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霰弹对转轮（下）（2 / 2）

无情走路时几乎没有声音，像只轻飘飘的蝴蝶，但我想及她的身份，不免在心底里苦笑：“即使是蝴蝶，也是属于唐门的毒蝴蝶，碰不得摸不得的。”虽然没有细看她的古银耳环，我却从耳环的发射方式上判断出，那是一只中空并且带有凶悍机关的改装品，其威力不亚于方星携带的第二支转轮手枪。</p>

这个回合，两个女孩子应该是打平的，在霰弹枪与转轮前的啮合对峙之外，都留了足够的致命后手。</p>

“请坐，我去冲咖啡。”我指向书桌对面的椅子，忽然一阵感慨。</p>

同样的一张椅子，叶溪、方星也都在上面坐过，这些一股脑儿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女孩子，到底最终会成为我的什么人？</p>

无情满不在乎地走过来，胳膊一甩，背包“噗通”一声落在书桌上。</p>

穿窗而入的阳光，在那只米老鼠挂件上闪了闪，让我意识到，那不是大街上十块钱一件的廉价饰品，而是另外一种诡异的暗器。</p>

我皱了皱眉：“无情小姐，我诚心留你吃饭，千万不要——”</p>

“不告而别？对不对？放心放心！”她大笑起来，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白牙，“单单为了喝一碗千里飘香的蘑菇汤，我也得留下来。”</p>

她的手伸进背包里，摸索出一只黑色的卫星电话，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等到对方来接，立刻吼叫起来：“哥，是我，无情……”</p>

我退出书房，给无情留下与唐枪电话沟通的机会。</p>

一阵困倦袭来，我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恰好被从厨房探出头来的方星看在眼里。</p>

“沈先生，原谅我又一次做了不速之客。其实前几次我就发现那个女孩子在向小楼里窥探，这次尾随而来，替你看家护院，希望不会招致你的反感？”她手里握着一把带着露水的香菜，表情坦荡之极。</p>

直觉上，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我不想说破，让大家难堪。</p>

我在厨房里冲了四杯咖啡，分给关伯和方星，想了想，又替无情那杯多加了一勺红糖。她那么瘦削的女孩子，多补充些热量丰富的红糖，百利而无一害。</p>

这个动作，又落在方星眼里，等我回头时，看见她正翘着嘴角无声地笑着。</p>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什么。</p>

方星脸颊上现出两个又大又深的酒窝，睫毛扑扇了一下，摇头笑着：“不必解释了，不过——”她的声音压低下来，“要不要我去探听一下她的电话内容？沈先生，几百年来，蜀中唐门似乎没出过一个大发善心的好人，多提防点好。你是正人君子，不方便做这些，我就不同了，本来就是恶名昭彰的梁上君子。”</p>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已经闪了出去，无声地上楼，大概是要用“珍珠倒卷帘”之类的武功从窗子里倒挂下来，偷听无情的谈话。</p>

“小哥，看看方小姐，时时处处都为你着想，真是没话说。这么贤淑体贴的女孩子，越来越凤毛麟角咯……”关伯又一次发出感叹，总而言之，方星在他眼里，百分之百完美，即使是这种有伤大雅的“窃听”行动，也成了优点的一部分。</p>

三分钟后，方星又无声地退了回来，不等我问，已经失望地摇头：“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秘密，不过是小女孩向哥哥撒娇而已。”</p>

“哥哥”两个字，语带双关，她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p>

方星端起放着草王菇的盘子，走到水槽前冲洗，当她转过脸时，我的第六感又一次告诉自己：“她心里必定藏着什么沉甸甸的秘密，每一个笑容都那么短促，仿佛是为了配合说话而故意装扮出来的？”</p>

可以肯定，她对关伯的迎合举动，颇有深意。</p>

这一点，关伯或许可以理解为——“爱屋及乌，因为爱上我而连带喜欢这个家、喜欢每一个人。”</p>

我却不肯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那些一见钟情的经典爱情例子到了今天只会出现在文艺作品里，以她的名声和经历，几乎没有可能一下子跌入爱情的涡流里不可自拔。</p>

再度推开书房的门，无情正双手支着下巴，对着窗子发怔，电话被胡乱地塞进背包里，仍旧有一截天线露在外面。</p>

“无情小姐，咖啡来了。”我放下托盘，缓缓落座。</p>

她转过头，眼角有哭过的痕迹：“哥哥说，别跟你开玩笑，不该动你的金子，口气从来没那么凶过，都怪你诬陷我偷东西。”一边说，两串泪珠又扑簌簌地滚了出来。</p>

我真是冤枉到了极点，本来是无辜的失主，反过来又要被她指责，但又没法发火，只能取了纸巾递到她手边，柔声劝慰：“是我错怪你了，别哭别哭。”</p>

唐枪寄来的石板画惹出的麻烦还没结束，无情的出现，又像是一场夜半风雨，不得不让我分心。到了现在，只能一边看一边化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女孩子得宠的年代，全球都是如此，港岛的风气绝对不会例外。</p>

无情脸上的风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两张纸巾没用完，已经破涕为笑：“哥哥说，为了将功折罪，要我把石板画的来历仔仔细细、一个字不落地讲给你听。还有，如果能拉你加入他的盗墓行动，就彻底原谅我，既往不咎。”</p>

毕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考虑问题极其简单，哭哭笑笑，根本不必去管别人怎么看。</p>

我立刻精神一振：“这个处罚决定，我完全赞成。不过，加不加入，要看这个故事的精彩程度再定，先喝了这杯咖啡——”</p>

红糖对于女孩子来说，提神补气效果仅次于兴奋剂。（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