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腥(2 / 2)
朗炫斟字酌句地说道:“请恕微臣直言,这些条款互为关联,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则,昨日朝议会上,底牌已经全亮了出来,大家也能感受到陛下贯彻到底的决心,所以……。”君王在推行新政上的意志是坚定不移的,同样,世家拒斥的态度也是顽固的。
阿历克塞沉默了。让世家割舍出大部分利益,并不意味着立时把朝堂塞满坚定执行新政的平民阶层代言人。
王朝是一个内紧外松的权力架构,各世家掌握了各实权部门,不消说还有各邦国进一步平摊了权力。尽管如此,中枢仍是一个体系严谨、执行高效的机构。很难想像大量没有朝堂经验的“半瓶水”充斥到朝堂上下会是怎么样的灾难。
欲速则不达。
这也是阿历克塞目前最尴尬的地方。身边称手的、可信任、可使用、甚至可商量事的人太少太少。
至于越级提拔,利维绝对是个例,如果再多几个,非乱套不可。
这时,禁军侍卫禀报,都政厅府接到报案,禁卫军影豹主哨官利维与两名宪兵之死有关,已被都政厅(相当于京兆府)暂时羁押,请君上裁夺。
一般而言,禁卫军属于军队体系,如果发生什么事自有宪兵司的调查处理。但是现在涉事双方是禁卫军和宪兵司,再交宪兵司就不合适了,得避嫌。
想到这里,阿历克塞不由得揉起太阳穴。这种案子,事实一般不会太复杂,关键是交给谁来审理。
是啊,交给谁呢?刚才还头疼这个问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都政厅这时候紧急上报,未免没有往外推的意思,但都政厅也确实因级别不够无法审理。
“都正厅是否派人查勘了现场?人证、物证是否齐全?”阿历克塞冷不丁问道。
传讯的禁军侍卫赶忙回道:“回禀陛下,都政厅经过一下午侦询、取证,已按程序获取了大部分物证和人证,只是如何审理,还请陛下圣裁。”
“嗯,”阿历克塞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正厅处事不拖泥带水,不甩锅,实是难以决之再请示,办事靠谱。他稍一沉吟,吩咐道:“这样吧,传我口谕,着都政厅保护好相关人证、物证,明日朝会后再议。”
传讯的侍卫退下之后,朗炫问道:“陛下,是否组织两司会审?”
“不,我有个想法。明天朝会你组织讨论,不能因为这个打乱计划。其他的我会安排的。”
次日,例行早朝,一众文武朝臣递了奏章,阿历克塞阅览后交咨议堂拟章程。散朝之后,接下来应该由朗炫主持新制讨论会。
这时,工备部大臣陔颉出列:“陛下,臣有事启奏。”
“奏!”
“近日,臣机缘巧合得到十数匹鳞角马和十数狄硷族少年,”陔颉顿了顿继续道:“鳞角马来去如电,攻防兼之,如若能组建一支专门的骑兵,将极大提高我部的战力,对于巩固边防具有极大的价值。而鳞角马批量驯化之法惟有狄硷族掌握。如此天赐良机,好好把握,必将壮我军势,扬我军威,助我朝开疆扩土,自不待言。特禀明陛下,请陛下明示。”
其实这就是邀赏了。
“哦。你说的是利维昨天骑回来那种鳞角马吗?”阿历克塞问道。
“回陛下,……是……”陔颉回道。
“哦。”阿历克塞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这一批狄硷族少年,本来在利维的安排下,作为质子随商队秘密来王朝,这鳞角马驯化之法也将随之献出,作为锹硷族和王朝合作的基础。这些利维都原原本本记在在鎏金令牌当中。而在陔颉口中却成了他邀赏的本钱。
不过,鳞角马原本是由宪兵司押送的,为什么由工备部陔颉出面,有些令人费解。
“回禀陛下!”这时犷掖出列奏道,“陔颉大人所言甚是。王朝马匹品质本来较北地差不只一筹,而鳞角马更是北地马匹中的佼佼者。臣早就期盼有一支鳞角马骑兵,震慑四方。”
见陔颉和犷掖一唱一和大谈鳞角马的好处,对鳞角马的来历只字不谈,阿历克塞也不细究,他问道:“那二位大人可有什么计划?”
兵武部这边,当然是在骑兵当中成立鳞角马骑兵旅的建制,抽调原骑兵精锐作为骨干支撑起鳞角马骑兵旅,而狄硷族人则作为驯导师,每支骑兵队配备一名,让鳞角马适应协同作战,最快的时间形成战力。工备部这边,则调拨匠师物资,择址建设鳞角马骑兵营房、驯化场、培育场等等。
听二人说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阿历克塞内心一哂。
他之前便猜测,鳞角马的驯化方法必然苛刻,不然几千年时间里不会只有狄硷族成功“驯化”。直到利维带回相关信息,他才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不过,这是狄硷族的不传之秘,外人无从知晓。鳞角马之所以只对狄硷族驯从,关键是建立了一种心神感应。而狄硷族这种秘法,就是让十数人神魂相连,并以一人为媒介,在一瞬间和鳞角马产生微秒的神魂连接感应,从而使鳞角马甘愿为之驱使。这个秘法有个前提,就是充当媒介之人神魂比较强大,不然可能会有反噬的危险。
当世废弃了以丹田元窍为主的玄修之法,武技以修炼筋骨为主,只有丹师、炼器师拥有强大的神魂。专门以神魂为主的人是少之又少,上哪里找这么多人组建大规模鳞角马骑兵旅。
利维既然能连人带马引回来,就有一定的把握成事,只是“驯化”绝非他俩所想像的那样简单。
陔颉和犷掖哪里知道这些道道,还在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地陈述着,听着一众朝臣不由得意动。仿佛旬月间就能把鳞角马骑兵旅组建起来。
“这样,需要抽调什么人,驯化地点选择哪里,完成一支成建制的鳞角马骑兵旅预算多少,你们先拟个条陈,回头交咨议堂议一议。”阿历克塞定了调子,这事就先告一段落。
刑讼部大臣斯威尔出列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准奏。”
“昨日,都政厅接到一起报案。据说禁卫军影豹营主哨官利维涉嫌与两名宪兵之死有关。不过……”
听闻这个,一众大臣不禁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宪兵司是专事纠察军纪军规军法的部门,所以这事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即便是误杀,结果也是革除军籍,永不叙用。
“不过什么?”见斯威尔吞吞吐吐,阿历克塞问道。
“回禀陛下,都政厅通传了此事,却没有移交嫌疑人以及相关证据。”
阿历克塞听闻,不由对都政厅默默点了个赞,他不动声色征询斯威尔:“那依你之见呢?”
“依微臣之见,应由刑讼部、兵武部会审,都政厅辅审。”
这个建议很公平。通常来讲,辅审方有权保留证据、证词、案件卷宗以及嫌疑人的羁押权,也不虞别人会在移交过程中做什么手脚。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可能会暂时搁置新制的议论会。
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或许是干扰新制推行的一手棋,你还不得不应。这个时候,就要考校阿历克塞对局面的掌控能力。你不是要推行新制吗?我就不停地制造小动作干扰你。可以想见,以后类似的小动作还会更加频繁。
两件事都拖不得,阿历克塞究竟要如何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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