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风雪京城（1 / 2）

 踏出崇威武馆，天已是苍色一片，鹅毛雪絮，如天空中无数只白色蝴蝶飞舞飘动。</p>

雪来了。</p>

经过孙震天的一番指点，陈如风也对外家的硬功有了初步认识，但也只是领悟了外家硬功的根基，之后还得待他自己去体会。</p>

不可置否，外家硬功对于强身健魄的作用十分明显，但陈如风实在不想变得和孙震天那样满身壮实肌肉的样子。</p>

但是，一个能内外兼修的人，比起同功力的内家之士，还是能胜其一筹的。</p>

而且，闲来无事的时候，耍几套拳脚，也能作消遣之用，何况听闻“江湖名录”第一的泽崆云，也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更坚定了陈如风踏上内外兼修这条鲜有人走的路。</p>

拳脚功夫，也是诸般变幻，招式层出不穷，各种不同配搭，也能有不同的格斗搏击效果，再加上刀枪剑戟等武器，外家功夫的玄妙程度，实在可同内家修气相媲美。</p>

渐渐走着，雪愈大，风愈猛。风吹雪，寒意透骨。尽管陈如风不断催发真气暖体，也越来越感到抵不住这般寒冷。</p>

街上的人渐变稀疏，大部分人被加重的雪寒逼得躲进屋内，一些街边商贩也被迫收拾摊档，提早打烊。</p>

行走在风雪敲打的朱雀大街，四周是奔跑快步的人，为了躲避风雪，他们的步速急促，整条大街，也只有陈如风，是这样不慌不忙。此时深寒笼罩，那些不惧雪霜之人，似是激怒了九天之上的雪仙，令其不断发威，狂施凶猛风雪。而在那些临街开张的食肆酒家之中，燃起了温暖火堆，暖和至极，里头霎时堆满了客人。</p>

陈如风仰头一望，天上只有密密麻麻的白色雪点，连他的斗笠之上，也堆了一圈沉甸甸的雪。茫然，一阵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是莫名其妙的伤悲，街上逐渐堆起来的雪，也仿佛带着淡淡的哀伤。</p>

难道下雪，会令人心生忧郁？</p>

一个人影，在脑海之中，浮起，倾城一笑，梦醉，萦绕。</p>

天籁的琴声，伴在耳际，唤起了内心深处沉积的忧愁。</p>

望雪之际，居然想起了那相府东厢的袅袅余音？</p>

还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p>

陈如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根本高攀不起，堂堂丞相千金。他是谁啊？一个亡命天涯的通缉犯而已。</p>

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籍籍无名，浪迹天涯的小混混。</p>

不知不觉间，他踏进了东市之中，人却不比西市要多，雪在街上横刮，稀稀落落的行人掩头奔逃，一些商铺也关上了门，只有客栈或酒楼之中还红红火火，一丝暖意从里头溢出，令那些抱头避雪的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往那里死命挤进去。</p>

“去去去！你这个死酒鬼，没钱还学人家喝酒？出去喝雪水去！”一把厌恶的声音道，随即，一个矮胖的身影被人从酒楼中抛出，落在薄薄的雪地上，那人影哎呦一声，忿忿不平地站起身来，怒指着那家酒楼道：“不就是几个臭钱而已？老子明天就拿几万两来砸死你！”</p>

那个人，长过颈部的山羊胡，光秃的头顶只有一条别扭的辫子，陈如风定睛一看，又惊又喜，一股暖热上脑，他飞步跑向那人，喊道：“师父！”</p>

朝虢扭过头来，见一个顶着黑纱斗笠的人朝他走来，先是警惕地往后一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勉强认出陈如风的身材来，才一蹦跳起，拍了拍裤腿，嚣张至极地瞪了酒楼里那人一眼，往陈如风走去。</p>

“徒弟，那帮人欺负你师父没带酒钱，你帮为师应付应付他们。”朝虢搭着陈如风的肩膀道，陈如风一怔，酒楼走出两个交叉手臂、神色颇为恼火的两小二，他们恶狠狠地道：“他喝了我们三斤酒，盛惠五十文钱！”</p>

陈如风这一下更为之愣然，他望了望得意洋洋地瞪视着那两小二的朝虢，结结巴巴道：“我……我忘了带……”</p>

朝虢原本得意的脸色瞬间消失，转为火灼的脸红，似是喝醉酒一般。他不满地瞥了陈如风一眼，道：“你怎么……出门怎能不带银两啊，你真的是……唉……”</p>

在朝虢说话间，陈如风已经一脸歉意地拉着他的衣袖，在两人凶狠的目光中，顶着风雪飞快地离开了此地。</p>

一条凛冽的冷巷，针刺的风夹带着飘雪扫过。朝虢坐在一个木箱上，打着酒嗝。陈如风已经脱下了斗笠，露出那张冻得微微发紫的脸来。</p>

“师父，看见你没事就好了！”陈如风如释重负地道，眼中盈荡着热切。朝虢又打了一个酒嗝，望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你师父能有什么事？你觉得你师父会摆脱不了那三只烦人的苍蝇？”</p>

陈如风这下子来了劲，回想起了先前在缥缈庐天天拍马屁的日子，便道：“师父你自然是威猛过人啦，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圣，我说管他十圣也不是师父你老人家的对手呢，哈哈哈！”</p>

朝虢挥手往陈如风的脑门敲去，哪知陈如风灵敏如猴，往右迈脚一缩，一套躲避动作竟在闪电间完成，令人看不见其动作之连贯，朝虢眼露讶色，道：“不见多日，你这小子的功力倒是精进多了啊？”</p>

陈如风嘻嘻一笑，道：“承蒙师父的悉心教导，我才勉强悟出‘遁’，现在却总是想不通‘幻’，还待师父你老人家指点指点呢……”</p>

“哎呀？居然自己悟出‘遁’了？不愧为我的徒弟啊！哈哈哈！”朝虢大笑着捋了一下山羊胡，“既然这样的话，你就自己慢慢把‘幻’也悟出来好了，凭你的天资……嗯……两三年应该能悟出来了吧！”</p>

陈如风脸露愠色，却又不敢发作，依然嘻嘻笑脸道：“师父啊，你老人家就可怜可怜你的徒儿吧，我想到头都快破了……”</p>

朝虢伸出一只手掌来止住了他说话，一本正经道：“想破头是好事啊，这样你才有自己的领悟，创出自己的一片武学天地来……”</p>

陈如风听罢，顿时火上眉梢，气得血气上涌几乎从口吐出，他只好按着胸口，竭力保持笑脸道：“但……给一点点的指点也好啊，徒儿我真的为此烦恼了很久了。”</p>

朝虢站了起来，弄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白雪，背对着陈如风道：“徒弟你就自己好好体会吧，为师有空再来找你，为师现在要去别的地方找酒喝了，你好好保重哈！”</p>

说着，朝虢卷成一道绿影，在连天白絮之中，直冲苍天，剩下陈如风一人在小巷中为之气结。</p>

陈如风足足担心了朝虢近数个月，现在朝虢突然出现，自然是让他宽心，但他又突然离去，让陈如风觉得无所适从，就像在黑暗之中有一把熊熊烈焰燃起，而这道火光很快又熄灭了一样。有了朝虢在身边，陈如风会觉得安全了许多。</p>

漫天风雪，也只能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就算前路是汹涌波涛，刀山火海，他也只能一个人，一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