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成圣(1 / 2)
七八个星天外,明月透过枝头洒下一地的银辉。
那间挂着“学而高远”的学堂后院,孔新安和背剑汉子静静无言。
说起来也是极有意思,当年一个天生剑心通明的俊朗少年和一个刚出世就名震崇阳国的白衣书生,一回首,已经变成一个满脸胡茬的粗糙汉子和一个身形更为佝偻的白发老人。
在这不大的小院,游子见故人,师弟见师兄。
汉子本来酝酿一肚子的话却是连个屁都崩不出来。
他顿时感觉有些糟心,如变戏法般从空中抓出一个酒坛,先是漱了漱口吐出一些泥渣,仰头就灌,喝的满脸酒水,流了整整一身。
孔新安懒得说些闲话,直接开口,“有话直说,无事滚蛋!”
满脸胡茬的高大汉子听到此直接将酒坛摔个粉碎,声音洪亮,张口就骂,“孔新安,你以为老子跋山涉水只为找你喝酒?”
“先生先生走了。”
汉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更是细若蚊蝇。
本来已经返身走到门口的佝偻老人,脚步一顿,扭头指着天上似笑非笑道:“先生飞升仙界了?”
汉子顿时从满脸酒水变为满脸泪水。
一个在外面赫赫有名的八境儒家剑修,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成了一个泪人。
身形佝偻的老人一步跨到汉子身前,直接一手将他提了起来,声音如宣法旨,一字一字沉声道:“别饶弯子,直接说!”
高大汉子一手拨开老人的手腕,两眼无神,泪如雨下,“没了,都没了。”
佝偻老人竟是一脚将汉子踢出数米远,撞破了小院墙头,同时朗声怒道:“你再敢弄虚作假,别怪我不顾师兄弟之情,将你活活打个半死!”
孔新安悠悠坐会桌前,以一地抬头望向远方,喃喃道:“没了,怎么可能会没了,一个辅佐三代君王,甚至当年有机会直接飞升仙界,却因为边界战火燎原而自囚一地,谱写无数儒家典范的十境圣人没了你在给我开什么天大的玩笑,我辈儒生虽不像那些青衣老王八活个上千年,但先生天资盖于一世,至少五百年还绰绰有余,现在不过三百余岁,怎么可能没了。
老人想到此更是一股怒气从心而来,指着汉子就骂,“当今崇阳国有资格对先生评头论足的不足一手之数,你算个什么东西!”
倒在墙头的汉子无言以对,揉了揉眼睛,伸手托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缓缓落到老人手心。
孔新安愣神看着玉佩上的四个小字,一位九境的儒家半圣竟有些腿部打软。
“邪不压正”。
尤其是那个正字,在外人眼中更是大如星斗,让人不敢心生一丝歹念。
佝偻老人似乎从玉里看到一位比他还要矮上半头的白发老人,满脸笑意,腰间悬着这块白玉,领着一位白衣书生和一个喜欢练剑的俊朗少年,踏行四野,游学远方。
白玉中如有一条时间长河缓缓流逝,白衣书生没了,俊朗少年也没了,那位老人更是在一扇天门大开的琉璃门户全然不顾选择了回头,从那之后,老人腰杆一天比一天佝偻,话语也变的越来越少,最后更是一人孤零零坐在云海之上,化为一道道金色光辉如绵绵细雨滴洒在整个太安。
所有人都平白无故增加了一份气运,甚至直接攀高一个境界。
可只有极少人知道这满城的欢呼雀跃却到底意味着什么。
孔新安握着白玉,在满天月色下缓缓跪倒,脑袋挨着地面哽咽不停,“先生,我有愧啊”
老人刚说话这句话,那块刻有“邪不压正”的透明佩玉应声而裂,从中飘出一个简简单单的“正字”直接钻入老人的额头。
这处不大的小院开始出现金色光辉,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彷佛大江潮水般四处汹涌奔泻。
一道光芒巨柱宛如一轮巨日,声势浩荡,从小院直通云霄,整个小镇一瞬间亮如白昼。
云海之上雷音翻滚,气势磅礴,如有一头头倒海蛟龙肆意对天地放声。
本来因丢失一字而境界低了半筹的孔新安,直接由九入十。
世间又多一位圣人也。
千平县县衙府,那位本来还因为刚送走一位泼皮无赖而满心欢心的虞仲,抬头愣了楞,扭头对那位面无表情的桃花姑娘苦笑道:“你看我眼睛是不是瞎了,这大晚上的怎么有太阳啊。”
桃花姑娘只是一个纸人,自然无法回应。
虞仲像被咬住尾巴的老狗疯一样往外奔跑,在这破地方呆了几年已经算是抱住了那位大腿,可现在来看,不够,远远不够。
同时不同地,在那座离此地千万里的太安城巍峨宫殿内,有位身穿龙纹云袍的迟暮老人还在不停翻阅文书,可下一刻却如心有感应般,放下纸笔,遥望远方,起身行了一个躬身大礼。
在太安城内那座由皇朝颁布正典的上德书院,有几人同时抬头遥望南方,传来一声声低语,叹息也有,赞叹也有。
其中一位老人咳嗽了两声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喃喃道:“老家伙啊,还有人接替你的衣钵,好啊,好啊,可惜老夫这几个弟子唯有一个有些姿色,年纪还太小,再等等啊,等等老夫再去找你。”
在崇阳国最北边于龙武国的边界处,一座名为“平天剑宫”的巨大城楼内,有位满头银丝,长相却极其俊朗的青衫剑修,于一地缓缓抬头,又转而收回视线,直接拔地而起,一掠上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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