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落 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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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军战船相接,杀喊声震天。()周昊然所在的那条船落在了宋军船队的后面,并没有和南唐战船交战。他看到眼前这番惨烈的景象,心中不禁感慨,任一个人武功再高,在这百万军中,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前方激战正酣,突然有一艘南唐战船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向他们径直冲来,水手再想调头,已然不及。只听砰的一声,战船被对方撞开了一个七尺多长的口子,江水直灌而入,将那条口子越冲越大。片刻工夫,船舱内水已没膝,缓缓下沉。

遭此突变,周昊然一时慌了手脚,失足跌落湘江。此时两军混战,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在水中胡乱挣扎的士兵。周昊然在水里折腾了好半天,还是没有靠近己方的其它战船,心就凉了半截儿。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呛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体内气血登时倒转不均,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昊然才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茅草屋中,一股淡淡幽香直入鼻孔,好像是姑娘家的闺房。立在门外的姑娘听到声响,回头问道:“你醒了?”阳光从门口直射进来,周昊然看不清那姑娘的容貌,只见她身形婀娜,听她声音,年纪也不过十几岁。料想是这姑娘救了自己,便想要坐起,说道:“我这是在……”他刚只说了四个字,便觉头痛难忍,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你别动,再躺一会吧。”那姑娘说着,踱至他面前,俯身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自己现在何处?”见他点头,她道:“这里是耒水,我在河边发现你时,还以为是具死尸,想把你捞上来埋了,也免得葬身鱼腹。没想到你还有口气,我就把你救了上来。”说着,把他的宝刀放在他身边,道:“多亏了你这把刀,卡在了两块石头上。否则那里那么大的水流,你肯定会被冲到长江里去。要是那样,神仙也救不得你了。”

周昊然深吸了一口气,待体内气血稍稍顺畅,便缓缓地坐了起来。他这才看清那姑娘的相貌,和自己猜想的不差,她也就十六七岁年纪,皮肤白皙。周昊然只觉那姑娘相貌极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那姑娘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道:“你呛了好几口水,在河岸上我已经想办法让你把肚子里的水全吐出来了,只要稍加休息,过几日就会好。”

他听姑娘这么一说,便知对方也是习武之人。因为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见到河沿上漂过来一具死尸,就算不吓个半死也会惊叫出声,决不会把尸体捞起来好生安葬。又听她说自己只是呛水,并无大碍,可见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身负武功。其实他内功深厚,会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只是自己生平头一遭失足落水,慌乱之心和常人无异,再加上又喝了那么多水,体内气血一时倒转不通,才没有被人家看出来。现在内功虽然通畅,但他刚刚醒转,面色惨白,谁都不能把他和习武之人联系起来。

既然对方当自己只是个军中小卒,周昊然也只好将错就错,当下气聚丹田,丝毫没有表露自己的武功。那姑娘问起他为什么落水,周昊然将经过对她照实说了。那姑娘“咦”的一声,问道:“你说的南唐水寨,离此地有五十多里,而且水流湍急,一般人跌落水中,都会溺水而亡,怎么你会没事?”顿了一顿,她道:“看来你这人有上天保佑,命不该绝。”

周昊然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大难不死哪里是什么神仙保佑,全靠公孙奇当初送他的那副宝铠。正是因为了这副宝铠,自己才不至沉入江底,溺水而亡。周昊然仔细打量了屋中摆设,虽然简单,却极为淡雅,可以看出主人心细如尘。他好奇地问:“姑娘,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么?你的家人呢?”

那姑娘轻声长叹,道:“我原本和母亲居住在这附近的小镇里,因为南唐起兵造反,需要大量财物充当军队粮饷。因我父亲常年在外,他们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要霸占祖上留给我们的地产。母亲被他们这么一气,撒手西归,我一怒之下便将那些狗兵全都杀了。”周昊然笑道:“你怕他们找你的麻烦,便搬到这个小屋暂住,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姑娘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不完全对。我并不是怕这些狗兵来找我的麻烦,对付他们这群酒囊饭袋,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可是我怕这么一来会连累了众位乡亲,就连夜出走,暂时躲在这个猎户居住的小屋之中。”

周昊然见她说杀就杀,毫不惧怕官兵,但为了一众乡亲,自己竟甘愿独守小屋,心里对这个姑娘好感倍增,当即说道:“还好我是大宋的军卒,要是我穿着南唐士兵的衣服,你不在我的身上戳上十七八个窟窿、丢到山涧里喂狼,我就烧高香了!怎敢乞求女侠出手相救?”

那姑娘噗嗤一乐,道:“你的嘴巴真不饶人,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救你了。”笑了片刻,她道:“我若见到南唐的兵卒,倒也不是不救。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被逼从军的,就像你们宋军一样。”

周昊然摆手道:“姑娘,这话可不对了。大宋的军队都是在穷苦百姓中募集来的,并不是强逼。但是军队中良莠不齐,违反军纪的事也常有发生。只是我所在的是穆桂英元帅的杨家军,军纪严明,深受百姓爱戴。谁要是违反了军纪,那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听你说话,好像不是一般的兵卒。”那姑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军队里又是干什么的?”

“这个……”周昊然憨憨一笑,道,“叫名儿一时也记不住,就叫我大兵好了。”

“大兵?”姑娘笑道,“这个名字倒也贴切。好吧,既然你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我以后就叫你大兵好了。那你在军队里又是干什么的呢?”“这个……这个……”周昊然嗫嚅道,“其实我就是一个传令兵,负责传达将令的。”

那姑娘“哦”的一声,说道:“怪不得你说话这么文雅,原来是传惯了将军、元帅的命令,天长日久,也沾染了一点儒将的文气。”周昊然微微一笑,顺着她说道:“是啊是啊,常言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姑娘真是目光如电啊。”

兴奋之余,周昊然竟开口唱起了歌:“边关狼烟突起,壮志青山所倚。丈夫生当豪迈,何惜沙场折戟。”他的歌声嘹亮,直入云霄,直听得那个姑娘血脉贲张,问道:“这是什么歌?”

周昊然笑道:“这是一首我们宋军的军歌,大家经常唱的。”那姑娘心念一动,问道:“你会吹xiao么?”见他点头,她说道:“你稍等。”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管竹箫,递给他道:“你我在此地相见,也是有缘。多谢你陪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就送你管箫留作纪念吧。”

周昊然连忙站起身来,摆手道:“姑娘,这可使不得!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怎么可能受此馈赠?还是将它收起来吧。”那姑娘道:“你的命不是我救的,那是你福大命大,我只不过是把你捞上来而已。就算你的命是我救的,你陪我说了这么多话,也报答了救命之恩。我很长时间都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这还要谢谢你。”她低低地说道:“你要是能多陪我几天,和我说说话,那该有多好。”

她后面那几个字声音很小,但周昊然却听得十分清楚,只好微微一笑,道:“既然姑娘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收下这管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等将来得胜还朝,我再来亲自拜谢姑娘的大恩。”那姑娘见他向自己辞行,道:“大兵,你先别急着走,能把你刚才唱的那首军歌再用箫给我吹奏一遍么?”周昊然见她满脸是期盼之色,只好点了点头,为她吹奏了那首军歌。

他辞别那个姑娘,从那小屋里出来,一直向南走,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军营。走出去两三里地,就听矮坡下面有人低声说道:“你是在这儿听到的箫声么?”周昊然心下大奇,当即停住脚步,凝神细听。又一人道:“师兄,没错,我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先一人道:“好,我们就去把那个小妮子抓住,带回去给师父交差!”

周昊然一听他们说的话,心里暗叫:“不好,他们八成是要去找那个姑娘的麻烦。”他伏在高坡上,清楚地看到有八条大汉向那个茅草屋的方向走去。当即屏住呼吸,尾随而至,藏身在小屋后面的高岗上,心想:“要是他们和那个姑娘为难,我就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那个姑娘听到外面声音,从屋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那八个汉子,微微一愣,道:“你们……”为首的人笑道:“小师妹,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师兄啊!”另一人奸笑道:“你父亲就是我们的亲师叔啊,怎么,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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