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尚余截竹为竿手 可有临渊结网心（1 / 2）
第四十五回 尚余截竹为竿手 可有临渊结网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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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在天地会的所作所为，康熙无不备知底细，连得天地会中的暗语切口，也能背诵</p>
如流，但韦小宝偷盗四十二章经，在神龙教任白龙使等情，康熙却全然不知。韦小宝仔细想</p>
来，定是天地会中出了奸细，而且这人必是自己十分亲密之人。但青木堂这些老朋友个个赤</p>
胆忠心，义气深重，决计不会去做奸细，出卖朋友。因此他心中虽然一直存了老大一个疑</p>
团，却没半点端倪可寻，只觉此事十分古怪、难以索解而已。</p>
此刻风际中这么一说，韦小宝蓦然省悟，心道：“我真该死，怎么会想不到此人身上。</p>
那日小皇帝要我炮轰伯爵府，天地会众人之中，就只他一个不在王府里。这事已明白不过，</p>
在伯爵府里的，决不会是奸细，否则大炮轰去，有谁逃得性命？只因他事先已经得悉因此先</p>
行避开。唉我真是大傻瓜一个，他此刻倘若不说我还不是蒙在鼓里。”</p>
风际中沉默寡言，模样老实之极，武功虽高，举止却和一个呆头木脑的乡下佬一般。韦</p>
小宝偶尔猜测这奸细是谁，只想到口齿灵便、市侩一般的钱老本；举止轻捷、精明乖巧的徐</p>
天川；办事周到、能干练达的高彦超；脾气暴躁、好酒贪杯的玄贞道人，连对见多识广、豪</p>
爽慷慨的樊纲，以及近年来衰老体弱的李力世、说话尖酸刻薄的祁清彪，也都是曾猜疑过，</p>
就是对这个半点不象奸细的风际中，从来不曾有过疑心。</p>
突然又想：“那时候双儿也不在伯爵府，难道她……她也是奸细，也对不住我吗？”想</p>
到此节，不由得心中一酸，但随即明白：“双儿是风际中故意带出去的。他知道这小丫头是</p>
我的命根子，倘若轰死了她，此后事情拆穿，我定会恨他一世。他不过是皇上所派的一个奸</p>
细，暗中通报些消息而已，天地会一灭，皇上便用他不着。我如在皇上面前跟他为难，他就</p>
抵挡不住，因此不敢当真得罪了我。”</p>
这些推想说来话长，但在当时韦小宝心中，只灵机一闪之间，便即明白，说道：“风大</p>
哥，多谢你把双儿带出伯爵府，免得大炮轰死了她。”</p>
风际中“啊”的一声，登时脸色大变，退后两步，手按刀柄，道：“你……你……”韦</p>
小宝笑道：“你我心照不宣，皇上早就什么都是我说了。”风际中知道皇帝对他甚是宠爱，</p>
此言自必不假，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遵圣旨？”这一句话一问，那便是一切直承其事。</p>
韦小宝微笑道：“风大哥，那你何必明知故问？这叫做忠义不能两全。皇上待我，那是</p>
没得说的了，果真是皇恩浩荡，可是师父待我也不错啊。现下师父已经死了，我还没有什么</p>
顾虑。就不知道皇上肯不肯赦我的死罪。”</p>
风际中道：“眼下便有个将功赎罪的良机，刚才我说皇上决意要除去三个眼中钉，除了</p>
吴三桂、陈近南之外，第三个便是盘踞台湾的郑经。咱们把郑经的儿子拿了，解去北京，说</p>
不定便可逼得郑经归降。皇上这一欢喜，韦都统，你便有天大的死罪，皇上也都赦免了。”</p>
他对韦小宝既不再隐瞒，口中也便改了称呼，叫他为“韦都统”，对总舵主也直斥其名。</p>
韦小宝心下恼怒：“你这没义气的奸贼，居然敢叫我师父的名字。”但想到能和康熙言</p>
归于好，却也当真开心，做不做官，那也罢了，时时能和小皇帝谈谈讲讲，实有无穷乐趣。</p>
风际中又道：“韦都统，咱们回到北京，仍然不可揭穿了。天地会的那些人得知陈近南</p>
死了，多半会推举你做总舵主。你义气深重，甘心抛却荣华富贵，伯爵不做，都是统不做，</p>
只为了这件事，那一个不佩服韦都统的英雄豪气？”</p>
韦小宝大是得意，问道：“大家当真这么说？你这可不是骗人？”风际中忙道：“不，</p>
不……卑职决计不敢欺骗都统大人。”韦小宝心说：“他自称卑职，不知做的什么官？”虽</p>
然好奇，却不敢问，一问便露出了马脚，“皇上早就什么都跟我说了”这话就不对了，转念</p>
又想：“却不妨问他升了什么官。”微笑道：“你立了这场大功，皇上一定升了你的官，现</p>
下是什么官儿了？”风际中道：“皇上恩典，赏了卑职当都是司。”</p>
韦小宝心想：“原来是个芝麻绿豆小官，跟老子可差着***十七廿八级。”清朝官</p>
制，伯爵是超品大官，骁骑营都统是从一品。汉人绿营武官最高的提督是从一品，总兵正二</p>
品，此下是副将、参将、游击，才轮到都司。但瞧风际中的模样，脸上虽然仍是一副老实之</p>
极的神气，眼光中已露出得意之色，便拱手笑道：“恭喜，恭喜。这是皇上亲手提拔的，与</p>
众不同。”</p>
风际中请了一个安，道：“今日还仗大人多多栽培。”韦小宝笑道：“咱们是自己人，</p>
那有什么说的？给皇上办事，你本事大过我啊。”风际中道：“卑职那及大人的万一？回大</p>
人：皇上吩咐卑职，若是见到大人，无论如何要大人回京，不可抗命违旨。卑职听皇上的口</p>
气，对大人着实看重，可说是十分想念。这番立了大功，将台湾郑逆的儿子逮去北京，皇上</p>
一欢喜，定然又会升大人的官。”</p>
韦小宝心想：“我一直当你是老实人，原来这么会打官腔。”</p>
风际中又道：“大人当上了天地会总舵主，将十八省各堂香主、各处重要头目通统调在</p>
一起，说是为陈近南开丧，那时候一网打尽，教这些图谋不轨、大逆不道的反贼一个都逃不</p>
了。这场大功劳，可比当日炮轰伯爵府更加大上十倍了。大人你想，当日你如遵旨杀了陈近</p>
南、李力世这一干人，天地会的反贼各省都有，杀了一个总舵主，又会立一个总舵主，总是</p>
杀不干净。只有大人自己当了总舵主，那才能斩草除根，永远绝了皇上的心腹大患。”</p>
这一番言语，只听得韦小宝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暗想：“这条毒计果然厉害之极，料想</p>
你自己也未必想得出，十九是小皇帝的计策。我回去北京，小皇帝多半会赦免我的大罪，可</p>
是定要我去扑灭天地会。这一番他定有对我的妙法，再也逃不出他手掌心了。”越想越寒</p>
心：“小皇帝要我投降，要打我屁股，那都不打紧，但逼我去做天地会的总舵主，将所有兄</p>
弟一古脑儿杀了，这件事可万万干不得。这件事一做，普天下好汉个个操我的十八代祖宗，</p>
死了之后也见不得师父。这里的大妞儿、小妞儿们，都是要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就算旁人不</p>
理会，韦小宝良心虽然不多，总还有这么一丁点儿。”</p>
他向风际中瞧了一眼，口中“哦哦”连声，心想：“我如不答应，我立时便跟我翻脸。</p>
动起手来，我们这许多人打他一个，未必便输了。只是这厮武功挺高，我这些大妞儿、小妞</p>
儿要是给他杀了一两个，那可乖乖不得了。咱们不妨再来玩一下‘含沙射影’。”沉吟道：</p>
“去见皇上，我倒也是很高兴，只不过……只不过要杀了天地会这许多弟兄，未免太也不讲</p>
义气，不够朋友，可得好好的商量商量。”</p>
风际中道：“大人说得是。可是常言道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p>
韦小宝道：“对，对！无毒不丈夫……咦，啊哟，怎么郑克爽（应为土爽）这小子逃走</p>
了？”</p>
风际中吃了一惊，回头去瞧。韦小宝胸口对准了他，伸手正要去按毒针的机括，却见双</p>
儿抢上前来，叫道：“相公，什么事？”</p>
原来她见二人说之不休，一直关心，早在慢慢走近，忽听得韦小宝惊呼“啊哟”，当即</p>
纵身而前。韦小宝这‘含沙射影’一射出，风际中固然打中，却也势必波及双儿，这时手指</p>
已经碰到了机括，可就不敢按下去。</p>
风际中一转头间，见郑克爽和冯锡范兀自站在岸边，并无动静，立知不妙，身子一矮，</p>
反手已抓住了双儿，将她挡在自己身前。以双儿的武功，风际中本来未必一抓便中，只是突</p>
然出手，双儿全无提防，当下给他抓中了手腕脉门，上身酸麻，登时动弹不得。风际中沉声</p>
道：“韦大人，请你举起手来。”</p>
偷袭的良机既失，双儿又被制住，韦小宝登落下风，便笑嘻嘻的道：“风大哥，你开什</p>
么玩笑？”</p>
风际中道：“韦大人这门无影无踪的暗器太过厉害，请你举起双手，否则的话，卑职只</p>
好得罪了。”说着推着双儿向前，自己躲在她身后，教韦小宝发不得暗器。</p>
苏荃、方怡、阿珂、曾柔等见这边起了变故，纷纷奔来。风际中心想：“这小子心爱这</p>
小丫头，不敢动手，那些女人却不会爱惜她的性命。她们只爱这小子。”左手从腰间拔出钢</p>
刀，手臂一长，刀尖指在韦小宝的喉头，喝道：“大家不许过来！”</p>
苏荃等见韦小宝身处险境，当即停步，人人都是是又焦急，又奇怪，这风际中明明是韦</p>
小宝的朋友，刚才还并肩抗敌，怎么在一转眼间，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料想定是韦小宝</p>
要放郑克爽，风际中却要杀了他为陈近南报仇。</p>
刀尖抵喉，韦小宝微微向后一仰，风际中刀尖跟着前推，喝道：“韦大人，请你别动，</p>
钢刀不长眼睛，得罪莫怪，还是举起手来罢。”韦小宝无奈，双手慢慢举起，笑道：“风大</p>
哥，你想升大官，发大财，还是对我客气一点好。”</p>
风际中道：“升官发财固然重要，第一步还得保全性命。”突然身子微侧，抢到韦小宝</p>
身后，伸手从他靴桶中拔出匕首，指住他后心，说道：“韦大人，你这把匕首锋利得很，卑</p>
职曾见你使过几次。”</p>
韦小宝只有苦笑，但觉背心上微痛，知道匕首剑尖已刺破了外衣，虽然穿着护身宝衣，</p>
却挡不住这柄宝剑。风际中喝道：“你们大家都是转过身去，抛下兵刃。”</p>
苏荃等见此情势，只得依言转身，抛下兵器。风际中尚有六名天地会兄弟站在一旁，向</p>
着他们叫道：“大家都过来，我有话说。”那六人不明所以，走了过来。</p>
风际中右肘一抬，拍的一声，手肘肘尖撞正韦小宝背心‘大椎穴’，左手钢刀挥出，擦</p>
擦、拍拍、啊啊、哎唷几下声响，六名天地会兄弟已尽数中刀毙命。他在顷刻间连砍六人，</p>
每一刀分别砍中了一人要害。出刀之快，砍杀之狠，实是罕见。苏荃等听得惨呼之声，一齐</p>
回过身来，眼见六人尸横就地，或头、或颈、或胸、或背、或腰、或胁，伤口中都是鲜血泉</p>
涌，众女无不惊呼失声，脸无人色。</p>
原来风际中眼见已然破面，动起手来，自己只孤身一人，因此上抢先杀了这六名天地会</p>
兄弟，一来立威镇慑，好教韦小宝及众女不敢反抗；二来也是少了六个敌人。这么一来，对</p>
方人数虽多，却只剩下一个少年，七个女子。他左手长刀回过，又架在韦小宝颈中，说道：</p>
“韦大人，咱们下船罢。”他想只须将韦小宝和郑克爽二人擒去呈献皇上，便是立了奇功。</p>
这七个女人还是留在岛上，以免到得船中多生他患，自己手下留情，不杀七女，那也是预留</p>
地步，免得和韦小宝结怨太深。皇上日后对这少年如何处置那是谁也料想不到之事。</p>
众女见韦小宝受他挟制，都是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建宁公主却大声怒骂：“你是</p>
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无理？快快抛下刀子！”风际中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曾随同韦小宝</p>
护送她去云南就婚，识得公主，不敢出言挺撞。</p>
公主见他不睬，更是大怒，世上除了太后、皇帝、韦小宝、苏荃四人之外，她是谁也不</p>
放在眼内，俯身拾起地下一柄单刀，纵身而前，向风际中当头劈落。</p>
风际中侧身避过。公主呼呼连劈三刀，风际中左右避让。倘若换作别个女子，他早已飞</p>
腿将她踢倒。但提刀来砍的是皇帝御妹、金枝玉叶的公主，他心中所想的只是立功升官、报</p>
效皇家，如何敢得罪了公主？当下只是闪避。公主骂道：“你这臭王八蛋奴才，站着不许</p>
动！我要砍你的脑袋，怎么你这臭头转来转去，老是教我砍不中？我跟皇帝哥哥去说，把你</p>
千刀万剐！”风际中大吃一惊，心想这女人说得出，做得到，她跟皇帝是兄妹之亲，自己只</p>
是个芝麻绿豆小武官，怎斗得过公主？可是要听她吩咐，将自己的臭头稳摆不动，让殿下万</p>
金之体的贵手提刀来砍，似乎总是有些难以奉命。</p>
公主口中乱骂，钢刀左一刀、右一刀的不住砍削。风际中身子微侧略斜，轻轻易易的就</p>
避过了，虽然每一刀相差不过数寸，却始终砍他不着。公主焦躁起来，横过钢刀，拦腰挥</p>
去。风际中叫道：“小心！”纵身跃起，眼见她这一刀收势不住，砍向韦小宝的肩头，他身</p>
在半空，左脚踹出，将韦小宝踹翻在地，同时借势跃出丈余。</p>
双儿向前一扑，将韦小宝抱起，飞步奔开。</p>
风际中大惊，提刀赶来。双儿武功了得，毕竟力弱，她比韦小宝还矮了半个头，横抱着</p>
他只奔出数丈，风际中已然追近。韦小宝背心穴道被封，四肢不听使唤，只道：“放下我，</p>
让我放暗器。”可是风际中来得好快，双儿要将韦小宝放下，让他发射‘含沙射影’暗器，</p>
其势已然不及，危急之中，奋力将他身子抛了出去。</p>
风际中大喜，抢过去伸手欲接，忽听得背后嗒的一声轻响，似是火刀、火石相撞，跟着</p>
砰的一声巨响，他身子飞了起来，摔倒在地，扭了几下，就此不动了。</p>
韦小宝倒在沙滩上，倒未受伤，一时挣扎着爬不起身，但见双儿身前一团烟雾，手里握</p>
着一根短铳火枪，正是当年吴六奇和她结义为兄妹之时送给她的礼物。那是罗刹国的精制火</p>
器，实是厉害无比。风际中虽然卓绝，这血肉之躯却也经受不起。</p>
双儿自己也吓得呆了，这火枪一轰，只震得她手臂酸麻，手一抖，短枪掉在地下。</p>
韦小宝惟恐风际中还没有死，抢上几步，胸口对准了他，按动腰间机括，一丛钢针射将</p>
出去，尽数钉在他身上。但风际中毫不动弹，火枪一轰，早已死得透了。</p>
众女齐声欢呼，拥将过来。七个女人再加上一个韦小宝，当真是七张八嘴，不折不扣，</p>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询问原由。韦小宝简略说了。</p>
双儿和风际中相处甚久，一路上他诚厚质朴，对自己礼数周到，实是个极本分的老好</p>
人，那知城府如此之深，越想越害怕。她转身拾起短枪，突然之间，明白了当年吴六奇与自</p>
己义结兄妹的深意：这位武林奇人盼望韦小宝日后娶自己为妻，不过自己乃是丫环，身份不</p>
配，作了天地会红旗香主的义妹之后，便大可嫁得天地会青木堂主了。她念及这位义兄的好</p>
意，又见人亡枪在，不禁掉下泪来。</p>
韦小宝转过身来，只见郑克爽等四人正走向海边，要上小艇，心想：“就这么让他杀了</p>
师父，太太平平的离去，未免太便宜了。”当下手持匕首追上，叫道：“且慢！”郑克爽停</p>
步回头，面如土色，说道：“韦……韦香主，你已经答应放我……放我们走了。”韦小宝冷</p>
笑道：“我答应不杀你，可是没答应不砍下你一条腿。”冯锡范大怒，待要发作，但只是手</p>
一提，便全身酸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这时郑克爽已然心胆俱裂，双膝一软，跪倒在</p>
地，说道：“韦……韦香主，你砍了我一条腿，我……我定然是活不成的了。”</p>
韦小宝摇头道：“活得成的。你欠了我一百万两银子，说用阿珂来抵押。但她跟我拜过</p>
天地，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肚里又有了我的孩子，自愿跟我。你怎能用我的老婆来向我抵</p>
押？天下有没这个道理？”</p>
这时苏荃、方怡、曾柔、公主等都已站在韦小宝身旁，齐声笑道：“岂有此理！”</p>
郑克爽脑中早已一片混乱，但也觉此理欠通，说道：“那……那怎么办？”韦小宝道：</p>
“我砍下你一条手臂、一条大腿作抵。你将来还了我一百万两银子，我把你的断臂、断腿还</p>
你。”郑克爽道：“刚才你说阿珂卖断给你，作价一万两……一万两银子的欠账已一笔勾</p>
销。”</p>
韦小宝大摇其头，说道：“不成，刚才我胡里胡涂，上了你的大当。阿珂是我的老婆，</p>
你怎能将我的老婆卖给我自己？好！我将你的母亲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又将你的父亲卖</p>
给你，作价一百万两，再将你的奶奶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还把你的外婆卖给你，作价一</p>
百万两……”郑克爽道：“我外婆已经死了。”韦小宝笑道：“死人也卖。我将你外婆的尸</p>
首卖给你，死人打八折，作价八十万两万棺材奉送，不另收费。”</p>
郑克爽听他越说越多，心想连死人也卖，自己的高祖、曾祖、高祖奶奶、曾祖奶奶一个</p>
个都卖过来，那还了得，就算死人打八折，甚至七折六折，那也决计吃不消，这时不敢说不</p>
买，只得哀求：“我……我实在买不起了。”韦小宝道：“好啊。你买不起了，就饶了你。</p>
可是已经买了的却不能退货。你欠我三百八十万两银子，怎么归还？”</p>
公主笑道：“是啊，三百八十万两银子，快快还来。”</p>
郑克爽哭丧着脸道：“我身边一千两银子也没有，那里拿得出三百八十万两？”韦小宝</p>
道：“也罢！没有银子，准你退货。你快将你的父亲、母亲、奶奶、死外婆，一起交还给</p>
我。少一根头发也不行。”郑克爽料想这样胡缠下去，终究不是了局，眼望阿珂，只盼她来</p>
说个情，可是她偏偏站得远远地，背转了身，决意置身事外。他心中大急，瞧韦小宝这般情</p>
势，定是要砍去自己一手一足，不由得连连磕头，说道：“韦香主，我……我害了陈军师，</p>
的确是罪该万死，只求你宽宏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就算是我欠了你老人家三百八十万两银</p>
子，我……我一定设法归还。”</p>
韦小宝见折磨得他如此狼狈，愤恨稍泄，说道：“那么你写下一张欠据来。”郑克爽大</p>
喜，忙道：“是，是。”转身向卫士道：“拿纸笔来。”可是在这荒岛之上，那里有什么纸</p>
笔？那卫士倒也机灵，当即撕下自己长衫下摆，说道：“那边死人很多，咱们蘸些血来写便</p>
是。”说着便要去拖风际中的尸首。韦小宝左手一伸，抓住了郑克爽右腕，白光一闪，挥匕</p>
首割下了他右手食指的一节。郑克爽大声惨叫。韦小宝道：“用你指上的血来写。”</p>
郑克爽痛得全身发抖，一时手足无措。韦小宝道：“你慢慢写罢，要是血干了不够用，</p>
我再割你第二根手指。”郑克爽忙道：“是，是！”那里还敢迟延，咬牙忍痛，将断了的食</p>
指在衣裾上写道：“欠银三百八十万两正。郑克爽押。”写了这十三个字，痛得几欲晕去。</p>
韦小宝冷笑道：“亏你堂堂的王府公子，平时练字不用功，写一张欠据，几个字歪歪斜</p>
斜，全是败笔，没一个胜笔。”将衣裾接了过来，交给双儿，道：“你收下了。瞧瞧银码没</p>
短写了罢？这人奸诈狡猾，别少写了几两。”</p>
双儿笑道：“三百八十万两银子，倒没少了。”说着将血书收入怀中。</p>
韦小宝哈哈大笑，对郑克爽下颏一脚踢去，喝道：“滚你死外婆的罢！”郑克爽一个跟</p>
头，滚了出去。卫士抢上扶起，包了他手指伤口。两名卫士分别负起郑克爽和冯锡范，上了</p>
一艘小艇，向海中划去。韦小宝笑声不绝，忽然想起师父惨死，忍不住又放声大哭。</p>
郑克爽待不艇划出数十丈，这才惊魂略定，说道：“咱们去抢了大船开走，料得这群天</p>
杀的狗男女追赶不上。”可是驶近大船，却见船队上无舵，一应船队具全无。冯锡范恨恨的</p>
道：“这批狗男女收起来了。”眼见大海茫茫，波浪汹涌，小艇中无粮无水，如何能够远</p>
航？郑克爽道：“咱们回去再求求那小贼，向他借船，最多又写三百八十万两欠据。”冯锡</p>
范道：“他们也只有一艘船，怎么借给咱们？我宁可葬身鱼腹，也不愿再去向这小贼哀</p>
求。”</p>
郑克爽听他说得斩截，不敢违拗，只得叹了口气，吩咐三名卫士将小艇往大海中划去。</p>
韦小宝等望着郑克爽的小艇划向大海，发现大船航行不得，这才划艇远去，都是忍不住</p>
好笑。苏荃见韦小宝又哭又笑，总是难泯丧师之痛，要说些笑话引他高兴，便道：“这郑家</p>
二公子奸诈之极，明明是想抢咱们的大船。小宝，你这三百八十万两银子，我瞧他是非赖不</p>
可。”韦小宝道：“料想这家伙也是不会还的。”苏荃笑道：“你做什么都精明得很，可是</p>
刚才这家伙把你自己的老婆卖给你，一万两银子就算清账，你想也不想，就没口子答应，定</p>
是你爱阿珂妹子爱得胡涂了。那时候，他就是要你倒找一百万两银子，我瞧你也会答应。”</p>
韦小宝伸袖子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说道：“管他三七二十一，答应了再说，慢慢再跟他</p>
算账。”方怡问道：“后来怎么才想起原来是吃了大亏？”</p>
韦小宝搔了搔头，道：“杀了风际中之后，我心里再没什么担忧的事，忽然间脑子就清</p>
楚起来了。”他本来也没对风际中有丝毫怀疑，只是内心深处，总隐隐觉得有个极大的祸</p>
胎，到底是什么祸胎，却又说不出来，只是没来由的害怕着什么，待得风际中一死，立时如</p>
释重负，舒畅之极，心想：“说不定我早就在害怕这贼，只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而已。”</p>
众人迭脱奇险，直到此刻，所有强敌死的死，逃的逃，岛上才得太平。人人都是感到心</p>
力交瘁。韦小宝这时双脚有如千斤之重，支持不住，便躺在沙滩上休息。苏荃给他按摩背上</p>
被风际中点过的穴道。</p>
夕阳返照，水波摇幌，海面上有如万道金蛇竞相窜跃，景色奇丽无方。众女一个个坐了</p>
下来。过不多时，韦小宝鼾声先作，不久众女先后都睡着了。</p>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方怡先行醒来，到韦小宝旧日的中军帐茅屋里弄了饭菜，叫众人</p>
来吃。大堂上燃了两根松柴，照得通屋都明。八人团团围坐，吃过饭后，方怡和双儿将碗筷</p>
收拾下去。</p>
韦小宝从苏荃、方怡、公主、曾柔、沐剑屏、双儿、阿珂七女脸上一个个瞧过去，但见</p>
有的娇艳，有的温柔，有的活泼，有的端丽，各有各的好处，不由得心中大乐，此时倚红偎</p>
翠，心中和平，比之当日丽春院中和七女大被同眠的胡天胡帝，另有一番平安丰足之乐，笑</p>
道：“当年我给这小岛取名为通吃岛，原来早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七位姐姐妹妹都要做我</p>
老婆，那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逃也逃不掉的了。从今而后，我们八个人住在这通吃岛上寿与</p>
天齐，仙福永享。”</p>
苏荃道：“小宝，这八个字不吉利，以后再也别说了。”韦小宝立时省悟，知她不愿意</p>
听到任何与洪教主有关之事，忙道：“对，对！是我胡说八道。”苏荃道：“施琅和郑克爽</p>
回去之后，多半会带了兵来报仇，咱们可不能在这岛上长住。”众人齐声称是。方怡道：</p>
“荃姐姐，你？咱们到那里去才是？”苏荃眼望韦小宝，笑道：“还是听至圣宝的主意</p>
罢。”韦小宝笑道：“你叫我至圣宝？”苏荃笑道：“若不是至圣宝，怎能通吃？”</p>
韦小宝哈哈大笑，道：“我名字中有个宝字，本来只道是个小小的宝一对，什么一对</p>
五，板凳两张，原来是至圣宝。”眼望众女一齐瞧着自己，微一沉吟，说道：“中原是去不</p>
得的。神龙岛离这里太近，那也是不好。总得去一个又舒服、又没人的地方。”</p>
可是没人的荒僻地方一定不舒服，舒服的地方一定又人多。何况韦小宝心目中的舒服，</p>
既要赌博，又要看戏文、听说书，诸位般杂耍、唱曲、菜肴、点心、美貌姑娘无一不是越多</p>
越繁华之地那是决计难以住得开心的了他一想到这些风流热闹，孝心忽动说道：“我们在这</p>
里相聚也算是十分有趣只不知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是怎样？”</p>
众女从来没听过他提起自己的母亲，均想他有此孝心，倒也难得，齐问：“你娘这时候</p>
在那里？”有的更想：“你娘便是我的婆婆，自该设法相聚服侍她老人家。”</p>
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我娘在扬州丽春院。”</p>
众女一听到“扬州丽春院”五字，除了公主一人之外，其余六人登时霞扑面，有的转过</p>
脸去，有的低下头来。</p>
公主道：“啊，扬州丽春院，你说过的，那是天下最好玩的地方，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玩</p>
的。”方怡微笑道：“他损你呢，别听他的。那是个最不正经的所在。”公主道：“为什么</p>
不正经？你去玩过吗？为什么你们个个神情这样古怪？”方怡忍住了笑不答。公主搂住了沐</p>
剑屏的肩头，说道：“好妹子，你说给我听。”沐剑屏胀红了脸，说道：“那……那是一所</p>
妓院。”公主兀自不解，问道：“他妈妈在妓院里干什么？听说那是男人玩的地方啊。”方</p>
怡笑道：“他从来就爱胡说八道，你只要信了他半句，就够你头痛的了。”</p>
那日在丽春院中，韦小宝和七个女子大被同眠，除了公主掉了老婊子毛东珠之外，其余</p>
六女此刻都在跟前。公主的凶蛮殊不下毛东珠，只是既不如她母亲阴毒险辣，又年轻貌美得</p>
多。韦小宝暗自庆幸，这一下掉包大有道理，倘若此刻陪着自己的不是公主而是她母亲，可</p>
不知如何是好了，说不定弄到后来，自己也要像老皇爷那样，又到五台山去出家做和尚，倘</p>
若非做和尚不可，这七个老婆是一定要带去的。</p>
眼见六女神色忸怩，自是人人想起了那晚的情景，他想：“那一晚黑暗之中，我乱搅一</p>
起，也弄不清是谁。阿珂和荃姐肚里都怀了我的孩子，那是两个了，记得还有一个，这可不</p>
知是谁，慢慢的总要问了出来。”笑吟吟的道：“咱们就算永远住在这通吃岛上，那也不寂</p>
寞啊。荃姐姐、公主、阿珂，你们肚子里已有了我的孩儿，不知还有那一个，肚子里是有了</p>
孩儿的？”</p>
此言一出，方怡等四女的脸更加红了。沐剑屏忙道：“我没有，我没有。”曾柔见韦小</p>
宝的眼光望向自己，便白了他一眼，说道：“没有！”韦小宝道：“好双儿，一定是咱们大</p>
功告成了。”双儿一跃而起，躲入了屋角，说道：“不，不！”韦小宝对方怡笑道：“怡姐</p>
姐，你呢？你到丽春院的时，肚皮里塞了个枕头，假装大肚子，一定有先见之明。”方怡忍</p>
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啐道：“死太监，我又没跟你……怎么会有……”</p>
沐剑屏道：“是哟。师姐、曾姐姐、双儿妹跟我四个，又没跟你拜堂成亲，怎么会有孩</p>
子呢？小宝你坏死了，你跟荃姐姐、公主、阿珂姐姐几时拜了天地，也不跟我说，又不请我</p>
喝喜酒。”在她想来，世上都是拜天地结了亲，这才会生孩子。</p>
众人听她说天真，都是笑了起来。方怡一面笑，一面伸臂搂住了她腰，说道：“小师</p>
妹，那么今儿晚上你就跟他拜天地做夫妻罢。”沐剑屏道：“不成的。这荒岛上双没花轿。</p>
我见做新娘子都要穿在红衣裙，还要凤冠霞帔，咱们可都要没有。”苏荃笑道：“将就着一</p>
些，也不要紧的。昨天去采些花儿，编个花冠，就算是凤冠了。”</p>
韦小宝听她们说笑，心下却甚惶惑：“还有一个是谁呢？难道是阿琪？我记得抱着她走</p>
来走去，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没抱上床。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p>
可也说不定，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这不家伙将来要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啊哟，</p>
不好，难道是老婊子？如果是她，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p>
只听沐剑屏道：“就算在这里拜天地，那也是方师姐先拜。”方怡道：“不，他是郡主</p>
娘娘，当然是他先拜。”沐剑屏道：“我们是亡国之人，还讲什么郡主不郡主。”方怡微笑</p>
道：“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他跟他的时候最久，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与</p>
众不同。”双儿红着脸：“你再说，我要走了。”说着奔向门口，却被方怡笑着抱住。苏荃</p>
向韦小宝笑道：“小宝，你自己说罢。”</p>
韦小宝道：“拜天地的事，慢慢再说。咱们明儿先得葬了师父。”</p>
众女一听，登时肃然，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说出这样一句礼义兼备的说来。</p>
那知他下面的说却又露出了本性：“你们七人，个个是我的亲亲好老婆，大家不分先后</p>
大小。以后每天晚上，你们都掷骰子赌输赢，那一个赢了，那一个就陪我。”说着从怀里取</p>
出那两颗骰子，吹一口气，骨碌碌的掷在桌上。公主呸了一声，道：“你好香么？那一个输</p>
了才韦小宝听她们说笑，心下却甚惶惑：“还有一个是谁呢？难道是阿琪？我记得抱着她走</p>
来走去，后来放着她坐在椅上，没抱上床。不过那晚妞儿们太多，我胡里胡涂的抱了她上床</p>
可也说不定，倘若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这不家伙将来要做蒙古整个儿好的王子。啊哟，</p>
不好，难道是老婊子？如果是她，归辛树他们可连我的儿子也打死了。”</p>
只听沐剑屏道：“就算在这里拜天地，那也是方师姐先拜。”方怡道：“不，他是郡主</p>
娘娘，当然是他先拜。”沐剑屏道：“我们是亡国之人，还讲什么郡主不郡主。”方怡微笑</p>
道：“那么双儿妹子先跟他拜天地罢。他跟他的时候最久，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难之交，与</p>
众不同。”双儿红着脸：“你再说，我要走了。”说着奔向门口，却被方怡笑着抱住。苏荃</p>
向韦小宝笑道：“小宝，你自己说罢。”</p>
韦小宝道：“拜天地的事，慢慢再说。咱们明儿先得葬了师父。”</p>
众女一听，登时肃然，没想到此人竟然尊师重道，说出这样一句礼义兼备的说来。</p>
那知他下面的说却又露出了本性：“你们七人，个个是我的亲亲好老婆，大家不分先后</p>
大小。以后每天晚上，你们都掷骰子赌输赢，那一个赢了，那一个就陪我。”说着从怀里取</p>
出那两颗骰子，吹一口气，骨碌碌的掷在桌上。公主呸了一声，道：“你好香么？那一个输</p>
了才陪你。”韦小宝笑道：“对，对！好比猜拳行令，输了的罚酒一杯。那一个先掷？”</p>
这一晚荒岛陋屋，春意融融，掷骰子谁赢谁输，也不必细表。自今而后，韦家众女掷骰</p>
子便成惯例。韦小宝本来和人掷骰赌博，赌的是金银财宝，患得患失之际，乐趣盎然，但他</p>
作法自毙，此后自身成为众女的赌注，被迫置身局外，虽有温柔之福，却无赌博之乐了。可</p>
见花无常开，月有盈缺，世事原不能尽如人意。</p>
次日八人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身。韦小宝率领七女，掩埋陈近南的遗体，眼见黄土</p>
盖住了师父的身子，忍不住又放声大哭。众女一齐跪下，在坟前行礼。公主甚是不愿，暗想</p>
我是堂堂大清公主，怎能向你这反贼跪拜？然而心下明白，自己虽是金枝玉叶，可是在韦小</p>
宝心目之中，只怕地位反而最低，亲厚不及双儿、美貌不及阿珂、武功不及苏荃、机巧不及</p>
方怡、天真纯善不及沐剑屏、温柔斯文不及曾柔，差有一日之长者，蛤不过横蛮泼辣而已，</p>
若是不拜这一拜，只怕韦小宝双此要另眼相看，在骰子中弄鬼作弊，每天晚上赌博之时，使</p>
自己场场大胜。当下委委屈屈的也跪了下去，心中祝告：“反贼啊反贼，我公主殿下拜了你</p>
这一拜，你没福消受，到了阴世，只怕要多吃苦头。”</p>
众人拜毕站起，转过身来。方怡突然叫道：“啊哟，船呢？船到那里去了”</p>
众人叫她叫得惊惶，齐向海中望去，只见停泊着的那艘大船已不见了影踪，无不大吃一</p>
惊，极目远眺，惟见碧海无际，远远与蓝天相接，海面上数十只白鸟上下飞翔。苏荃奔上悬</p>
崖，向岛周了望，东南西北都以不见那船的踪迹。方怡奔向山洞去查看收藏着的帆舵船具不</p>
船具不出所料，果然已不知去向。</p>
众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心下都要不禁害怕。昨晚八人说笑玩闹，直至深夜方睡忘了轮</p>
值守夜，竟给船夫偷了船具，将船驶走，从此困于孤岛，再也难以脱身。</p>
韦小宝想到施琅和郑克爽定会带兵前来复仇，自己八人如何抵敌？就算苏荃、公主、阿</p>
珂赶紧生下三个孩儿，也不过十一人而已。</p>
苏荃安慰众人：“事已如此，急也无用。咱们慢慢再想法子。”</p>
回到屋中，众人自是异口同声的大骂船夫，但骂得个把时辰，也就没什么新花样骂出来</p>
了。苏荃对韦小宝道：“眼下得防备清兵重来。小宝，你瞧怎么办？”韦小宝道：“清兵再</p>
来，人数定然不少，打是打不过的。咱们只有躲了起来，只盼他们一下子找不到，以为咱们</p>
早已乘船走了。”苏荃点头道：“这话很是。清兵决计猜不到我们的船会给人偷走。”韦小</p>
宝高兴起来，说道：“倘若我是施琅，就不会再来。他料想我们当然立即脚底抹油，那有傻</p>
不哩叽的呆在这里，等他前来捉拿之理？”公主道：“倘若他禀告了皇帝哥哥，皇帝哥哥就</p>
会派人来瞧瞧，就算我们已经逃了，也好寻些线索，瞧我们去那里。”韦小宝摇头道：“施</p>
琅不会禀告皇上的。”公主瞪着眼道：“为什么？”韦小宝道：“我如禀告了，皇上自然就</p>
问：为什么不将我们抓去。我只好承认打了败仗，岂不是自讨苦吃？”</p>
苏荃笑道：“很是，很是。小宝做官的本领高明。瞒上不瞒下，是做官的要紧诀窍。”</p>
韦小宝笑道：“荃姐姐倘若去做官，包你做大官，发大财。”苏荃微微一笑，心想：“神龙</p>
教中那些人干的花样，还不是跟官场上差不多？”</p>
韦小宝道：“施琅一说出来，皇上怪他没用，那也罢了，必定派他前来捉拿。施琅料想</p>
我们早已逃走，那里还捉得着？这譬人干的花样，还不是跟官场上差不多？”</p>
韦小宝道：“施琅一说出来，皇上怪他没用，那也罢了，必定派他前来捉拿。施琅料想</p>
我们早已逃走，那里还捉得着？这岂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还不如闷声大发财罢。”</p>
众女一听都要觉有理，忧愁稍解。</p>
公主道：“郑克爽那小子呢？他这口气只怕咽不下去罢？”说着向阿珂望了一眼。众人</p>
都知道她这话的含意，那自是说：“这个如花似玉的阿珂，他怎肯放手，不带兵来夺回</p>
去？”</p>
阿珂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说道：“他要是再来，我……我便自尽，决计不跟他回</p>
去。”语气极是坚决。</p>
韦小宝大喜，心想阿珂对自己向来无情，是自己使尽诡计，偷抢拐骗，才弄到了手，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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