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 飞升(1 / 2)
棉袍男子挥动双手,在某处时间节点上轻轻一拉,二人便瞬间到了另一处场景。
一位富家翁装扮的汉子正在那座学而高远的学堂后院,于一人对面而坐,可因为模糊一片,分不清到底何人。
棉袍男子笑道:“那位便是你家先生孔新安,只不过若强行将他拉入这长河之中,以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我也会承受不住。”
他转而问道:“那个富家翁你认识不认识。”
少年沉吟半刻,点头低声道:“是石头他爹。”
棉袍男子伸出一指,轻轻点向虚空,便看到那富家翁从怀中偷偷拿出几锭银子,在桌上推向对面压低声音道:“孔先生能不能行个方便,对我家玉石多多照顾一番,若以后博得一个功名,绝对少不了您的好处。”
那模糊身影推回银两,不知说了什么,便听到那汉子立即加重了几分嗓音,“那以乞讨为生的狗屁姜怀都能作诗成章,我家那小子回家除了吃吃吃,什么都不会,您还说没有私心?保准是那姜怀经常打搅我家玉石学业,又来您这加小灶,一个妓”
那模糊身影起身伸手往那桌上重重一拍,不知说了什么,拂袖而去。
目睹此境的白衣少年顿时咬紧了牙关。
棉袍男子咧嘴一笑,同样是向前递出了那把剑,笑语道:“是不是觉得哪怕其爹如此,你那挚友却未必如此,可你有没有想过近墨者黑,常年熏陶之下,那个庞玉石就真的不把你当作一条狗来看?”
“现在你可以拿着这把剑砍下他爹一条手臂,不仅释放你心中的憎恨,也算对的起你的兄弟,留他一条命,怎么样。”
白衣少年松开牙关,依旧摇了摇头,沉声道:“石头对我如何,我比谁都清楚,至于这些流言蜚语,问心无愧便可。”
“那就再看看。”
棉袍男子再次拂动双袖游走去长河之中,二人转身再次换了一个场景。
一处距千平县不算太远的山岭之地,有一位眼睛红肿的小童跪倒在一处小山包前,呜呜咽咽道:“爹,娘,我好着呢,吃的饱,穿的暖,你们不用担心,还有咱县城的那教书先生愿管我每天饭食呢,还说我只要用心读书肯定有大出息。”
他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个馒头放在山包之前,双手合十祈祷着什么。
姜怀此时已经捂住了眼睛,他已经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
那小童放在山包前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馒头,竟然被一条野狗吊走了。
他捡起一块石头拼命去追,没追到不说还因此丢了一只草鞋,最后只有赤脚返回,磨了一脚的血泡。
棉袍男子再次递出那把普普通通的长剑,讥讽道:“连条狗都能欺负你,你真的能忍得住?只要拿着这把剑一剑抹去,无论那条狗如今是死是活都只有死了,哪怕他已再次转世,只要不是通天之辈,皆可一剑斩杀。”
姜怀如一把蓄势待发的弓箭,沉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眼眸深邃的男子颇有深意的看了少年一眼,立足长河之上,不时用一手搅动那呈现往时画面的湖水,微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心底到底隐藏着什么恶,又最终会得到什么果。”
随着棉袍男子不断搅动脚下长河之水,画面不停变换,最后定格在一座高山之上。
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影立足山巅之上,依旧是一身白衣,但身形已呈龙钟老态。
山脚之下一旁有万人朝拜呐喊,诚心祈求,一旁堆积万千白骨,深然可怖。
那白衣老人头顶乌云密布,豆大雨珠化为尖刀不停倾泻在漫山遍野,顿时有哀鸣四起,有血流成河。
而那位真正的山颠人却全然不顾,转身入空离去,游荡于云海之间,最后停留在一座尸横遍野的破败古城之上,其下沾染鲜血的断壁残垣中,一块隐去昔日光芒的木匾隐约露出上德二字。
木匾周围碎石下一节断为两半的戒尺随着模糊人影的到来微微颤动。
那人影从废墟之中拿出戒尺,似乎听到了什么,顿时泪流满面,呜咽不停。
随着他不断行走,不时弯腰拣取碎物残渣,一把已经只剩剑柄的锈迹铁剑,一个破出大洞却依旧留有酒香的小葫芦,还有一块数十年前送于挚友的玉石,其上刻有玉石。
自此处以北忽有雷声而起,一条黑鳞蛟龙穿破云层一线向下,最后化为另一道模糊人影停留在那白衣身前,摊开双手以嬉笑语气说了句,“自此以后,再启轮回,六国以南你去追求真正的和平善世,六国以北,禁止行人通行!”
那白衣身影忽高声嘶吼了一句,还未听的其声,掌控这条时间长河的棉袍男子再也支撑不住,瞬间拍散这副画面,盘膝坐地,嘴角不停流出鲜血。
剑山之外的平天剑宫,一道道人影以那位白发剑修为首聚集在草屋之前,看着那从山体一把把跌落的飞剑,眼中充满不解和疑惑,更多的则是震惊。
庆无二不停审视那端坐山脚,双眉皱起,脸上挂满泪痕的少年,在心底喃喃道:“你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片刻之后,那棉袍男子便起身而立,脸色虽有些苍白,但似乎已无大碍,看向那面目更加苍白,缓缓没有回过神的少年,轻触其眉心,淡然道:“你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就像我之前对你所讲只要握起剑抹杀那影像之人就真的会死,都是真的。”
他接而一手挡在二人身前,摇头道:“再多的我就算能看到,也不能告诉你,不然因果之大,会让我瞬间死去。”
神色黯然的少年,怎能不认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戒尺,那曾经向往的铁剑,强颜欢笑道:“都是假的对不对,前辈不要在戏弄我了,我不取剑了。”
棉袍男子叹了口气,抓起少年手掌,轻轻勾勒出几个小字,瞬间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他扶着少年肩头,强撑不倒,淡然道:“活在这世间的每一个人生来就有一场斗争,一场敌众我寡的斗争,于人一争,重在其势,于天一争,重在傲骨,于自己一争,重在本心,滴水能穿石,星火可燎原,本来小如芥子的东西未必不可造成大患,你越是压迫以后得到的反扑越是强烈。”
男子抿了抿嘴角鲜血,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从头顶拔下一根发丝,放于少年手心,“很抱歉的是,这数万把飞剑,你一把都带不走,但你可以先用这一把,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他轻轻一掌推行少年胸前,消散于这片黑暗之中。
剑山之外顿时不再坠落飞剑,盘膝山脚的少年一瞬间睁开了双眼,一柄普普通通如市井打造的长剑从空中掉落在双腿之上。
他望向目不可及的山顶,轻轻呢喃出了刚才写在手心的话语。
“踏足山颠之后,你已隐于暗处。”
庆无二看向那少年手中普通长剑顿时浑身一震,然后抬头望去,嘴唇轻启,似在于某人交谈。
片刻后,撇了撇嘴,脸色颇有些不耐之色,伸手一把隔空将那少年拽到身前,便转身而去,走到万山河身前沉声道:“你将他送离此处,之后便想干嘛干嘛去吧。”
红袍少年连忙问道:“师傅为何如此说。”
白发剑修顿了顿步伐,抬头望向云海,呢喃道:“我现在呆在这已经没任何念头了,你若好好修行,说不定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不等少年再问,白发剑修便平地而起,一步便飞掠到那古城墙之上。
庆无二双手抱胸如揽青天,胸腹仿佛有吞纳百川之气力,昂首高声道:“放眼四海,何人能在剑术上于我庆无二相较高下,远观六国,何人能安然接下我真正一剑!”
那仰头而望的白发剑修说道真正二字的时候似乎破开体内某处枷锁,以脚下古城墙为中心涌起万重波浪,逆行倒流,直冲云霄,其身旁更有虚无景象环绕周围,有一片紫气飘飘荡荡自东而来,还有一个面容褶皱的老人以同样环胸之势背身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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