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被炮灰的真千金（十三）（1 / 2）

 就在得知了秦夫人的打算, 秦芊芊满心惶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的时候，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厚, 越积越低，好似已然将整片天空都覆盖住了一般，大地迅速陷入到一片昏暗阴沉的氛围当中, 风越刮越大，越刮越烈，连手腕般粗细的树枝都被吹得剧烈颤动起来, 枝叶沙沙作响。</p>

很快, 伴随着轰隆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点便稀稀疏疏地落了下来，越下越密, 越下越急。</p>

骑着白马奔驰在林间大道上的卫璟，只觉得那一颗颗迎面狠狠砸来的雨滴, 砸得他的脸颊生疼, 雨水密集得甚至叫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只可惜此时的少年, 因为满心的焦灼与迷茫，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p>

他只想将马儿骑得快些，再快些，因为他简直都有些不敢想象，为了他独自一人前往白云观求刀整整七日的棠宁, 到底遭遇过什么的刁难，她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傻，为什么？</p>

他不都已经跟她把话全都说清楚了吗？他要娶的人是芊芊，从来都只有芊芊一个人, 对她只有歉疚，他根本就不会娶她，也不会……喜欢她，所以为什么还要这么傻，一柄刀而已，他过生辰而已，她至于这么费心费力吗？</p>

至于……</p>

这么喜欢他吗？</p>

更何况现在的天气还这样恶劣，如果棠宁在发现天气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选择躲在白云观里避雨还算好的，若是她早早就离开了，怕是现在还一人孤单单地在雨中走着……</p>

明明知道以前棠宁独自一人上京时，可能早就遇到过这样风雨交加的日子，肯定会有应对的法子。</p>

可也不知为什么，卫璟就是担心，就是害怕。</p>

便是在这样惶恐不安的情绪催促下，卫璟才将马鞭挥得越来越急，整个人如同一根离弦的箭一般，飞速穿过了密集的雨帘。</p>

好容易到达白云观所在的白云山山脚下，卫璟整个人早已被雨淋得透透的了。</p>

白云观不比栖霞寺香火鼎盛，所以竟是连上山的路都未曾还好修葺过，马儿是绝对上不去的。</p>

为此，卫璟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抬手抹了下满脸的雨水，便直奔山顶的白云观而去。</p>

谁曾想，他才刚两步并作一步地跑出去没多远的距离，远远便看见山路上，一个打着淡青色油纸伞的身影由远及近，小心翼翼地往下挪来。</p>

下过雨的山路实在太滑了，就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卫璟便发现那道身影已经因为打滑，而踉跄好几次了。</p>

尽管并没有看到伞下人的模样，可卫璟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人就是棠宁，肯定是棠宁，不会是别人了。</p>

抱着这样的冲动，他几乎想都没想地屏住了呼吸，便直朝前方不远处的油纸伞而奔去。</p>

可能是雨声遮盖住了他奔跑的声音，也可能是伞下人因为山路的崎岖打滑，几乎已经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道路之上。</p>

待卫璟已经跑到距离她仅有两三米远的距离是，伞下人仍旧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p>

直到卫璟带着喘息的呼喊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时，油纸伞因为拿着它的主人的手微微一颤，也跟着抖了抖。</p>

随后，便在大雨连绵之中，伞下人对着卫璟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来。</p>

不是春绵口中说来白云观求刀的棠宁又能是谁呢？</p>

只不过此时的棠宁整个人却狼狈得有些可以。</p>

梳得好好的头发早已凌乱不堪，甚至连簪子都歪歪扭扭地插在她的发间，她整个右边身子，包括右边小半张脸都沾满了湿泥，明明打着伞，身上却仍然往下滴着脏兮兮的泥水，不用想也不知道，刚刚在山路上肯定是摔了一跤，拿着伞的手掌也不知道是按到了什么东西上去了，小指的指尖正往外渗着血，就连右脚好似也只是虚虚地站在地上，根本不敢太过用力。</p>

可即便如此，她的怀中仍旧紧紧抱着一个三尺多长的旧布包裹着的东西。</p>

只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的卫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摔晕了脑袋，要不怎么连幻觉都出现了呢。</p>

她下意识拼命眨起了眼睛，可不管她怎么眨，卫璟依旧站在她的面前，没有消失不说，还又开口唤了她一声。</p>

便是这时，棠宁这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她的幻觉，璟哥哥人真的出现了，就站在她的面前。</p>

棠宁还来不及高兴，发现卫璟浑身上下湿得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的少女，立即发出了一声小小的低呼声，就忙不迭地要将手中的油纸伞全都举到卫璟的头顶上方。</p>

可满心的急迫与担忧，叫她竟然忘了刚刚在山路上摔倒时意外扭到的右脚，才一个用力，一股难忍的疼痛便立刻从她右脚的脚踝处袭来，剧痛使得她整个人都重心不稳起来，一下就朝站在她面前两米远的卫璟扑去。</p>

早就见势不妙的卫璟连忙一个箭步，便稳稳地棠宁整个的接到了自己的怀中。</p>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起她的情况来，少女凶巴巴的问询便连珠炮似的打了出来。</p>

“璟哥哥，你怎么回事？外头这么大的雨，你好端端地出门做什么，来白云观做什么？就算出门，为什么连伞也不打一个，不打伞也就算了，下雨了你都不知道躲吗？非要傻乎乎把自己淋得这么湿？如今已经入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些日子京中感染风寒的人也不知多少，你要是被雨淋了生病了怎么办？风寒可不是小病，你到底知不知……”</p>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已经被卫璟整个地抱紧到了怀中。</p>

少年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松香味也一下就钻进了棠宁的鼻腔当中。</p>

完全没能预料到对方这样一个动作的棠宁缩在他微凉的怀抱中，就这么瞪大了双眼，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p>

雨很大，风很劲，因为这样一个拥抱，一柄小小的油纸伞，仿佛一下子就将所有的风雨纷扰全都抵挡在了伞外似的。</p>

两人就这么抱着，除了对方的心跳声，好像其他声音此时都已然完全听不见了一样。</p>

扑通。</p>

扑通。</p>

扑通。</p>

一下又一下。</p>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璟才终于缓缓松开了他抱着棠宁的手臂，眼神柔软地看向脸上、身上仍然沾染了些许泥巴的棠宁。</p>

“摔跤了是吗？”</p>

一听到这样的询问，棠宁这才骤然回过神来，刚刚因为不小心在山路上摔了一跤的她，此时的模样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不仅不好看，恐怕还难看的难以形容。</p>

怪叫了声之后，棠宁立刻用袖子就捂住了她的脸颊，“不要看，不要看，璟哥哥，你不要看，我现在肯定难看的不得了，你不要看我……”</p>

“不难看。”</p>

“怎么会不难看？又是水又是泥的，头发乱了，妆容也花了，肯定难看极了……”</p>

说着说着，之前摔倒摔疼了都没哭的棠宁，这时眼眶竟然开始泛起红来了，眼睛就这么轻轻一眨，两滴热泪就这么顺着她的有些脏污的脸颊滑了下来。</p>

见她哭了，卫璟这才有些急了，然后不假思索地抬手自己湿透的衣袖，另一只手扶住棠宁的下巴，就开始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拭起脸上的脏污来。</p>

再一次没有预料到卫璟行为的棠宁甚至连哭都顾不上了，就这么呆愣愣地望着卫璟表情认真地给她一点一点地擦着脸上的泥污，如同在擦拭着什么无比珍贵的宝贝一般，动作轻柔，眼神缱绻。</p>

直到擦去她下巴上的最后一点脏污，卫璟这才缓缓收回了手，“好了，都擦干净了，现在不难看了，不要哭了，好不好？”</p>

听见少年这样温柔地询问，棠宁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依旧愣神地望着他。</p>

直看得卫璟的脸上悄悄爬上了一点红晕之后，棠宁的脸颊也不由自主地红了一大片。</p>

“嗯……嗯。”</p>

她轻应了声，因为心跳的徒然加快，她按在胸口的手也不自觉地多使了点力气，谁料竟一下就按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上头。</p>

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这个都忘记了的棠宁，连忙冲着卫璟抬起头来，眼睛晶晶发亮地朝他看了过来。</p>

然后连伞也顾不上打了，直接塞进了卫璟的手中，就开始拆起她之前一直抱在怀里的旧布包来，一层一层地将旧布打开，最后呈现在卫璟面前的便是一柄古朴的长刀还能是什么。</p>

尽管之前看见棠宁那一脸激动欣喜时，已经也有些猜测到这旧布包裹着的是什么的卫璟，直到将离刀真的在他的面前露出它的真身时，他的呼吸仍旧控制不住地乱了乱。</p>

他看着棠宁当着他的面，一下抽出了部分银白的刀身，又锵地一声将其插了回去，又将刀柄处，小篆书写的将离二字露在了他的眼前。</p>

“璟哥哥，如假包换的将离刀，送给你，祝你生辰快乐！”</p>

棠宁一把将手中的刀塞进了卫璟的怀中，笑得一脸灿烂地这么说道。</p>

明明此时的她脸上连一点脂粉都未施，头发还乱糟糟的，甚至衣服上还沾了不少的泥污，可此时的卫璟却觉得这样的她好看极了，真的好看极了。</p>

好像一下就好看进他的心里似的。</p>

好看到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p>

卫璟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就连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堵住似的。</p>

所以，就这么，喜欢他吗？</p>

明明他都已经跟她说了抱歉的话，还是这么喜欢他吗？</p>

明明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她，让她帮忙，还是要喜欢他吗？</p>

明明在一开始得知自己的未婚妻换成棠宁时，他甚至……甚至在心里怨恨过她的出现，还愿意喜欢他吗？</p>

甚至，甚至只是在得知他喜欢将离刀，就愿意一次又一次地来白云观碰壁，最后还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为什么要这么傻啊？嗯？</p>

棠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傻？</p>

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算计，被他利用，被他用来当做与芊芊和好的桥梁，也依旧愿意这样为他努力付出。</p>

从小到大只被秦芊芊索取，一次又一次奉献着自己真心的卫璟，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真挚灼热的感情，一时间，甚至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才好了。</p>

此时的他甚至……甚至真的想要就这么跟棠宁好好地在一起，成亲生子，棠宁这么温和的性子必定能做个很好的母亲，不过生孩子那般辛苦，他们不要太多，两个就够了，最好一儿一女，最好长得都像她，一笑起来，眼睛都会弯成像月牙一样，叫人瞧了都会跟着一起笑起来……</p>

多好啊。</p>

可是……</p>

他不能。</p>

他不能对不起芊芊……</p>

他答应她了。</p>

卫璟轻垂了垂眼，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因为他长时间没有说话，已经开始有些忐忑的棠宁。</p>

“璟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刀不好，你不喜欢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