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有紫气镇鬼哭（1 / 2）

 没了白瘴，没了鬼哭。

这会，沟子顶上云开雾散，霞光耀眼，除了遍地的骸骨还带着三分鬼气，方才那份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早就没了踪迹。

前头紫气弥漫的地方忽远忽近，再赶上和棒槌鸟斗智斗勇的那么一出，这会已然是日沉西山，皎月当头了。

虽说赵丰年才让那老赵头坑了一道，可这老家伙终归是他亲爹。就他爹这腿脚，在这地界摸着黑下沟子，万一是磕了碰了，当儿子总得是心疼。谁道赵老拐偏偏是拿着儿子的好心当大粪，赵丰年刚要伸手扶一把，这老家伙一抬胳膊就把他甩到了一边。

“管好你自己得了！老子用不着你扶！”赵老拐闷着头往前走，就活像拿赵丰年当空气一样，冷声嘀咕道，“这沟子里全是死人骨头，当心着点，别让骨头扎了脚。怨鬼骨头扎脚心，不见阎王也短命！”

“嘿——你这老头！俺好心好意扶你一把，你就不能盼着你儿子有点好是不是？不用俺扶，拉倒——”大小伙子年轻力壮，赵丰年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蹿出去了十来米，“爹，你刚才打死那玩意不就是夜猫子吗，干啥叫它棒槌鸟啊？还有咱今个下沟子抬啥宝，是不是抬……”

没等赵丰年说完话，赵老拐对着他屁股又是一棒子：“问问问，你哪来的那么多话！到了这山里头，别他娘的啥屁都放！”

吃了上次棒槌鸟的亏，让赵老拐这么一吓唬，赵丰年的脸刷拉一下就白了，三两步又窜回他爹跟前，小声道：“咋地了爹，这沟子里头还有东西啊？”

“有个屁！”赵老拐狠狠地剜了他儿子一眼，接着没好气地说，“放山这行当里有门规矩，‘抬宝不念宝，省得宝贝跑’，虽然说咱们这一门没那么多讲究，可毕竟现在是吃着人家这碗饭。以后你和人搭伙上山可得管着点自己这碎嘴子，省得让人揍一顿都不知道因为啥！”

“唉呀！你可真是俺亲爹，俺刚才差点就掏枪了！”赵丰年也是没心没肺，抬起手搭上他爹的肩膀头，又问道，“行，俺不问咱要抬啥玩意！那你能不能跟俺说说，那夜猫子到了你的嘴里，咋就变成棒槌鸟了呢？”

“你是没有心啊，还是压根就没长心啊？俺咋就生了你这么个狍子玩意，还他娘的问！”赵老拐说着话，抬起拐杖又把赵丰年怼到了一边，“那玩意和夜猫子可不一样，夜猫子吃的是啥，它吃的是啥？我还真就告诉你，多亏今儿个咱碰上的家伙没成啥气候，要是遇着个能耐的，咱爷俩都得交代咯！”

赵丰年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子，“啥？那玩意有这么厉害？不过也是啊，俺后来都没看着它眼珠子，也稀里糊涂让它给迷了。”

“谁告诉你那玩意是瞅着眼睛就能觅人的？”赵老拐冷哼一声，“棒槌鸟哭丧，是靠它那鬼哭狼嚎的动静迷糊人。你下了沟子只要听着它的动静，就能着了它的道！这山上的说道多了去了，你这小家贼今天才见识了个啥，碰见点邪乎事就想着开枪？”

赵丰年也没管他爹的话里带不带刺，听见棒槌鸟是靠叫声迷惑人心的，他倒是又好奇起来：“爹，那棒槌鸟哭丧咋没觅得了你呢？你这又是啥本事，教教俺呗？”

“俺是耳朵背！没听清楚它叫唤的啥！”眼瞅着离紫气越来越近，赵老拐这才歇下了脚，对着赵丰年郑重道，“俺交代给你的话，都往脑袋里头记好咯！以后碰见邪乎事先别着急，活人死人脑瓜子顶上都带着气，望不到气数，那玩意多半也不是真的。别有事没事就掏鸟炮，那玩意儿，对付活人有用，对付邪物，就是他娘的作死！”

就看见天上那紫气一会东游，一会西逛，没有一刻得闲，就在这爷俩聊天的空当，那团紫气竟然奔着俩人飘过来了！

赵老拐面色一喜，用拐杖捅了捅旁边的年子，小声道：“你腿脚利索，跑过去帮俺看看是啥玩意！看着了是啥，赶紧大点声告诉俺，要不然俺听不着！”

赵丰年抬起腿来刚想往前头奔，可转念想到让他爹坑的那手，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刚迈开腿就讷讷地转过头来瞅着他爹，一个劲地陪笑：“爹……俺可是你亲儿子，这回你别又……”

看着赵丰年这个德行，赵老拐抬起腿就是一脚：“我去你姥姥的，防人防到你爹头上了是不！赶紧给老子追，看见啥了放开了嗓子喊，要不宝贝跑了！”

赵丰年让他爹当即就给踹了个趔趄，不过宝贝就在近前，要是放它跑了，这说媳妇的彩礼可就真的也没影了。顾不得屁股蛋子疼，就等着赵丰年连滚带爬地跑到紫气底下，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一根翠绿翠绿的长茎——长茎上头生浆果，茎似翡翠果似火。翡翠下头缀玉手，稳坐灵山一佛陀。长茎绿得剔透，浆果红的晶莹，再有那蒲扇一般的绿叶衬着，在这鬼泣森森的死人沟里，竟然散发出阵阵仙气。这宝贝似乎是知道撞见了生人，赵丰年刚跑到且近，蒲扇大的叶子“呼啦”一晃，眼瞅着就要往土里头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