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美鱼玄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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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澄心中又是一惊,不过这一回比上次可好多了。普王虽然是皇子,却年纪幼小,远不及这田令孜可怕。就算普王跟鱼玄机有什么瓜葛,自己也能够把他糊弄过去。当然,这个就要眼下的这位小马坊使田令孜田大人的帮忙了。只要他肯帮忙,只要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都能够搪塞过去。</p>

想及这一层,裴澄立刻对田令孜亲热起来:“下官实在愚钝,还请田大人示下!田大人有什么事情要下官去办的,下官一定从命,决不推阻。”</p>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但方才说的这句话,不过是套话,只有在眼下这心中忐忑不安之时说得,才是真心之言。</p>

田令孜冷眼旁观,见已经折服了这位京兆尹,当下温和的笑道:“裴大人不须如此。且听咱家一一到来。”当下将普王闻听鱼玄机艳名远播,又有才名,所以动心想让鱼玄机入王府的事情给裴澄说了。</p>

听得裴澄乍舌不已。他身为京兆尹,早就知道皇家的那些亲王们一个个骄奢浪荡,好色荒淫,却没想到这位普王殿下居然如此出色,年方十岁,便已经好此道了……</p>

田令孜知他心中所想,也不纠正。他心中倒有点遗憾普王并非真的好色,如果是真的十岁便如此好色,那普王就更跳不出自己掌心了。</p>

听完田令孜之语,裴澄本待拒绝,无奈他今夜已经被田令孜收拾得服服帖帖,有心说不,那个不字却始终说不出口来,惟有呐呐半晌,无一语言,老半天才道:“这……让下官将鱼玄机放走,这实在……”</p>

田令孜笑道:“咱家也没说让你直接放走。你还是照常审讯。只需审讯完了,给出判词说判她一个为奴的罪名,随后卖与咱家便可。这,该没什么为难的了吧?”</p>

裴澄犹豫片晌,终于抬头道:“也罢,一切就听田大人吩咐就是!”</p>

田令孜点点头:“裴大人如此明理,实是难得。咱家虽然在宫中只是马坊使,却时时出入禁中,于宫中也说得上几句话。届时只需美言几句,裴大人的这京兆尹,只怕就要右迁了!”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p>

(注:古时左卑右尊。左迁为贬职,右迁为升职。)</p>

裴澄也嘿嘿笑了起来。只是他这笑声中,颇多苦涩。他今日被田令孜拿了痛脚,故不得不从命,换来的,却只是那个鬼知道会不会有的“右迁”诺言,也不知是得是失了……</p>

就在裴澄心中叫苦的将田令孜送出府门的时候,宣扬坊张议潮府邸附近,也正发生着一些平常人难以知晓的事情。</p>

此时已近亥时(今21时—23时),坊间早已禁夜。但是晚唐时候,坊市制度已经逐渐接近崩坏,在许多坊间,“尽夜喧呼,灯火不绝。”朝廷也只好听之任之。宣扬坊一带情况稍好,还有金吾卫在巡逻。但是他们的巡逻也只是作个样子。眼看着坊内仍旧人来人往,只要没有大批人员的出没,也都不会去查探。</p>

晚唐时候,都城长安已经出现夜市,时称“鬼市”,这是北宋时期,商业极度繁荣的萌芽和前兆。在这种情况下,彻夜不眠,对于很多长安城的人来说,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罢了。</p>

然而此时的夜间喧哗,到底还并不十分广泛。就算在喧哗的坊间,也往往有僻静无人的角落。这些地方,正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最佳出现场所。</p>

宣扬坊内,某僻静而破旧的宅子内。</p>

似乎主人家已经败落,这间宅子里面,杂草横生,杂物堆积。房门破旧,只能勉强关上。让人感觉到,只需稍微一碰,那门就会轰然倒地。</p>

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小孩子,都不肯过来玩。至于那些成人们,就更不会来到这边,生怕沾染了晦气。</p>

然而今夜,此处却突然有火光一闪,再一闪,连闪了三下,火光这才不见。</p>

不多时,一个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先是警惕的朝四周望了望,这才举步朝那宅子内行去。</p>

没走几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虽然是轻响,但是在这夜空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吓得那人突然一颤,差点便要瘫倒在地!当下就紧张的呆立不动,一面不住张望。</p>

过了好半天,见无事发生,那人这才继续前行,口中还在骂骂咧咧:“入娘的,这都是些什么地方,阴森森,静悄悄的,王卫佐怎么专门找了这么个地方见面?真不该贪那每个月的赏钱,跑这儿来受苦。也真是的,想那张老儿都老得快死的人了,还整天盯着他不放干嘛!”</p>

一面絮絮叨叨,一面到了宅前,却不进门,绕到另一侧,从关上的后门上烂出的半人高的洞子转进去:“还要钻这劳什子狗洞,呸呸……晦气!晦气!”</p>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屋内传来一个声音:“周二狗,来了么?”</p>

那人连忙回答:“回大人,来了来了。”</p>

那声音突然转厉:“周二狗,来了就来了,说话那么大声干嘛?”</p>

周二狗吓得一哆嗦,连忙转进屋内:“是是,小的下回不敢了。”一面口中嘟囔:“多大的事儿啊!还这么大惊小怪的。难道那张老儿还会谋反不成?他要真想谋反,当年就不会进长安城了……”说到此处,已到了屋内,周二狗连忙住口。</p>

屋里也是十分杂乱,勉强有一点空地,还有几个破旧的凳子,摆着一张几案。</p>

“这几日张府的情形,都给本佐呈上来罢。”</p>

“是,大人。”周二狗从怀中摸出一个书折子,递交王卫佐。</p>

王卫佐却也不看,先将那书折子放在一边,从怀里摸出一缗钱来,抛给周二狗:“这是你这个月的赏钱,拿去吧。”</p>

周二狗连忙接过。不料那钱一沉,差点闪了腰。周二狗在地上一个踉跄,连忙站直,嘿嘿的讪笑着:“那大人,小的这就回去了……”</p>

王卫佐不耐烦的挥挥手:“回吧回吧……”就见周二狗倒退几步,快步出了屋门,仿佛屋里面有蛇蝎在内一般。</p>

也难怪他,那王卫佐的样子生得不怒而威,周围环境又显得有些阴森,周二狗不害怕才怪。</p>

王卫佐目送周二狗离去,听得周二狗的声音已经远去,最终沉寂,这才自顾自的道:“直娘贼!谁他妈爱来这种地方?要不是上头有令,老子早就去酒肆里寻个胡姬风流快活了!看这张老儿也没几天好活了,到时候老子该可以轻松点了吧?”想想却又摇头:“金吾卫有监察长安之责,没了这张老儿,只怕还有王老儿,郑老儿……真是没完没了……看来得找个路子送点钱帛调离金吾卫,不然还真要累死不可!”</p>

正说着,突然鼻上闻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阵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怎生如此的困?难道是下午跟那胡姬太累了的缘故……”</p>

话还没说完,就一把扑倒在几上睡着了。</p>

片刻之后,门口处身影一闪,一个矮小的身影钻入室内。烛光下,可见此人身形玲珑,面蒙黑色蒙面巾,竟似乎是个女子。但女子如何会这般矮小?</p>

女子从桌上拿起周二狗呈上来的密报,凑到烛光下翻开草草浏览一遍,到了某一页便立刻顿住。</p>

只见上面用一种难看的字体写道:“今日下午,有两人入府。一为孩童,一为女子。衣着皆贵。孩童出印玺示之,张乃得见,与之共谈良久。据闻印玺乃亲王所佩。”</p>

女子轻轻一笑,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却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找到了!”</p>

当下从怀中拿出笔墨纸砚,先将那纸折子上的字一番揣摩,随后抄写。抄写出来的字体,竟然跟原折子上的字一模一样,毫无二致!</p>

待抄到有人入府一段时,却改了内容:“今日下午,有两人入府。一为孩童,一为女子。良久方出。据闻乃其族亲投靠。张纳之。其族亲原居长安城郊,张与之钱帛,欲于城内购宅。”</p>

等抄写完毕,小女孩仔细吹干墨迹,依纸折子原样折好,放于原处。那王卫佐至今未醒。</p>

小女孩嗤笑一声:“堂堂大唐金吾卫佐,司掌都城监察巡逻之责,居然是你这般德行,也难怪我大唐衰落至今了!”</p>

说着,小女孩将一个什么物事投入烛火之上,人却已经身形一晃,霎那间出屋不见了。</p>

此时距王卫佐睡着正好一个时辰。</p>

那投入烛火的物事被烛火一点,立刻冒出一阵青烟,霎那间燃尽。青烟也在眨眼间消失殆尽,竟然跟普通的烟雾要在狭小空间内留存许久一点不同。</p>

青烟散去后片刻,王卫佐终于醒转,揉揉眼睛,伸个懒腰,晃了晃脑袋,似乎没弄清楚现在的形势。待他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得自言自语:“怪哉,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朝周围一打量,再看几上的纸折子原样未动,这才释然:“幸好是我自己睡着了,没有丢了密报,不然可就完了!”说到这里打了个冷战:“还好,还好!”</p>

一把抓起纸折子,也不去看,直接放入怀中,吹灭蜡烛,径直出去了。</p>

此时的周二狗,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抱着一个金果子,笑得如痴如狂:“也不知道张老儿究竟有什么好?金吾卫要我监视他,别人却要我递假密报!嘿嘿,我周二狗可不管你们双方的恩怨,谁给的钱多,我就给谁办事!王卫佐,你给的不过一千钱,人家给的,可是一个金果子,那就不要怪我周二狗言语不实了!”</p>

“嘿嘿嘿……”</p>

周二狗的笑声,回荡在自己的房间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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