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白头未改当年傲(1 / 1)
少林,寺门紧闭。WENxue一阵钟声响彻少室山。天色已晚,本不是敲钟的时候,况且那钟声短促密集,经久不停,绝不寻常。少林已有很久没有响起这样的钟声了,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戒讯号!“护寺——护寺——”所有武僧都行动了起来,少林给了对手最高规格的礼遇。无数人影翻墙而入,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把杀人的利器_唯独一个人没有。那是一个瘦的不能在瘦的老人,只剩一副皮囊包着骨头,浑身上下连半点肉都看不出。眼眶深陷,颧骨高凸,零星几根胡须如鱼刺一般,顶上白发也落了大半,余下的梳在一处不足手指大小,斜穴着一根草棍。这老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年纪,脊背微弯,双目无神,似乎走路都很吃力。但他绝不会像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因为寺门早已关了,普通的老人不会翻墙进来。没人看清他是如何进来的。看见之时,他已站在那里了。了凡静静地打量了他许久,终于开口道:“阿弥陀佛。天色已晚,施主若要进香,不妨明日再来。”老者无力地笑了几声,声音比他的外貌更加苍老:“你这和尚倒也有些趣味。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朽已是形将就木之人,经不起折腾了。那就直入正题,今日来此便是要取尔性命。你就自行了结了吧,也省得我这糟老头子动手。”他语声甚是平和,无丝毫杀气,但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听者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安。了凡淡淡一笑,道:“有因方有果,请恕贫僧眼拙,似乎从未见过施主,不知施主为何要取贫僧性命?”老者方欲答话,却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俨然一个虚弱的病人。但他话却并不虚弱:“我只有一个徒弟,你杀了他,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哦?”了凡一惊,“想必施主弄错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又岂能滥杀无辜。却不知高足是哪一位?”老者冷笑道:“不会错,此事天下皆知。我那可怜的徒儿,人称‘天机蜈蚣’,法名元极!”此语一出,少林众僧无不愕然。元极真人忘忧谷自尽,的缺天下皆知。然江湖上从未听说元极还有师父。元极的武功尽人皆知,能打败他的屈指可数,若此人真是元极的师父,那该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物?问题是这样一个人物为何从未听过?了凡努力思索,仍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只好开口道:“老衲从未听说元级真人的师父是何许人也,还请施主言明。至于真人的死,却并非缘于老衲,真人乃是自尽而亡的。”“若非你与明元等人相逼,他又岂会自尽?你说这仇不找你报找谁?”老者仍旧慢条斯理地说着,那份漠视一切的淡定天然蕴含着巨大的威慑力。了凡预感到了危险。他微微顿了一下,颔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所言不差,此仇此恨,理当记在老衲头上。”众僧愕然,暗道方丈怎会这样讲,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此岂不将刀光剑影全部引向自己?老者却愣了一下,随即竟露出嘉许的表情:“不愧是得道高僧,境界果然不同凡响,老朽佩服。可惜你的苦心是白费了,那**死我徒儿的,一个都逃不掉!”“好大的口气!”本真冷冷地甩出一句。老者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再不理他,目光停在了了凡脸上。他的目光并不犀利,却给人极不舒服的感觉。了凡心念一沉,高声道:“施主到底是谁?”老者平静地道:“阴阳钓叟。”了凡不听则已,一听之下两手一僵,手中佛珠竟“啪”的一声落到地上,贯线立断,宝珠四散。众僧从未见过方丈如此失态,却从未听过“阴阳钓叟”这号人物,一个无名之辈怎么让得道高僧如何惧怕?殊不知了凡并非惧怕,而是惊愕。见众僧表情,他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们哪个听过‘阴阳钓叟’这四个字?”“阿弥陀佛。”众生齐声答道,“未曾听过。”了凡偏头看了看同样表情严肃的了空,道:“师弟想必知晓。”了空点点头,又摇摇头,难以置信地道:“想不到‘阴阳钓叟’尚在人世!”看着众僧如坠五里雾中,了空继续说道:“‘阴阳钓叟’其实是两个人,一个叫阴风,一个叫阳火。”说到此处,他看了看对面的老者,老者没有言语,仔细听着。了空顿了一下,似在思索该从何说起,而后继续说道:“唐末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强抢豪夺之事屡有发生。当时有一个小和尚,流落到淮南,在一处寺庙中挂单。当时寺中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百姓,其中就有个少年叫做彭奴,二人很是投缘。后来一伙官兵入寺抢夺,彭奴拉起小和尚从后门逃出。官兵见彭奴背上背着包袱,以为其中必有财物,便有一个小队追了出去。二人逃到一条小河边,便再也过不去。眼见官兵追了上来,两人命在旦夕,正此时候,彭奴见河边有两个垂钓的百姓,下意识地便往他们身后躲。官兵不分青红皂白,举刀向钓鱼人砍来。谁知其中一人头也不回,信手拾起一片落叶,向后一挥,十多个官兵颈上几乎同时多了道血印,瞬间便全部倒下。小和尚与彭奴见这他二人衣着朴素,有如此神奇的武功,惊诧不已。彭奴当即跪谢救命之恩,细问之下,才知他们名叫阴风、阳火。那小和尚虽也心存感激,却感慨他们肆意杀生,到了声谢,便诵着佛号离去了。阴风阳火当时正直壮年,却是满头银发,于是后来便有了‘阴阳钓叟’的名号”两边的人都凝神听着了空叙述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一场大战之前难得的有此平静。但很快有人提出了质疑,说话的是一个小僧:“一片树叶随手一挥,如何能杀死十几个人?”此话一出,底下又有一僧问道:“唐末?那二人活到现在恐怕要一百余岁了!”甚至连忘忧教弟子也提着刀嚷道:“此等小事不见于史书,你是如何得知?”了凡看了看了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了空诵了句佛号,缓缓地道:“当时出手的是阴风,他的确用一片树叶一招杀死十余名官兵。小和尚不会武功,以为对于武林高手来说是很平常的事。谁知后来他穷尽一生,也没能练得那样的手法。那小和尚正是贫僧的师父,觉苦法师。”“阿弥陀佛!”众僧无不感叹,觉苦法师早已圆寂,想不到他当年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对面的老者听的很投入,不时闭上眼,仿佛回味着过去的时光。突然,他开口道:“你可知那彭奴后来如何了?”众人暗道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彭奴是谁似乎无关紧要。然了凡大师却耐心地答道:“后来彭奴又有了一番奇遇,称帝建国,他便是南唐的开国之君——李昪。”老者肯定地点了点头,平静地道:“老朽便是阴风。”虽然大家早已猜出个**不离十,但经他这般一说,仍是惊诧声不绝。却听阴风继续说道:“而那元极本名李蓥,正是李昪的后人。”“哦,竟有此事?”了凡一惊。阴风微微颔首:“他本事南唐后主李煜与一宫女所生,亡国后流落民间。一番机缘巧合,为我二人所见,我等觉得与他有缘,便将其抚养**,传授他一身本领。后来我与阳火商议,放他出山历练,我二人则继续闲云野鹤,游历四方。他为了隐藏身份,才入了道教。谁知十年未见,听到的竟是他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