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从九品下（1 / 1）

 七月十八日，伏乞呼和炎派出五部五支兵马对金忠关的山岭进行突袭，五路兵马将近万人，在十九日得来的消息中全部战败。败得最惨的当属伏乞赫托所部，或者说这一败的最根本原因是孙奴、宿悦、乎头陀、可浑四部心中并无半点战意，四部四路兵马都是刚刚与聿军接战便开始撤退，伪装成了一个溃败的景象。伏乞部就太过认真了，真和聿人拼命。伏乞部拼命差一点真的打过去了，其率军的是大漠上有名的勇士伏乞赫托，部队也有两千多人，比金武关要多出一倍来。奈何运气太差，偏偏碰上了萧昂，大漠勇士还没打过人家。大漠的士兵也没打过人家。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伏乞赫托没打过去，真过去了就他这两千人扎到聿人大营中最后下场只能是一个都跑不出去。战局发展到此时苒人虽有十万之众，但是他们在金忠关下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苒人在金忠关下又等了两天，于七月二十日开始撤军。金忠关聿苒会战结束。此战两军投入兵力皆有十万，合计二十万人！苒人伤亡一万两千余，聿军伤亡八千余。郎岩总算是击退了苒军，可以给朝廷一个交代了，如果事态发展可以在此结束是再好不过的，但是，战争由人开始，却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撤离金忠关后，苒人的十万联军瓦解了，五大部落各自结营分道扬镳，过去拥有四万精壮战力的最强王族伏乞部实力遭到削弱，拥有三万精壮的孙奴部明显不服，拉上两万余众的宿悦部离去。乎头陀根据施辛云的策略拉上可浑部也离开了。伏乞呼和炎感觉到了威胁，拉着军队开始掠夺没有人管的聿人领土。因为聿军兵力有限，只能固守各大城关，出了城关的大小城市村庄都没有聿军的一兵一卒，大聿文思皇帝草率开战的最可怕的恶果显现出来了。苒人内战即将拉开序幕，各大部落为了拓展自己的实力以备抢夺王冠，开始了对聿人疯狂的掠夺。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初期苒人只是在边界位置抢劫，但是边界上能有多少东西给他们抢？更何况已经是被洗劫过一次了，在金忠关战役开始之前，伏乞呼和炎曾舍弃郎岩大军消失，就是过来抢劫了。没有资源就要开拓资源，八月间孙奴部踏破宏口城，将全城男子屠戮干净，所有女人孩子和财务都带走，在撤离时一把大火把城市烧了个干净。宏口这座西北小城被从地图上抹去了。孙奴的做法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导致不管苒人的大小部落都敢深入聿人的西北抢掠。一时间西北大地哀鸿遍野，安西都护府、西北聿军的作战重点由此改变。原本聿、苒两族在西北还算是和平共处，因为那一纸愚蠢的宣战诏书，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聿人不要说攻，连守都守不住，都护府帐下九关兵马整日疲于奔命。但是目前和陶霖并无关系，最重要的是萧昂要回来了。前天沈唐派出一个哨骑告诉留守的殷罗，事情已经妥当解决，不日回关。金忠关山上沈唐所部作战勇猛，杀退两倍之敌，成功阻止了伏乞部的突袭企图。因此郎岩直接免掉了沈唐的西路军战败之责。对于这个结果沈唐还算是满意，不管真正的责任在谁，在这本就是一个说不清道理的世界，能保住身家已是不易。沈唐逃脱后，西路军战败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都护府的蒋岚不会为狄一辉顶罪，就算是有罪也动用内部关系将之消除。最后的罪责落在了狄一辉身上，华农关镇守使狄一辉战场抗命，处以斩刑。金忠关镇守使秦嗣元作战不利，革去官职。都护府蒋岚督战不利，连降三级。山岭阻击战的首功当是萧昂，沈唐在战场上便召见了萧昂。沈唐绕着萧昂转了两圈，在这个看着并不是太过壮硕的身躯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沈唐越看越欢喜。萧昂这个沙场猛汉心中有些发毛，沈唐在郎岩面前是下级，可在萧昂这样的大头兵面前那是天大的大官，就像是一个普通士兵突然见到了军分区司令，任谁心中也会有些紧张。沈唐当着身边几百部下的面向萧昂发出了邀请：“到我身边来做事，来不来？”吕朋眼睛发红，又暗自庆幸，这一天还是来临了，萧昂还是被镇守使发现了，萧昂，这是比丘泽冰更加可怕的竞争对手。庆幸之前和萧昂达成了和解，马庆余嘛，回去之后真的得把他放了。吕朋习惯性看了一眼丘泽冰，丘泽冰脸上带着得意的颜色，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萧昂是他的手下，不知道丘泽冰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幼稚的想法。丘泽冰身后的沙狼阴损的眼神则引起了吕朋的注意，似乎和萧昂是有着仇怨。大家都觉得萧昂来到沈唐身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从此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在大家复杂的、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萧昂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萧昂抱拳施礼：“多谢镇守使大人抬爱，只是小子不才，恐不能侍奉大人安稳。”沈唐一愣，还真没想到会被拒绝，第二个意外是萧昂的说话这么漂亮，这么正宗的官话是整天被大老粗的包围的沈唐许久都没听到过的。这句话是萧昂酝酿很久的，沈唐对他的兴趣更大了，开始第二次邀请：“不要紧张，到我那里去不是让你保护我，我给你一个更大的平台，让你的一身武力得以施展。”萧昂怎会不知道这是个机会，但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羊下堡尚未重建，家还没有重建，游子能够去哪？萧昂只能再次拒绝：“多谢大人美意……”第二次被拒绝，沈唐好奇道：“告诉我你的想法，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是想混着吧。”萧昂顺势答道：“我堡子的兄弟们在这次的作战中死伤惨重，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想要带着兄弟们重新把堡子建起来。”周边的人听闻此言想起了自己的心事，这场该死的战争让多少朝夕相伴的兄弟阴阳永隔，刚刚得来的胜利被惨淡的悲伤冲散，沈唐唏嘘，自己堂堂一关镇守使，手下兵卒过万，现在呢？还剩下几个人了？差点连自己也折进去了。沈唐别过头去，看向横尸遍野的战场，悲从中来：“去吧，回家吧。”“多谢大人！”萧昂再次抱拳行礼，他心中还在等待着沈唐的赏赐，不能就这一句话就算了啊。沈唐接下来什么也没说了，萧昂心中惴惴，是不是因为拒绝触怒了镇守使大人？两天后沈唐率兵回转金武关，新的命令才到了，萧昂升从九品下、羊下堡哨官、领羊下堡事。这是萧昂的官，和以往马庆余他们胡打胡闹的封官不一样，那时候马庆余在朝廷里都是没有品级的，就不要说他封的官了。萧昂的从九品小官是在巍巍大聿朝中能查到的。沈唐队伍回城的那天全关城的兵都出来夹道欢迎，不是沈唐受到多少的欢迎，大家是来看自己兄弟的，是不是安全回来了。留守的殷罗在道路中央，见到沈唐便跪下请罪：“卑职有愧于大人，让大人亲自去杀敌。”沈唐下马扶起殷罗：“不要这样，古来征战几人还，你不易，大家都不易。进城吧。”陶霖和熏子、黑魁子六人夹在人群里，在队伍中用眼睛寻找萧昂。还是杨云明眼尖，看到盔甲鲜明的萧昂：“三狼哥！三狼哥！”陶霖他们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古来征战几人回，每一次出征的临别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萧昂在队伍中露出笑容，灿烂、阳光，除去身上的铠甲分明就是一个邻家的大男孩。总算是回来了。沈唐回了镇守府，队伍回到营房，萧昂马上就溜出来了。与陶霖他们会合了，亲热的拥抱问候。杨云明和菜芽子毛手毛脚的问：“三狼哥，这趟咋样的嘞？”萧昂看着他们热切的眼神也无法抑制得来的激动：“从九品下嘞，咱羊下堡的哨官。”“升官嘞？哎呀！当官嘞！”几人包括陶霖都跟着激动，虽然除了陶霖之外都不知道从九品下是个什么意思。熏子问道：“三狼子，你是哨官嘞，那咱马大人嘞？”萧昂道：“这没关系嘞，等马大人回来，他还是哨官嘞。”“咱啥时候去接马大人嘞？”“走！咱现在就走！”几人说着就要去找吕朋，陶霖落在了最后面。路上杨云明、菜芽子、柱梁子三个小的围着萧昂要听他是怎么得来的官位，萧昂简单的和他们叙述了金忠关攻防大战和山岭的阻击战，二十万人的大战啊！几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大家从萧昂平淡的叙述中听的心惊肉跳，官是用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