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最远距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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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一百零六章 最远距离

两人静静漫步在古老的城镇中,街巷的民居、古宅老店、小桥流水已清晰可见,近在咫尺,他们心中都弥漫着怪异的滋味,如同置身梦中,数年前他们还仇深似海,两人谁也没有料到他们能如此悠然地漫步在江南水乡。

街道两旁散发着青苔味的古宅老屋触手可摸,虽然牌楼上的砖雕图案已无法辨认,但在古朴和沧桑之间仍透出几分精致和灵动,似乎要向赵烈和南宫无雪倾诉埋藏已久的悠远故事,这里人的生活恬淡又悠闲,许多老人搬弄竹椅,端坐到古宅大院的门前或临河小街的檐下,在他们的脸上就能读出那份远离尘世的安逸。

清润秀美的水土,孕育了古朴平和的生活,连小猫小狗也很安静地匍匐在主人脚下,享受着和睦和温馨,南宫无雪凝视此情此景,忍不住油然生出那种返朴归真的温情,回头对赵烈微笑道:“要是江湖人望到我们两人相安无事地悠然漫步,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两人气质非凡,散发出飘然魅力,并肩行走飘然漫游在繁华的街道上,一个是白衣如雪,一个是蓝衣似海,引得城镇里面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频频回头,赵烈淡淡道:“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他的脸上蓦然飘过欣慰而深沉的笑容,悄然握紧了双拳,付出的艰苦努力没有白费,世间并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他正坚定地朝心中的目标稳步迈进。

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温暖春风把许多千奇百怪,色彩艳丽的风筝吹到了蓝天,不少小孩子开心地拉着五彩斑斓的风筝在街道上奔跑,风中传来串串悦耳的笑声,这是他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快乐岁月。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欢快地放着风筝,兴致勃勃地从南宫无雪身边跑过,不过才两岁的样子,可是模样却是粉雕玉啄,非常可爱,也许是小女孩太专注于飘在天空纤巧精致的云燕风筝,脚步忽然拌在了街道上突起的石板上,眼看就要踉跄着重重跌倒。

南宫无雪伸手卷起了一阵柔和轻风,轻轻把女孩凌空搂在怀中,低头对她微笑道:“小妹妹,你的风筝好漂亮,不过以后放风筝也要小心了,不然很容易摔倒。”

小女孩大惊失色,额头就要碰到坚硬石板,忽然觉得身子飞了起来,身子落入了温暖舒适的怀抱,她目不转睛地凝视温柔可亲的南宫无雪,漂亮的眼珠忽然“骨碌”地灵活转动,伸出洁白手指着远方娇笑道:“谢谢叔叔,你放我下来,我要过去找我的妈妈。”

南宫无雪显然被女孩的纯真可爱所感染,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心中充满温情,随意顺着小女孩柔嫩手掌望向了远方,他的呼吸顿时停止,似曾相识的身影伫立在茫茫人海中,似曾熟悉感觉瞬间笼罩了全身,他的双眼射出霎时亮光,刺穿了三生三世的浓云,缩短了百世轮回、千年万年,透过恍动的身影,魂魄游离窍外,他分明望到了展莹熟悉的俏丽身影!

真的是她么?无限优美的背影已足可扣动任何人的心弦,纵使她化了灰烬,南宫无雪都认得出来,原来乌黑光滑的大辫子已经不在了,头发挽成一个精巧的髻,云鬓雾鬟,如同一个高贵的,她轻盈地转过了身子,那眼角,唇边,眉梢,发间,指端,袖侧,腰畔......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

她缓缓款步走了过来,乌黑的秀发在顶上结了个高雅发髻,柔和的瓜子脸荡漾着盈盈笑容,南宫无雪僵立地面,又闻到那熟悉的淡淡桂花香,又听到她的温柔笑声,也听到了他那忐忑不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赵烈也是傻傻地凝视眼前的女子,她的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两片洋溢着青春的香唇紧闭着,呼吸轻柔得像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他无法相信竟然会在绚烂的春日遇到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段逃亡江湖的悲惨岁月,他们曾经度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

她不经意地拢一拢秀发,细密的发梢恰如清风拂面,笑容晶莹洁白,依然是那么楚楚动人,乖巧伶俐,就连那嘴边的酒窝也是俏皮可人,没有丝毫的改变,她长长的睫毛晃动了一下,接着张开眸子,温柔朝南宫无雪瞧来,还甜甜浅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美丽牙齿。

南宫无雪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静静地凝视站在眼前的女子,忘记了一切,凝滞了人流,凝聚时光,凝固了天、地、时、空,所有的所有都定格在此一刻。

女子身穿雪白锦衣,身段无限优美,俏生生立在街头,她抬头静静凝视眼前儒雅飘逸的白衣男子,忽然对南宫无雪嫣然一笑,柔声道:“谢谢公子照顾我的女儿,她很是顽皮,宝宝,快到妈妈这里来。”小女孩回头对南宫无雪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咯咯”地笑着冲到她的怀抱。

南宫无雪的心跳蓦然停止,周围的一切忽然都失去了色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呆若木鸡地站着,脑海一片空白,痴痴地凝望展莹温柔地亲吻小女孩的红润脸蛋。

她温柔地和小女孩亲昵,秀美双眸中闪烁着母性的慈爱,旁若无人,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呆呆站在街道中央的两个男子,赵烈心神激荡,忽然大步走到她面前道:“展莹,你不记得我了吗?”

女子茫然抬头凝视金发飞舞的赵烈,秀脸忽然露出羞涩笑容,低头轻声道:“公子认错了人吧,我并不认识公子,我也不叫展莹。”

赵烈的心蓦然变得冰凉,眼前的女子明明就是展莹,就连羞涩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他对女子沉声道:“也许你已经忘记了我,可是你绝对不会忘记他!”他伸手指向了依然失魂落魄地站在熙熙攘攘人流中的南宫无雪。

女子闻声将修长的玉颈轻轻回过来,抬头凝望南宫无雪,陌生的面容却给了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异常,于是拉着小女孩袅袅娉娉,姗姗走近了他,想要看清楚,依然还是那么陌生,于是她柔声道:“你是谁?好像我以前并没见过公子,可是我却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南宫无雪的心彻底死去,眼神笼罩着无尽的悲伤,双瞳黯淡无光,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模糊,眼中只剩下了她的身影,她几乎透明的耳垂上有着一颗细小的红点,分明就是俏皮柔顺的展莹,可是她不但已经忘记了他,而且还嫁为人妇,有了可爱的女儿。

多少个夜晚梦到了相逢,南宫无雪徘徊在如水般夜色里,顾影自怜,无怨无悔,默默等待,等待月上柳纱头,时常闭目聆听,是否是她细碎步履,生怕惊醒夜的温柔,可是真到了相逢时刻,却是如此悲凉,如此悲伤,如此痛心,他的双眼中流出了泪水。

“公子为什么忽然流泪了?”女子抬头久久凝视南宫无雪弥漫着悲伤的双眼,再也没有移开关切的目光,她一身雪白宽阔的丝袍,只在腰间束上两寸宽的丝带,隐约表露出她无限优美的身段线条,有种说不出的娇柔纤弱,黑发冰肌,俏丽动人。

南宫无雪顿时心如刀割,什么话也说不出,悲伤和痛苦笼罩了身心,她竟然不知道泪水是为谁而流?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天各一方,而是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知道他为谁而流泪!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该有多好,回忆总是美好的,即使是有些伤感,现实总是残酷的,即使是有些美丽。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冰冷的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四周狂风呼啸,赵烈耳边开始回荡着巨大海啸声,他心中一动,缓缓走到了她面前,勉强抑制住狂乱的心神,沉声问道:“姑娘可否记得以前的事情,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诧异地抬头,双眸闪过了迷茫神色,良久才幽幽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以往的岁月如同玄幻梦境,当我醒来的时候,除了记得那恐怖的海浪外,梦境也消失了,什么也记不得了。”一片花瓣忽然随风飘落她的身边,她纤细的手指拾起那片飘落花瓣,感受着袭来落花的残美。

南宫无雪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如雪,双手长时间握紧后露出了极度的白皙,他和展莹本来距离很远, 互不相识, 忽然有一天, 他们相识相爱, 距离变得很近,然后有一天, 本来很近的两个人, 忽然变得很远, 甚至比以前更远。

春风不但吹落了花瓣,同时也吹落了南宫无雪的发带,满头乌黑的头发蓦然飘散在风中,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天意造化弄人,他们多年后终于奇迹般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逢,可是相逢却已不相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还记得么?重楼高阁,月华如霜,花影幢幢,轻烟淡雾,一袭轻纱,铜绫镜里那一双白晰修长的双手轻扫娥眉,还记得甘愿为你画一生弯眉的双手么?还记得那陶醉在你的长发青丝中的双眼吗?还记得那绿倚琴如高山如流水,如凤鸣如鸾啼的乐韵悠悠吗?还记得那吐气如兰的呢喃吗?还记得那携手依依的相游吗?

她不忍凝视南宫无雪眼中滚落的泪水,不忍凝视南宫无雪眼中极度的悲伤,可是她的确不认识这名飘逸俊美的公子,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心中感到了突如其来的莫名伤感,芳心如麻,咬牙抱起女儿转身离去。

南宫无雪的心在滴血,静静凝视飘然远去熟悉而陌生的倩影,悲痛欲绝,飘散在风中的乌黑头发刹那间化为灰白,接着很快变成了雪白的发丝,双眼没有了白日里飘逸儒雅的目光,看上去空旷而不凝聚,面容透着无尽的沧桑,俊秀的面容配着雪白的发丝,形成了巨大反差,越发显得诡异莫名。

小女孩可爱地依着妈妈的肩膀,惊奇地凝望南宫无雪满头乌黑的头发瞬间变成雪白,凄凉地在风中飘荡,小女孩好奇对她道:“妈妈,刚才那位叔叔的头发怎么会忽然变成了白色,真的好漂亮呀。”

女人心弦触动,停下脚步,蓦然回首,她目不转睛地凝视飘荡在风中的白发,凝视白发下俊秀的面容,似乎曾经很熟悉的面容映在了尘封的记忆中,支离破碎的记忆在她眼前闪过,慢慢地在心中连接起来,最终化为无尽冰冷海浪惊涛骇浪地向她扑来。

她猛然朝后退了半步,双手揪着胸口,脑海中传来轰然巨响,沉淀的往事点点滴滴浮现眼前,她品味着往日苦涩的甜蜜,真实的心碎滋味,假如曾经不再是曾经,希望不再是希望,假如不再是假如……或许,纠缠已久的纠缠就不再纠缠着了,遗憾的是,没有那么多地假如弥补遗憾,所有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只有心痛是真实的,她的脸毫无血色,胸口剧烈喘息,瞪大眼睛凝视眼前的两个男子,从令人心碎的回忆中凄然醒觉过来,像刚被利刃在心里剜了深深的一刀,泪水不可抑制地潸然而下!

南宫无雪从她的双眸中看到了曾经熟悉的温柔,他的心却更痛了,她已经想起了所有的往事,可是她的双眸中却弥漫着强烈痛苦,生不如死!忘记其实是一种幸福,此时的她远比他更痛苦,命运竟是这般的残酷,他好想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一生一世呵护她,可是他依然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一切一切无需语言,一切一切尽在不言中,南宫无雪着展莹同时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极度痛苦,刹那间他们都已是泪如雨下。

一盏已经被烟火熏黄了的风灯,挑在一个简陋的竹棚下,照亮了小小的简易茶舍,几张歪斜的桌椅和三个无言的人,他们心中都有太多的话,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夜晚吹来了痛苦悲苦的风,简陋的面摊在夜风中摇晃,“咯吱”乱响,似乎马上就要垮掉,气氛显得凄苦透凉,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

月光如水,霜华弥漫,如烟如雾,迷茫神秘,山形、树态,影影绰绰,荧火忽闪与星星相呼烁,偶尔夜鸟嘶鸣打破夜的沉寂,间或不甘寂寞犬吠声,更显夜色苍茫,展莹披着一身月光,踩碎一地皎洁,低头默默不语,泪水已经流尽,天凉如水月如钩。

今生今世的记忆如同残缺的片段:她和南宫无雪刻骨铭心的缠绵,她和赵烈惊心动魄的经历,她和现在丈夫平凡宁静的恩爱,这些片段来回穿梭在不同时空,她的心好恨,可是无能为力,显得格外苍白,缘起缘灭,缘浓缘淡的命运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心中的刺痛同样也无法控制。

赵烈手中的茶水早就冰凉了,可是依然满满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喝茶,茶杯放在简陋的桌子上几乎没动过,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抬头凝视展莹,她像带着很大的畏羞,一直将头垂至贴及浮凸有致的前胸,她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成熟的丰韵,眉目间流动着几许妩媚。

三人陷入了极度的默思,分享着这带着淡淡的哀愁时光,谁都不想触及那些痛苦的事情,深夜时分,玉兔东升,纤云四卷,明澈的月亮开始笼上薄薄的清辉,盈盈似水,月似波心,偶有夜鸟从月亮上掠过,月光潋滟,高天飞鸟剪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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