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战之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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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没在西山之下,自午后开始,天下云层变得厚重,晴朗的天气只是昙花一现。

徐子陵和寇仲坐在饭馆内一角,叫来馒头小菜,在进水井探险寻宝前先来个喂饱肚子的壮举。今天是年初二,开营业的店子不多,此为其中之一,故挤满食客。

斜对面就是独孤家西寄园的后墙。

店铺和大酒家虽集中在东西两市,这样的食店却因应需求,散布全城的里坊内。

而客栈则多设于朱雀大街那类通衢大道。

寇仲看看包好放于一旁的井中月和装满探险工具的布袋,笑道:我的出走留书,放在枕头下面,这样愉快轻松的离开,对我和沙家均有利无害。另外还有两封信,一封给李渊,一封给李建成,免得常何费唇舌解释,一次写三封信,用足我整个时辰,真辛苦。

咬一口馒头,又道: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当然不是善男信女,表面上行事作风也很接近,总爱使手段,处事狠辣绝情,但我总觉得他们仍有很大的分别,陵少以为如何?

徐子陵道:我对赵德言并不熟悉,不过只看他忽然出到掳人勒索这一招,更以'七针制神'来对付雷老哥,手段却直接,确有两军对垒、力争胜券的味道,可见此人既有胆色更有冒险拚搏的精神,我们和他交手,要留神他这种作风和性格。

寇仲道:祝玉妍比诸他又如何?

徐子陵沉吟道:祝玉妍似不像她摆出来的样子那末无情,事实上她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至少对岳山和石之轩便变得不太理智。只是坐在她的位置,不能不把真正的感情隐藏起来,装出冷酷绝情的模样。要真的冷酷无情,还得数石之轩。不过就算石之轩,仍过不了他女儿父女之情那一关。

寇仲点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话。只看祝玉妍悉心栽培出一个涫涫,而石之轩对两个徒弟左防右防,更令两徒弟为《不死印卷》斗个你死我活,可知石之轩是个只顾自己的人。至于赵德言则是另一类人,阴险狡诈更过祝石两人,绝不会因一时冲动或愤怒失去自制,为了个人的野心全不理别人的死活,否则就不会助桀为虐,帮颉利进侵中原。

徐子陵给他斟茶,笑道:为什么忽然这么有兴趣讨论他们性格上的分别。

寇仲双目闪亮,压低声音道:我在找寻他们性格上的弱点,看看有否可资利用的地方。我对石之轩最模糊,你曾跟他三度交手,该比我清楚些。

徐子陵道:他说话不多,我的直觉是他自视极高、孤傲离群,看不起任何人。事实上有资格作他对手的,确没多少个。

寇仲思索道:纵使知道他们性格上的分别,但在精心策划的行动中,仍起不到什么作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子陵点头表示明白,因为当一个人理智地去计算时,会尽量不被情绪和自身性格所牵制,兼之要有空闲容纳别的意见,会把个人的主观减至较低的程度。

寇仲成竹在胸的道:可是当他们发觉所有原本拟好的计划全派不上用场,情况将是另一回事。所以我才特意造出这种形势,令各方敌人在变化骤生之际,没空经深思熟虑便要付诸行动,那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徐子陵笑道:少说废话,先到下面看看是什么一回事,才决定怎么办吧。

※※※

两人先后翻过院墙,躲在一堆草树丛里,两丈许外就是目标的北井。

寇仲低声道:我真担心下面没有入口,那时怎办才好?

徐子陵明白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安慰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肯定要考考你这不肖徒儿在机关术上下的工夫,去吧!

两人掠过两丈的距离,纵身入井。

井水冰寒刺骨。

他们闭气下沉直达井底,这处光线难到,兼在水内,何况更是晚夜之时,视力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凭感觉行事。

井底忽然开阔,果然不出所料,井底与一条地下河道相连。

若换过是李建成派来的人,此时定弄不清楚该往地底河道那一方摸索,但两人既肯定宝库该在无漏寺的地下,方向明确,遂朝那边潜去。

在狭窄崎岖,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潜游摸索近十丈后,徐子陵轻扯寇仲一下,表示不对劲。

寇仲立即会意,因为不是人人都像他们有长时间水内闭气,只靠内呼吸的本领,所以若入口离井底太远,没有道理。

且地底河不断深入下斜,岂非离地愈来愈远。

片刻后两人重在井底冒出头来。

寇仲道:肯定不在地底河内,因为地下河会因泥土的变化而改变,所以有些井会忽然乾涸,入口当在底部井壁的某一处。

徐子陵调匀气息道:由现在开始,我再不靠你什么劳什子的机关学,因为小弟左足踢到的,肯定是入口的机关。

寇仲大喜道:不要动!反身钻回井底去,循徐子陵的脚摸到有问题的一方石块,果然从井壁上突了寸许出来,刚才若非注意力全集中往地底河,该不会大意错过。

寇仲心叫一声老天爷保佑,向半尺见方的石块用力按去。

在两人期待下,轧轧声响,在井底的窄长空间份外触耳。

在浮在井水面的徐子陵头顶处,井壁缓缓凹陷下去,露出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寇仲浮起来,喜道:我的娘,终成功哩!

徐子陵叹道:我没有信心。

寇仲愕然道:要信心来干吗?入口就在眼前,只要不是没手没脚,就可以爬进去。

徐子陵哂道:我不是对宝库没信心,而是对你的机关学没有信心。

寇仲心情大佳,没暇计较他的揶揄,笑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刚才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陵少爷,让小弟打头阵吧。

领先贴壁而上,钻进黑沉沉的小方洞去。

通道先往上斜斜伸延达五丈,又改为向下斜伸,且颇为陡峭。

秘道四壁出奇地没有长满苔菌一类最喜湿暗的植物,空气闷浊得可令人窒息,幸好两人有转外呼吸变内呼吸的胎息绝技,索性像在水底内般闭气而行。如此往下膝行十多丈后,寇仲倏地停下得意洋洋的道:又有一按制钮,兄弟!今趟我没有失威吧?

徐子陵知他学乖了,不敢错过任何异样的情况,在后面点头道:你是专家,一切由你决定,不用征询我这外行人的意见。

寇仲好整以暇的大发议论道:只是这条花岗石筑成的秘道,已是巧夺天工,当年不知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最难得是牵涉和动用到这么多人,竟能瞒得过杨坚?由此可见杨素当时必是权倾天下。

说话间,用力把凸出左壁的制钮如法泡制的用力下按。

轧轧声再响。

两人身处的一截通道忽然移动起来,带着两人往下滑行。

此一变化大出两人料外,心叫不妥时,壁底下传出滑轮磨擦岗岩的难听的吱吱声,更因窄仅容身的通道大幅限制他适动应变的能力,欲退无从下,惊骇之中,这截忽然变成能活动的通道,带着身不由己的两人往下滑去,且不住加速。

两人心叫我命休矣,轰的一声,活动通道在俯冲近二十丈后,不知撞在什么地方,蓦地煞止。

他们却没有通道煞停的好运道,给强猛的冲力撞带至茫茫黑暗中另一空间,身子凌空下跌,蓬蓬两声,分别一头栽进一幅像鱼网般的东西内。

弹起又再跌下,震得两大年青高手浑身酸麻,晕头转向,不知人间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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