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乞丐与肉包子的故事（1 / 2）

 忙活了一晚上的洧水城，在日头微微露出云层时，渐渐安静下来。

城西破旧道观，里面坐在地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面前堆放着七八株被连根拔起的昙花，枝头上的光秃秃的，犹如狗啃鸡啄了般凄惨，花枝干也折断了不少。赵煜脸色有些尴尬，指着地面上的残花败柳对旁边咧嘴傻笑的钱福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脸上带着讨好意味，似在等待少爷夸赏的老头子闻言立马回答：“少爷，这是昙花。”

“我知道这是昙花。”赵煜扶着眉头似乎有些头疼，他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让你给我弄点种子就好，你却连花带种给我拔来这么多……”

跪坐在赵煜身后，正拿着木梳给少爷梳头的柴向雨捂嘴轻笑。

而坐在一旁等着少爷夸赏的钱老头儿却一脸茫然，听少爷这意思……好像有些不高兴？他心想，昨晚特意在那破花园里找了又找挑了又挑，好不容易才挑出这几株长相不错籽儿也饱满的，连夜带回来，就等着今儿早少爷看了一高兴随手赏点银钱出去买绿醅喝……

老头儿搓搓手，巴结地说道：“种子还得慢慢采哩，俺怕时间长了衙门里的人发现，索性一咕脑儿连花儿带把儿都拔了给少爷带回来。”

说完见少爷的脸色仍是有些忧愁，他小心问道：“呃……俺是不是又做错事儿了……”

少年沉默。

他只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义庄里的遭遇，想起了那个强大的衙门捕头，当然，还有手背上的伤口。

那一拳，当真是让他灰心丧气到了极点。

……

此刻看着遍地残花，想着这些都是从衙门而来，再联想起那个捕头，赵煜的心情就变得非常不好，若早知道衙门里有这等硬茬子，他说啥也不会让钱老头儿去那儿惹是生非。

他是真不想和那个如山中泽林般神秘莫测的男人再有啥瓜葛。

这时，捧着黑发的柴向雨仿佛猜到少爷心中所想，笑着安慰道：“少爷别想了，反正花也带回来了，待会儿我给你梳完头，就去把花籽儿剥下来，花枝残叶全部找个地方埋了。就算那捕头大哥怀疑咱们，他也没证据啊……”

女孩儿心思细腻，知晓少爷心中所忧，却不知少爷所愁。

只见赵煜拍了两下她的小手，示意她停下动作，然后站起身仿若自语道：“他不见得是个守规矩的人啊……”

帝国律法所书，衙门办案依证拿人，这是规矩。

但若他是个不守规矩的人，这些繁儒末节就屁也不是了。

少年披散黑发负手而立，脸上苦笑连连，他可不怕衙门抓人，抓了他又能如何？只要他愿意，一封书信出去，离这里不过百里的镇疆军便能连夜赶来，到时谁敢造次？之所以在道观里躲躲藏藏，完全不想那般做而已。

他不怕衙门，但却有些惧怕那个捕头，就如方才所言，他担心那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啊，不守规矩便是没有原则，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很可怕，比如，他曾在游历途中，见过两个饿急了的乞丐打架，原因是他们同时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被人丢弃的肉包子，两人都饿红了眼，谁也不让谁，吵了几句便动起手来，他们如两条疯狗似的互相撕咬对方，场面血腥残忍，那一刻，他们可不管对方是谁，是人是兽，只想着只要对方先倒下，那个肉包子便是自己的。

最后，其中一个乞丐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另一个乞丐捡起了那个沾满鲜血的肉包，丝毫不在意上面的土味儿与血腥，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抹了一把满脸鲜血跛着腿转身离去。

争斗开始的有些愕然，结束的也很快。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去拉劝，各个摇头叹息。早就在武安城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赵煜也一直冷眼旁观，期间随从的钱老头想上前，却被他拉住，他告诉老头儿，别去，会脏了自己。

老头儿不解。

赵煜后来给老头儿解释，人没了原则没了底线就不是人了，是狗。当时你若上前当好人，他们只会认为又多了一条抢包子的野狗，不会谢你不说，还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

所以，赵煜很反感这些没有原则的人，特别是当他发现这个没有原则的人还拥有着比自己更强大的实力，那这反感就转变成了恐惧。

心里想着这些，赵煜又开始怀念以前，若是他那个喜好龙阳的纨绔好友还在身边，他何须如此多忧？

谁敢上来惹自己，只需要大手一挥‘放输仙’！保证让对方捂着屁股抹泪离开。

想起了好友，赵煜嘴角扯起，由心而笑。心想自己真是离了家的孩子断了奶，一个帝国边境的小捕头都能让自己愁成这样？这要是传进武安那帮狗腿子耳里，岂不各个回家在被窝里笑掉大牙？

这时，在旁边看着少爷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傻笑的柴向雨突然问道：“少爷，你为啥说他是不守规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