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水淹地道（1 / 2）

 水淹地道

梅李氏淡然一笑，道：“铁大人此言差也。老婆子只是一乡野农妇，斗大的字，也识不得几石。岂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失银后彷徨无主，当路嚎啕。幸得大人麾下怜悯，带老婆子来大人处求助。大人麾下将你奉若神灵，老婆子当时，只思拿到几两银子就走路，万没想要为难谁。不料大人以貌取人，见老婆子衣衫褴褛，便以为是叫化子登门，不问青红皂白，就赶我走。老婆子激愤之下，猛然想起失银一事，与大人麾下有关，这才斗胆出言不逊，借机说明事情原委。本想请大人替我申冤，孰不知大人一味偏袒属下。老婆子走投无路，被迫奋起反击。严查蒋三，只是为找回失银，并无把蒋三置于死地之心。此举能叫捉鬼吗？没想到大人假戏真做，竟要拿蒋三开刀。蒋三罪不至死，老婆子据理力争，替他求情，又怎么说得上是在放鬼呢？”

铁铸城不耐烦，道：“绕来绕去，你究竟想说什么？”梅李氏大声道：“老婆子述说事情经过，只是想说明：就此事而言，我没错；蒋三也没错；错的只是你铁大人。”

铁铸城冷笑：“好一张利嘴！说来说去，我倒成了罪人。请问：什么罪名？”

梅李氏道：“一，治军不严，纵容下属，擅离岗位；二，偏袒属下，贪银不究，姑息养奸；三，品行不端，见老不尊，见死不救。

铁铸城闻言大怒，一字一顿，道：“梅—李—氏，你以为本大人真怕你吗？”梅李氏道：“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铁大人当然不怕。但铁大人还同时面对的是：大清律法，众目昭彰，人心向背。不知铁大人怕不怕？”

铁铸城沉思良久，叹口气，道：“好吧，我赔你纹银一百五十两。重责蒋三十军棍。”言毕，将两张银票递在梅李氏手里，喝令军士，打了蒋三十棍，放回去喝酒。

梅李氏仔细看过银票，将一张百两的收入怀中，拿着另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道：“铁大人，老婆子还有话说。”铁铸城大惊，道：“怎么？你还不满意？”梅李氏笑道：“满意，满意。事情如此结局，老婆子喜出望外，多谢铁大人了。老婆子要说的是：今夜若非遇见那十位买酒菜的兄弟，老婆子定然凶多吉少。古人说，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借花献佛，这五十两银子，就给他们买酒喝吧。”

梅李氏随之招手，叫来那小头目，递过银票。小头目双手抖动，欲伸不伸，眼睛直勾勾看着铁铸城。铁铸城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道：“这是梅老前辈送你们的礼物，收下吧。”

小头目收下银票离开。梅李氏一眼瞥见，身前酒杯尚满，端起便喝。一杯入腹，忽然双手抱着肚子，道：“不好了！不好了！”铁铸城冷冷道：“又怎么了？”梅李氏道：“内急。”铁铸城无可奈何，只得唤回那小头目，道：“带她去茅厕。”

眼见小头目，带着摇摇晃晃的梅李氏，往屋内行去。丁侍卫愤愤不平，道：“铁大人为何不杀了这老乞婆？”铁铸城怒道：“放肆！你没长眼睛吗？士兵们都让她收买过去了。”丁侍卫道：“老东西欺人太甚！难道就算了？”铁铸城道：“你实在要出气，待会就让她跌个跟头。”

过得会儿，梅李氏摇晃着回到桌子边，自言自语，道：“也记不清喝了多少杯，老婆子呕吐过，头仍晕得厉害，今晚莫非又要醉？”说着，往椅子上坐去。

紧挨着的丁侍卫，道声：“唉呀，我也内急。”突然起身，看似无意，一肩撞上梅李氏臂膀。梅李氏惊叫出口，身子斜飞两丈，摔倒路边。

几名士兵抢身而出，扶起梅李氏，齐声问：“老人家，摔着哪里了？”梅李氏笑道：“没事，没事。老婆子一身老骨头，经得摔。昨晚从马背上摔下地，醉过去了；今晚这一摔，又醒过来。头清脑明，老婆子也该走了。”

梅李氏话落转身，遥向铁铸城一揖，道：“我骂你一顿，你让下人摔我一跤，两下扯平，互不相欠。多谢铁大人的赏赐，老婆子告辞了。他日有缘相见，再来讨杯酒喝。”

铁铸城不住摇手道：“算了，算了，离我远些。你骂得铁某狗血淋头，铁某还得送你百多两银子，今晚这事算我倒霉。以后运气再差，也不想碰到你了。”

老婆子扬长而去。走出几步，哈哈大笑：“老婆子的姓名，岂是白取的？梅李氏者，霉你事也。你不倒霉，谁倒霉？”

离桥半里处。盼雨躲在草丛中，向桥头窥视，看得见却听不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七上八下，等得心焦。好不易盼得佳眉返回，大喜道：“佳眉姐，那个清兵被绑上桥头，我简直吓坏了，以为你让铁铸城识破，大事不妙。”

佳眉笑道：“本小姐出马，哪次不是马到成功？我对付那姓铁的，像耍猴一般。喜笑怒骂皆是文章，三番两次骂得他狗血淋头，临走还得乖乖送本姑娘百两银子。”盼雨竖起拇指，道：“佳眉姐真了不起！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打探清楚了吗？”

佳眉道：“我临走前，假作内急，入军营茅厕吐了一肚子水，然后翻过墙，四处搜巡。发现巷道尽头，有道房门锁着。晃燃火捻，透过门缝看去，见里面隐隐约约，还有道关着的门。那巷道紧靠着河边，两道关着的门后面，定然有路直通地道。房门紧锁，人杰被关在里面了。”

盼雨着急，道：“那该咋办？”佳眉摇头：“我已智穷计屈，无能为力。”

说话间，城里方向，远远传来五更鼓响。东方天际，已现曙光。

盼雨热泪滚滚，呜咽道：“佳眉姐，难道我们就让大哥被关在里面吗？”佳眉道：“兄弟，姐姐也心急如焚，但天色已明，我们只有回去报告军师，请他想法了。”

盼雨反对道：“不行！我现在就要救大哥。铁铸城有什么了不起？兄弟愿和他以死相拼，拦住他。佳眉姐趁机杀入地道，救出大哥。”

盼雨话落，不顾佳眉阻拦，跃出草丛，扬刀便冲。刚跑出丈外，只见侧面一条人影如飞而来，劈手夺去盼雨手中钢刀，如拎小鸡般将盼雨提进草丛。盼雨几番挣扎不脱，张嘴想骂。那人朗声道：“兄弟，是我。”

盼雨扭头望去，晨光中，见那人浑身尽湿，不住往下滴水，脸上虎目含笑，不是人杰是谁？盼雨一挣下地，大叫道：“佳眉姐！大哥回来了。”

三人抱头大哭，盼雨道：“大哥，你怎么回来的？”佳眉道：“人杰，你为何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