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暴君与帝师 7.（2 / 2）

近了点，便似有巨鼓惊雷一样的整齐声响咚咚传来，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跟着震动。</p>

周围人都仰着脖子在看。</p>

等这批兵将进来，陆凤楼才发现，那雷响一般的动静正是他们传出来的。他们跑步的动作整齐得吓人，绝没有半分普通阵列的凌散，一旦动起来，便不像是几百上千人齐动，而更像是一个魁梧的巨人迈步。</p>

楚云声在队伍的前列略一抬手，这巨人的动作便立刻停了。</p>

令行禁止。</p>

饶是陆凤楼没看过几本兵书，也知晓这样一支队伍的可怕。</p>

他慢慢垂下夹杂着惊骇疑惑的眼，听到旁边传来低声的议论。</p>

“这就是咱们城北的先锋营？可真威风……”</p>

“虽说咱们这先锋营成了才不到半个月，但营里这些人可都是上阵杀过敌，见过血的！将军特意挑出来，这是在磨刀呢！”</p>

“才半个月，可看着比大周的军队还威风呢……”</p>

是威风。</p>

但这威风，却不知是要给谁看的。</p>

陆凤楼低着头，将碗里彻底冷掉的菜汤一饮而尽。</p>

在旁人眼里威风凛凛的先锋营，其实却并不太合楚云声的意。</p>

虽然这支队伍已经称得上令行禁止，也有些血气，但是距离楚云声在星际时代训练的那些正规部队还要差得太远太远。站姿不稳，跑步凌乱，杀敌不狠，下手拖拉，有勇无谋……楚云声稍稍扫一眼，就能看出太多缺点。</p>

只是不到半个月的训练，无法对这支队伍报以太高要求。</p>

但这把刀，他既然亮出来了，那就是要好好地、耐心地磨下去。</p>

楚云声自然知道这一出动静肯定被陆凤楼看在眼里，指不定又怀疑了什么，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也并不当回事。</p>

晚间。</p>

老兵带着新兵完成巡逻任务之后，陆凤楼已经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p>

白天背过箩筐的肩胛疼得厉害，双腿也酸胀得很。常年养尊处优，一朝做些活儿，便是垮得厉害。</p>

因是新来的，帐篷不够，陆凤楼便被安排在了一顶小帐篷里，和一名老伙夫同住。</p>

洗漱后，老伙夫早就睡得呼噜连天了，似乎还是火气旺，怕热，手脚都翻出了被子。</p>

陆凤楼轻手轻脚进来，脱下外衣，穿着里头的袄子钻进被窝，一伸脚，却是一怔。</p>

是热的。</p>

略烫的热度从脚心滚上来，倏地蔓延四肢百骸，熏得整个被窝里都暖融融的——莫名地，陆凤楼想到了那只握过他脚腕的温热的手掌。</p>

他在被窝里躺了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爬起来解开自己的袄子翻看。</p>

果然，腰腹和膝盖的位置都厚实了一层不止，那双看似脏污的鞋子里也垫了更深的棉花。</p>

怪不得今日在雪窝走了半天，却一点都不冷脚。</p>

陆凤楼在黑暗的营帐内坐了一阵，直到有冷风从门帘吹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才扣好了身上的旧袄子，趴回了被子里。</p>

楚云声不知道自家小皇帝在想什么，只是陆凤楼的身子骨还在养着，必要的锻炼需要，但却过犹不及，更不可让人冻着，所以棉袄是他特意准备的，被窝也是他做贼一样偷偷烘过的，晚饭的菜汤吩咐了给人留的热的，可谓是面面俱到的照看了。</p>

他也不指望陆凤楼领情。</p>

只是给陆凤楼准备棉袄时，楚云声看着兵营里的吃穿，也觉得不成，便私下里让狄言开了自己的私库，加厚了一批棉衣。</p>

厚实的棉衣本该是给将士们的正常物件，但军饷一削再削，大晋国库空虚，想做一批新棉衣也做不到。</p>

楚云声拿出来的棉衣数量有限，便只好当作奖赏，先给了训练出众的将士。</p>

而这批将士大部分在先锋营。</p>

特意加厚过的袄子分发到先锋营后，惹得其他的兵将眼红不已，训练起来更加卖力了。</p>

尤其是从没吃过苦的懒蛋少爷兵们，气得牙都咬碎了。</p>

“要是还在家里，这个时候不知多少美人给本少爷暖被窝，穿的是锦罗绸缎，睡的是温香软枕，那些破棉袄谁稀罕……”</p>

胖子嫉妒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转眼看到自己的新朋友陆凤楼，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老风，怎么回事，你也羡慕他们啊？”</p>

陆凤楼松开微皱的眉，摇了摇头，只觉得身上温暖的棉衣似乎瞬间单薄了许多，有点凉了。</p>

——本来便都是收买人心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