客也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蚀,直到被它淹没。

逍遥子,以及他一生的声望与成就,如今正长眠于一方黄土。而那西湖之约却并未随逍遥子的仙逝而消失,因为无言继承了这个约定。

三年的时光不算长,也不算短;长也罢,短也罢,都已过去了。

镜轩里,无言正在舞剑。“苍月剑法”他早已融会贯通,已能发挥十成功力。而现在他却像初学者一般极其认真地从头到尾演练了一遍。英俊的少年,精妙的剑法,灵秀的宝剑——这样华丽得近乎奢侈的组合,俨然天地间一道绝美的风景。

夕阳残照,彤云半天。随着一招“霜江落月”使出,无言长身而立,表情中竟有一丝惋惜,好像不想这么快结束似的。这本应是完美的落幕,可这场面却为何让人隐隐有种凄凉之感?无言,苍月,怜云,难道这会是这个组合最后一次在镜轩表演么?

作为唯一的观众,凝香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轻声道:“无言哥哥,什么时候动身?”

无言收剑道:“明早向陆伯伯辞行后便动身。”说话时并不去看凝香的眼。

凝香只“哦”了一声,却似乎费了好大力气。

二人相对而立,凝香一直低着头,无言只能看到她的发髻,伴着晚风微微浮动。不知过了多久,无言伸出手来,轻轻托起她的香腮。那熟悉而姣美的面庞逐渐进入他的视线,心头万般不舍却不知如何说起。就在那四目即将相对之时,凝香突然挣开无言的手,向屋中跑去。

“凝香!”

“我去帮你收拾行李……”凝香实在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泪,可那哽咽的声音又有谁听不出来?

青山,孤冢,无眠。

无言坐在逍遥子坟前,说了半夜的话,发了半夜的呆。见天蒙蒙亮了,便斜背起包袱,提剑下山,也不回镜轩,径奔陆府而去。

“现在离六月初五还有半年多时日,贤侄此时出发,岂不太早?”陆羽捋着胡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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