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幽幽漆夜（1 / 2）

 苍穹如墨，幽幽邃夜，像一片平铺的暗色天毯，横卷天际。</p>

普罗蒂诃罗的街道要比大唐的任一城池都要狭窄，大概仅容两马车并肩通过，墙壁本是或黄或白，在这般漆黑的寂夜之中，也只是一幕黑影而已。</p>

白天还繁闹不衰的大街，现在已是悄然无声，静得可听见虫咕咕响鸣，人语全消，也只有那些闭户的窗口，透着火黄的烛光，勉强在这片漆黑之中撑起一丝微不足道的光亮。</p>

脚步声，嗒嗒地在这个充满着天竺气息的窄巷中起荡。</p>

所谓的天竺气息，也只不过是那烟香焚炉的味道，似乎终日都会有人在自己家中参拜神佛。</p>

陈如风一早已知天竺受佛教影响颇深，时不时能在街上看到些僧人打扮的和尚双掌合十路过，嘴里念念有词。但除此以外，跟佛家能扯上关系的事物也并不多见，大概此处也仅仅是普罗蒂诃罗的一个小市镇，就连一间寺庙都不曾看见，那些僧人和尚，也大概是苦行僧一类人。</p>

此刻月黑风高，不要说和尚，连人影，也在街上不见一二。</p>

也不知道来回了多少遍，普姬娜的脸上忧色愈浓，依然没见萨克德的身影。</p>

“怎么办？”普姬娜心急如焚地问，陈如风抚着下巴略一思索，问道：“萨克德大叔平时喜欢在哪些地方？”</p>

普姬娜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抬起头。</p>

她一把拉起陈如风的手臂，街上便两个人影开始飞奔起来。</p>

前方，是一抹浓密不散的黑暗。</p>

而从那抹熟悉的黑暗之中出来的人，是否真的能够忘却，那些隐藏在深处的伤痛。</p>

在重新走进那记忆的树林之中，伤口会否再次淌血？</p>

“萨克德大叔平时喜欢来这里？”陈如风张望四周，也只有森然树干，冷冷看着林中两个涂上了一层漆黑的身影。</p>

普姬娜似乎也很受不了黑夜之中的树林，虽说从小到大，她已进入这林子不下百遍，但从未试过在这般幽夜探进这林中，一棵棵高树沙沙作响，似是低诉的魂灵。</p>

她倒抽一口气，道：“他平时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就喜欢到这树林里散步。”</p>

黑暗之中，陈如风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旁边的普姬娜靠得更紧，陈如风感到他的手臂被她五只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插了进去。</p>

地上落叶，被谨慎的脚步踩得窸窣作响，惊风拂月，星光战栗，林中似乎有什么凶残野兽在蠢蠢作动，低声咆哮着。</p>

普姬娜心中的防线一次又一次被冲击着，时不时踩到些断了的树枝之上，也会尖声恐叫，却发现是虚惊一场，但身体已经和陈如风紧贴在一起了。</p>

“不如我们……回头吧？”普姬娜虚着声音提议道，若不是此刻昏暗无光，陈如风已经能看见她额上冷汗狂飙，眉目透着一阵惊恐。</p>

陈如风抬头高望，月牙悄悄，像是长辈一样，高深莫测地望着他，似在劝他回头。</p>

隐隐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p>

没有一声答话，令普姬娜的惧意不断增加，直到她的五指死命般地用力，才把陈如风从黑影之中的沉思醒来。</p>

“走吧。”半晌，陈如风才吐出这样两个字，普姬娜舒了一口气，但陈如风却是迈步向前，而不是走回头路，普姬娜惊呼一声，待陈如风已向前走离她五步，她才匆匆赶上。</p>

“不是回去吗？”</p>

借着月华光辉，勉强能看见陈如风摇了摇头。</p>

愈往前走，月上白辉更是灿亮，像仙女的光纱洒落人间，毫不吝啬，这也令普姬娜狂颤不安的心安定了些许。</p>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终于在星月的光华下，被逼退了一半，陈如风和普姬娜二人的轮廓依稀可辨。</p>

陈如风的脚步蓦地止住了，普姬娜又是被吓了一跳，望着月光映照下的陈如风，却见他脸上神情怪异，似乎面庞的每一处，都在抽搐着。</p>

他的目光，空洞无物，仿佛滞留在面前的景象之中，就连神魄，也深深地被吸了进去，再也没有归来。</p>

普姬娜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心中顿时像崩了提一般，惊骇恐惧像狂怒的凶潮，从心里涌出，狠狠地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发不出尖叫声来。</p>

一座座木坟，密密麻麻地落于眼前！</p>

故地依旧，周围是高可参天的树木，茂密的枝叶遮天闭月，似乎这里便是一个天然的棚子，就连月色，也不能沾染这个地方丝毫。</p>

睡在泥土中的人，就这样，在陌生的土壤之中，化作大地的一份子。</p>