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客居他乡,但愿山河成一统 黄昏凄雨,难承受一个“愁”（2 / 2）

下午，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山顶，晚霞已经燃烧起来，斜阳给临（今杭州）城镀上一层金黄。

时的临城已经进入了节日的欢闹。街市里到处是小贩的叫卖声，勾栏瓦肆里的锣鼓喧天。湖岸边围满了赏灯的、龙舟的人：步行的、骑马的、乘车坐轿子的川不息。

在这欢天喜地的临城里却有一个冷冷的角落。李照掩上院门，坐在屋里，凄与黑暗包围着。有大门口的一对红灯笼在勉地宣示着节日的到来。

“夫人，府大人和他夫人请您一起去赏灯。车子就在外面等您哪。”老仆人轻轻地进来报告。

“去告诉大人夫人，说我不方便。谢谢盛，上元节后我到府上去致谢。”

李照这已经是谢绝了三批诗朋好友的邀请了。

“是，夫人。”老仆人悄悄地退下了，他主人的心，出去发走了车子后就把大门关上了。

圆月已经升起来，老仆人将该上灯的地方照上了灯，朦胧的灯给宅院罩上了一层雾纱，把吵闹与喧嚣挡在外面，给主人留了一个寂静的空间。

李照坐在里，在啊——春天刚来，梅又要落了，不觉又是一年。

十岁了，转眼就是十年。少年的时仿佛就在昨天。时侯好动、贪玩，就盼着过节，尤其是上元节。穿上华丽的衣服，戴上翠羽冠跟诚一起去国寺杂耍，到勾栏听曲子。

汴梁的上元节才叫热闹，场面气派，不是临能比的……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岁月无啊！

李照着着，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慢慢地写：“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岂无风雨？来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三。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人老如落日，衰老的总是急促。

李照少走出去，走都需要手杖。来的诗朋酒友也少聚了。天早晨起床后，煮上茶，温上酒，坐在桌前，便开始了一天的时。

酒倒是喝不了多少，是不可没有。如没有的话，这一天的时就没法度过的。端起酒杯，轻轻地咂一小口，含在嘴里。眼睛微闭着，吧嗒吧嗒嘴，仿佛是在味人生。

是这样一坐老半天，有时甚至从早到晚。脸上一会儿是幸福的微笑，一会儿是忧郁，也有愤然怒目、悲痛欲绝。在人来这一切都是来得莫名其妙。

邻居孙家有个小姑娘来围在易婆婆身边，一老一小，絮絮叨叨填补了生的空虚。

“婆婆，天天喝酒啊？”

“喜欢呢，一辈子了。”

“小的时候就喝酒？我怎没见喝醉过？”

“婆婆年轻的时候就喝酒，哈哈，也曾经醉过。一年夏天，好多朋友聚在漱玉泉边，从上午喝到下午。酒散了，我一个人驾小舟在湖中游荡。忘的，高过人头的荷，一片红色的浮云，田田的荷叶是浮云下的碧波。小舟在荷丛间穿行，夕阳把碧波染成一缕缕红绸带拦在小舟前。不时地有小鱼从身边跃出水面。

不觉天色已晚，我急匆匆地驾着小舟往赶。划着划着没有了。全是密密麻麻的荷。赶紧调转小舟。

听扑隆隆一声，吓了我一跳。一群鸥鹭惊飞了。”

“婆婆，这就是写的‘记溪亭日暮，沉醉不归。兴尽晚舟，误入藕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哈哈，孩子好记性。婆婆读书写字，填词。一定会婆婆一样，聪。”

“婆婆以前说过，爸爸不答应，他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处，女人无才便是德。他还说易婆婆……”女孩子李照脸色不对，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这天夜里落了一场细雨。李照到院子里呼吸鲜空气，身子感到轻松了。树木，翠绿欲滴。杏开了，瓣上的露珠在阳下闪烁。

“婆婆，漂亮吗？”

女孩子穿着一身崭的衣服，头上扎一朵鲜，高高兴兴地跑来，把头歪一歪送到李照眼前。眼睛盯着李照。

“漂亮，漂亮。漂亮，漂亮。”

“婆婆见，我要出去玩。们还在外面等我呢。”女孩子一溜烟跑了。

“卖喽，卖喽。鲜带露，快来买了——”院外传来卖人的叫卖声。

李照拄着拐杖来到杏树前，满树的杏。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另一番景却由远而近，由模糊而晰——

这是汴梁城中的有竹堂。晨，李照精心地梳妆以后，丫鬟玉娟说：“小姐，外面有卖的？”

“需要买吗？我没有漂亮？”李照笑笑。

“戴上一枝含露的鲜，映人面，不是漂亮吗？”

“就嘴巧。”李照剜了玉娟一眼。

“说了，今天不是，日您都戴，今天应该了。”

“今天怎了？不就是一个赵诚吗？他是府的子，我也是名门的千金呀。今天偏不戴，他如何？”

“好，小姐。我让卖的走吧。”玉娟边走边喊，“卖的，卖的，还等？……”

“玉娟，玉娟。”李照急了，“让他走，让他走。”

“卖的，卖的……”玉娟继续喊。

“喊喊。既然把人家叫来了，不买让人家白来，多不好啊。人家个小买卖也不容易，咱不就是点碎银子吗。”

“哈哈，小姐。我您呐”玉娟得地笑了，“卖的，过来呀，我家小姐要买。”

卖的过来了。

“玉娟，白色的好呢还是红色的好？”

“白色的太素，红色的太艳。我就这红色带着白边的吧。”

“好，就这种。”

玉娟给李照把插在云髻上。

“走吧，小姐。去老爷书房见赵子。”

“我去见他？我才不去呢。”

“老爷让您去的。”

“我爹就是护着他。去告诉我爹，说我在后园。

说完，李照去了后园。

赵诚好到后园来。可是怎也找不到李照。李照躲在树后面偷偷地瞧着他呢……

时在愁淡中逝，秋天又来了。

江的秋天，没有多少寒，没有硬的风。雨也下得没风没火地，让人憋闷得慌。

晨，推开门就见天空中雾蒙蒙的一片，牛毛细丝，飘飘洒洒地。比雾，比雨轻。这空气湿漉漉的，是能攥出水来。水珠从梧桐叶子上一层一层地滴下，“吧嗒，吧嗒。”后坠到地上，沉。

李照起得早，就坐在桌前，守着茶炉酒杯；听着檐前“滴答，滴答”的滴水声；着院子角落了一堆堆雨水湿透了的菊。

一天的时就这样慢慢地熬过去了。

天黑了，没有星月，漆黑漆黑地。

风儿好大了，滴水声变得急促了。

李照没有点灯，也没有焚香。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消磨时。

茶炉的火早已熄灭，酒杯早已空了。

就这黑灯瞎火地坐着，一个人轻轻地唱，声调缓慢，也没有节拍。。

说是唱，是在絮语，在跟一个不见的人絮絮叨叨：“寻寻觅觅，冷冷，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伤心，却是旧时识。满地黄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怎一个愁字了得！”

——是啊！怎一个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